《风筝囚鸟》星月故里

3、试探

　　当年霍如晦与谢凉的恋情，闹得满城风雨。
　　一个是商场新贵，一个是霍家的掌上明珠，江城的上层圈子里，少有不清楚这段往事的。
　　他们之间，算得上是好聚好散。
　　当然，霍如晦不这样认为。
　　谢凉至今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以说，两人在一起后，谢凉就飞速超越了其他人，在霍如晦的黑名单上高居榜首，令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平心而论，谢凉确实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人，白手起家，闯下偌大的家业，无论是实力，手腕，还是心性，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霍如念自认是了解他的，在谢凉心底，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们在一起是因为感情，分手却是因为利益。
　　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利益让道。
　　霍如念漫不经心地想着，她攀住了谢凉的肩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对于现在的局面甚至是相当糟糕的，可她仿佛浑然不觉，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送我回去。”
　　旁边的人朝这边扫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好奇却又不敢多瞧。
　　“你喝多了。”沉默了一会儿，谢凉开口，他没有推开她，声音冷漠，言语却称得上纵容，“我带你去外面吹吹风。”
　　他就这样任由她靠着，全然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不，我要去你家。”
　　霍如念望着他，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不然我保证，无论你是来江城做什么，我都会让你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她笑得放肆，心中笃定。
　　霍家有这样的能力。
　　谢凉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暗不明，却也没再说什么。
　　如同霍如念想的那样，他果然默默扶着她出了宴会大厅，留下后面宴会一众或惊异或意味不明的视线。
　　霍如念曾经评价谢凉，说他冷心薄情，是个没有同理心的伪君子。
　　披着优雅矜贵的皮，干着冷血卑劣的事。
　　霍如念自认自己没有谢凉那么狠心，那种潜藏在优雅外表下冷漠阴鸷的劲儿，跟霍如晦简直是如出一辙。
　　江城是一座标准的港口城市，也是默认的“法外之地”，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特殊的历史背景，这里的人龙蛇混杂，除了贩毒，在这里干什么勾当的都有，而霍家就是港口的掌控者，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
　　这座城市混乱的同时又拥有自己的秩序，就像霍如念这个人，简直是矛盾的集合体。
　　他们感情最深的时候，谢凉甚至曾产生过霍如念深爱着他的错觉，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有过那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但谢凉清楚，霍如念不爱他，正如他不爱霍如念。
　　夜晚的风带了些凉意，吹散了霍如念少许的醉意，谢凉仍保持着他一贯的绅士风度，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懒洋洋地靠着他，一言不发地任他将她扶上了的车。
　　霍如念其实并没有真正去谢凉家的意思，之前的话不过是玩笑，是试探也是挑衅。但其中的威胁并不是假的，谢凉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遂了她的意，主动给她当一回司机。
　　“怎么突然回江城了？”沉默片刻后，霍如念突然开口，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谢凉却感觉到了某种跗骨的危险，他的肌肉瞬间紧绷，好半晌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知道的，江城是个好地方。”他意有所指。
　　霍如念嗤笑一声，声音散漫，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都把手伸进江城了，没想到你还敢来见我。”
　　“撇开利益不谈，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谢凉的声音含笑，仿佛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信任她，对此全无防备。
　　听到谢凉的话，霍如念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霍如念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谢凉一直都很清楚。
　　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他便会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棋盘上摔得粉身碎骨。
　　江城的势力龙蛇混杂，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站稳脚跟，霍家的态度至关重要。
　　尤其是霍如念的态度。
　　所以在宴会上遇见霍如念，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蓄谋已久。
　　是谢凉在试探霍如念的态度。
　　显然，他赌对了。
　　霍如念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即使不成，他也能全身而退。
　　霍如念也清楚，但就像谢凉说的一样，他算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她对他难免会宽容一些。
　　已是深夜，两人一路无话，车内气氛静谧，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几分安宁。
　　远远便能望见前方的别墅，一片灯火辉煌。
　　谢凉将她送回了霍家大宅。
　　离别时，两人若无其事地约了饭，像是一年前的每一次告别。
　　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谈论其他事，言笑晏晏的模样，倒真像是一对许久不见的关系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