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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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开出一段距离，贺峰才反应过来，Jessica已经开远，他这样盲目地顺着一个方向走，并没有任何用处。
这时他才发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微颤，太阳穴处的青筋似乎也在突突跳着，本能叫嚣着让他回去，他慢慢瞪大眼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到Jessica最有可能的目的地。
按响门铃之后，贺峰深深吐出一口气，没过几秒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康雅言开了门，却是一脸警惕地把着门把手。
贺峰把滑到鼻尖的眼镜扶起，主动问候道：“Sylvia，我找Jessica。”
康雅言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贺生。”
话说得委婉，但摆明了拒绝他进去。
只要面对的不是Jessica，似乎贺峰就还是从前遇到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他——甚至还把原本隐藏起来的性情外放出来。说到底，按照他的筹划，今后他也的确不用再忌惮谁，或者压抑自己。
他面色淡淡地说：“我有事同她讲。”
这时候康雅言才意识到，贺峰绝非什么善男信女，他能做到行业巨鳄，合该作风霸道。她由此更加坚定了自己此前的猜测，因此面对当下的情境，想到先前失魂落魄地回来的妹妹，难得的感到不知所措。
现实来讲，刨除Jessica的因素，在这种时候得罪贺峰，对于她和高长胜而言，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见她沉默不语，贺峰放缓了语气，又说：“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同她讲清楚，讲完就会走。”
康雅言默默侧身让开。
Jessica最近一天几乎要睡足二十个小时，与贺峰的对峙让她身心俱疲，因此一到高长胜家，即便康雅言满脸写着问号，她还是选择了立刻走进早已收拾好的客房，倒头就睡。
或许一觉醒来，一切又能回到从前。
但她睁眼看到坐在床边的贺峰时，从心底里感受到的却是空洞的陌生感，不复曾经的踏实与甜蜜。
她立刻再次闭上眼睛，只求这才是梦。
而在她睁眼又闭眼的当口，贺峰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逐渐被清醒占据。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窗帘一直是拉上的状态，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黄的灯光让贺峰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更加低哑。
他问：“你那天昏迷了？医生怎么讲？”
Jessica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细软的额发因为出汗的关系，有一些黏在了额角，贺峰动了动手指，想帮她梳开，Jessica却在他碰触到她肌肤的同时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躲开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目光终于对上，贺峰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Jessica则是满眼的愤怒。
“你为什么追过来？”
没等贺峰回答，她“哦”了一声，联系贺峰先前的问题，似乎明白过来：“贺哲男居然会告诉你，我还以为他巴不得你把我飞了。”
贺峰不假思索驳道：“Terrence不是这种人。”
事到如今，他对贺哲男的全盘维护已经无法触动到Jessica，她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贺峰的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才是她最在乎的。
她表情受伤地说：“我实在是不懂。”
贺峰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未尽之言，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第一反应是要去握Jessica的手，伸到一半僵住，又慢慢收回去。
Jessica却不让他躲避，主动按住了他的手。
她抬眼不愿错过贺峰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说：“你可以告诉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知道的，我一直在这里。”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恳求，贺峰却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Jessica见状，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贺峰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能是因为什么？只能是绑架改变了他。Jessica暂时还无法理解，但这是唯一的解释。
她虽然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容易头脑一热，但过后也会很快冷静下来。在开车回来的路上，她仔细梳理了一遍贺峰的反应，反常的地方实在太多，她无法无视，也不能无视。
贺峰默然，但深邃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在Jessica脸上。
Jessica眼里带着祈求：“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贺峰摇头。
“为什么？”
“是宋世万。”他简单地说，“他怕美域高抢了他的蛋糕。”
所以联合菲律宾的地头蛇一起制造了这一起事件，宋家起家本就不清不白，能够做出这种事情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绑到的人是贺峰，更没想到贺峰将计就计，反过来要让宋世万彻底栽下去。
贺峰把一切算得清楚，这当中唯一的变数，只有他本人的心理状态。
Jessica想通了这一层，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峰很是抱歉的样子，说得很艰难：“先前是我……我……”
他从不擅长展现自己的弱势，更不要说是在Jessica的面前——他一直希望在Jessica心目中保持最完美的形象——让他承认自己“病了”，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尽管努力掩盖，但贺峰眼下的淡青色早已泄露他的憔悴。Jessica终于放开他的手，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顶着贺峰错愕的神色说：“上来。”
见贺峰没动静，Jessica伸手拉了他一下。
贺峰如梦初醒，缓慢地摘了眼镜，脱了夹克和鞋子，穿着衬衫西裤上了床。
他躺到Jessica身边的时候，Jessica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
这一瞬间她第一次感受到，贺峰不再是强大的、睿智的化身，他也会恐惧，也会彷徨。
柔软和酸涩在Jessica心中交织，她也躺了下来，主动把头贴在贺峰肩上。贺峰呼吸骤然加紧，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忍住离开的冲动，他犹豫着把手放到Jessica温热的小腹上。
Jessica身子一僵，继而放松下来，由着贺峰侧身揽住她，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呼吸逐渐变轻。
血缘真是神奇，在贺峰不知道的时候，他的骨肉已经能够抚慰和温暖他。
第二天Jessica醒过来的时候，贺峰已经离开。
意外的是康雅言并没有对她刨根问底，两个人默契地回了家，对家人的说辞是早就准备好的，无非是挑完婚纱顺便去选结婚用品，太晚了索性直接在高家住下这些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各种消息甚嚣尘上，家人们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Jessica，但她却气定神闲，一边每晚固定和贺峰通一次电话，一边暗地里开始寻找香港知名的心理医生。
这件事她只能自己去做，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对康雅言进行了隐瞒。
PTSD，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Jessica偷偷翻了不少资料，大概猜测了贺峰的病症，但究竟是怎么样，还是要真正见过医生才能确定。
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告诉贺峰孩子的事情——就算现在不说，贺峰也迟早会知道——但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倘若冒冒然在贺峰病情不明的情况下跟他说自己有了身孕，会不会反而让他压力更大，加重他的负担？
贺峰此刻只能由她自己保护——她怀疑就连贺哲男都不知道贺峰生了病——一丝一毫的意外也不允许发生，她不敢冒险。
Jessica用撒娇的口吻故作随意地说：“好像很久没去过Finnz了。”
对面沉默几秒才慢悠悠地回应：“我可以叫人送去你家。”
“Martin……”Jessica的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她索性直说，“我找的那个医生真的很不错，业内评价很高，也从不会泄露客人隐私……”
贺峰温和而坚决地打断她：“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就算闭门不出，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很忙，Jessica大概能猜到他忙碌的内容。气氛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至少媒体镜头下的宋世万再不是前阵子的意气风发，反而时不时流露出烦躁焦虑的样子。看来即便他还没识破贺峰的计策，也已经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距离贺峰收网的日子看来不远，只有真正解决了宋世万，贺峰才有去治疗的可能。
Jessica甚至想去拜一下黄大仙，她迫切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但在这之前，最关心她的父母终究按捺不住。
“小妹，我们聊聊？”
Jessica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竟然第一反应是把电话藏到身后，才说：“好啊。”
她坐在床上抱着玩偶，沙发被康妈占据，康爸则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是三足鼎立的架势。但Jessica心知肚明，她是那个被合围的人。
通常康爸康妈与她们三姊妹沟通都是采取一对一的模式，这次两人一起上阵，足以见得有多重视。
与康妈对视一眼后，康爸开门见山：“小妹，我和你妈都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两公婆四目灼灼地盯着小女儿。
Jessica又是歉疚又是无措，但她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因此只能含糊地说：“我还没想好。”
“这还能怎么想？！”康爸差点跳起来，“贺峰这个混蛋！他……”
他在康妈警告的眼神下收住话，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但依旧咬着牙说：“他这个样子，难道你还想生下这个孩子自己抚养吗？”
他不是不喜欢小孩，他做梦都想亲手抱到外孙外孙女，但是Jessica还这么年轻，他不能不为她将来考虑。况且贺峰现在只是抛弃了Jessica，倘若孩子到时候生下来，他要将孩子抢回去，那将又是满城风雨，Jessica又该如何自处？
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一锤定音：“明天你要去体检，妈妈陪你去，到时候咨询一下医生，好吗？”
Jessica从康妈的眼中读出相同的意思，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打了个寒噤。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