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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意外的繁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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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身时,郦泽乘坐的小船已经顺风驶出去很远,在江水的尽头,终是不见。
我在渡口站了许久。元娘扯了扯我的衣角。
“月姐姐,神仙哥哥真的走了么?”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能再见到神仙哥哥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
“等元娘长大了就会见到了。”
眼看太阳渐渐西沉,我们也准备进城去。
行不多远,我们便来到城门前,护城河的水静静地流淌,河岸遍植杨柳,城门上两个大字“黎城”,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城楼上的旗帜夹杂着黄沙气息的风中发出猎猎的声音,旗帜上大大的“亘”字像一把尖刀刺痛着我的眼睛。
“进城吧。”温彻低声道。
“月姐姐,你不喜欢这面旗子吗?我去帮你拔下来。”
元修童言无忌。我给他整了整披肩。
“好,但修儿切记,进了城后千万不能再这么说,小心被人听到。”
城门口十分热闹,赶车的、骑马的、挎着包袱的,瓮城两侧站着士卒,并不盘查。
我和温彻,带着元修和元娘,在如织的人潮中并不显眼,四人顺利地进了黎城。
进城后一路向西,路并不窄,一里有余便有酒肆饭庄,沿街的货行、药铺、布匹店齐全,还有摊贩们挑着担子在路边叫卖着自己的商品,瓷器、玉器、陶器、胭脂水粉……吆喝声不绝于耳。摊主们有汉人,也有人身着北狄打扮,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是如此。
初至黎城,意料之外的繁华,从前曾经听到父皇和皇兄都说起过肃州边境,在我的印象中,只是荒僻的边境小城,黄沙漫地。
我们准备进到一家酒肆吃饭,看见一个北狄打扮的小贩,正摆出琳琅满目的面具,元娘一下就被这些面具吸引住了,小人儿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子,伸手拿起小虎头戴在脸上。
“月姐姐,像不像小老虎?”
我刚要逗趣她,却见元修神色有异,正紧张地看着元娘。
我心下疑惑,但见元娘实在喜欢这个面具,便买了下来。
酒肆的生意十分红火,几乎都坐满了,就一个店小二上菜忙得脚不沾地。只有角落里还剩下一张桌子,我们点了一份烤羊腿,又点了几样菜。
坐下不多时,酒肆的老板娘过来熟络地打招呼,
“四位请慢坐,今天客人比较多,招待不周。”
她虽然身着汉服,面色却是北地人一般的褐中透红,并不白皙,说着一口略有生硬的汉语。
“无妨,我们不赶时间。”我笑道“老板娘的汉语说得挺好。”
“我是日塔人,一年前嫁到这边,我们掌柜的是汉人。”
老板娘从伙计手里接过菜给我们布上桌。
“几位是刚来黎城?”
“对,最近听说黎城这里很不错,我们也想看看有什么可做的营生。”
“那是,朝廷给咱们这儿免除了三年的税赋。如今这黎城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吃完饭出了酒肆,我们继续在街上逛着。元修和元娘像出笼的小鸟,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从这里看到那里。与都城迥然不同。都城之盛是繁花似锦,这里更多的是安时处顺、心满意足。
我一边心中思忖,一边跟着那两个小家伙,直到被温彻拦住时。
前面是一个喝得东倒西歪的北狄人,戴一顶三角毡帽,头发散在脑后。
那人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后跟着的人似乎想扶住他,被他呵斥挥开,十分粗鲁。
他摇摇晃晃地从我们身边路过。一声清亮的雁鸣传来,原本在入城前被我们放飞的大雁此时落到了我的身边,正抖抖脑袋,昂起脖子。
那人转身看着大雁,又似笑非笑地打量我,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
“这……是北边的雁子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抱起大雁,并不想多理会他。
“如今连北边的雁子都来这黎城了。”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又像突然酒醒了似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喊上身后两人,大摇大摆地向南北关口而去。
小小风波过去,围观的人很快就散了。
我们沿着路西走,听酒肆的老板娘说,在城西,有一大片开阔的地方,名叫“互市”,那里是黎城最大的集市,南北的人都在那里做买卖。我决定第二天去“互市”看看。
我们投宿在距离“互市”不远的一家客栈。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朝“互市”而去。
我们到得很早,“互市”大门紧闭,却从黎城的西关门方向陆续有人往这边走。
元娘揉了揉眼睛。
“月姐姐,我好困……”
“温彻,你带元修和元娘先回客栈去休息,我去西关门那儿看看。”
“这里是边境,公主一人太危险。”
“没事,月姐姐,我们一起去吧,我又不困了。”
元娘仰头乖巧地甜笑,我宠溺地点了点元娘的鼻子。
我们昨日是从东关门进城,而西关门之汹涌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量的日塔人把成车的物品流水般地运进城,朝着“互市”的方向而去,而几乎没有出城的黎城人。
这些日塔人进入黎城,熟稔得仿佛是在自家院中,而黎城人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
当初,父皇几次对北狄发动战争,败多胜少,如今“日塔”的百姓却到这里定居生活,在这里行商,或许用不了许多年,“日塔”百姓就会习惯这的繁华,难忍北地游牧的风霜。
我心里这么想着,到了午时,“互市”的栅门缓缓挪开,商人们鱼贯涌入。我们也随着人群走进“互市”。
“互市”的繁忙确实如老板娘所说。
有人用马匹换得了茶叶和丝绸,有人用铁器甚至弓箭也能换走不少的米面。
“公主,你看那里。”
温彻指向被许多人围住的一处。
我们也走了过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匹马,凑近一看,这匹马身姿挺拔,棕红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透着闪耀的光芒,如同上等的丝绸。
“温彻,你在我皇兄身边时,可见到这样的良驹?”
“不曾。”
我看着那匹千里马,渐渐的却被对面人群中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占据全部的视线。
他的面庞棱角分明,快三年没见,身量更加修长健硕,只有那双眼睛从没变过。
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