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月》薇雅2020

10、再见凌寒

　　牵马人打开纸片后露出欣喜之色，把缰绳往青衣女子手中一塞就大步离开了。
　　“跟着她。”
　　我吩咐道，温彻提剑悄声上前。
　　温彻离开后，我在互市上又逛了一圈，寻到一家茶肆外有茶棚，就到里面坐了下来。
　　那个北狄的卖马人要价这么高，显然心里早就有了意向的买家。能让卖马人喜笑颜开，青衣女子给他的应该是一张宝钞。
　　那个女子，难道就是为了马而来？
　　我心里思量着，向伙计要了一杯茶，稍稍喝了一口放在一旁，一转头时，看见路中间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只穿着寻常的褐色襕衫，却好像与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隔着天堑。
　　我的手渐渐握紧。隔着面纱，那张脸看起来俊美又干净，好像从来没有溅上我皇兄的鲜血。
　　凌寒站在不远处朝我这边看着，一如多年以前。
　　他走过来，我浑身僵硬，心中却翻江倒海。
　　“这位姑娘，请问支矶石街如何走？”
　　他声音温和，同样一如多年以前，要不是黎城带着砂砾的风吹打在帷帽上沙沙作响，我就要被拽进快被忘记的宫中和暖的春风里。
　　我心里冷笑，抬头看去，他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意味不明。
　　我随意地指了指前面。
　　“有劳。”
　　凌寒负手离开，就像真的只是问了一次路。
　　我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哐”茶杯掉在桌上，裂成两半，划破了我的手。
　　“哎呦，姑娘你没事吧。”
　　店伙计连忙过来。
　　“我没事。”
　　我拿帕子包扎了伤口，放下几个铁钱，离开茶棚。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客栈的，凌寒的影子像鬼魅一样总是出现在前面的人群里，我一时没法再考虑卖马人和青衣女子之间的关联。
　　傍晚时分，温彻回来了。
　　“她绕了几个僻静小路，牵着马从后门进了西街靠后的一个宅子里，那宅子不小，属下看暂放十来匹马也不成问题。至我离开时，那个女子没有再出来。”
　　我又想到北狄的那个卖马人。
　　“那个日塔人要价那么高，再加上贩运时候一路的开销，普通商人哪里能挣到钱？除非那个女子根本就不是为了挣钱。”
　　我坐在桌旁，受伤的手碰到桌边，疼得我“嘶”了一声。
　　“公主怎么会受伤。”
　　温彻看到我捏在手心里的帕子上带血，急忙问道。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我将脏帕子扔在桌上，又拿了一条新的。
　　“我去给公主请大夫。”
　　“没事的，我出宫这么久，皇兄也不在了，我早就不再是什么公主了。”
　　我把新帕子包在手上。
　　“我今天遇到凌寒了，他还在黎城。”
　　半晌，耳边响起温彻阴沉的声音。
　　“公主是因为他受伤的么？”
　　“都说了是我不小心弄的。”我没好气地说道，“不过，我猜他知道我在黎城，他或许认出我了。”
　　我看着温彻，温彻也看着我。
　　“他是要看看我到底要做什么，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皇兄报仇，深仇大恨，这很容易想到，对不对？”
　　我朝温彻笑笑。

　　第二天，我和温彻又去了“互市”，虽然见到几匹北狄的良马，但都不是战马，直到第三天，又一个日塔人牵着一匹缎黑的骏马急匆匆地赶到“互市”。
　　这个卖马人同样对围上来讨价还价的普通客商不理不睬，直到一个黑衣男子过来，没说上几句，又仔细相了相马，也给了卖马人一张纸纸片，就接过缰绳离开了。
　　“不是那个青衣女子？”
　　我奇道。温彻突然从隐身的墙角里出来，追上那个卖马人。
　　“这位兄台。”
　　温彻喊道。那个卖马人只转头看了温彻一眼，并没停下。
　　“你这马我也想买，怎么不再多看看买主，这么快就给别人了呢？”
　　温彻拦住卖马人，那人不耐烦地瞪着温彻，粗声大气地囔囔。
　　“他给你出价多少？你告诉我，说不准我能比他出得高。”
　　“两百，两百金，你有没有？没有就走开”
　　卖马人一把掏出怀里的纸片，在温彻面前重重地扬了扬，生硬地说。
　　“这么多钱！”
　　温彻佯装吃了一惊，连忙给那人让路。
　　那个日塔人哼了一声，不满地大步走开。
　　温彻回到我身边，低声说道。
　　“的确是宝钞，两百金。”
　　“果然是这样，可这个黑衣男子又要将这马带去哪里呢？”
　　我有些头疼，这么大费周章地买马又是为什么？
　　“请公主随属下去一个地方。”
　　温彻说道。他带着我抄了几条街巷小路，左拐右绕，刚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谁知那黑衣男子竟是迎面朝我们过来。
　　事情突然，我吓了一跳，那男子也脚下一顿。
　　温彻倒没有停下来，面色如常地带着我像平常走街串巷似地向前走。
　　我们和黑衣男子越来越近，我可以看到他手伸向腰间，目露凶光。
　　我们就这么装作无意地从他身边路过，我微微侧目，正好看到那个男子的手，那只手十分粗糙，拇指和虎口上还有厚茧。
　　走了一段，我回头看去时，那男子竟然一步没动，停在原地盯着我们。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那里？”
　　出了巷子，我急忙问温彻。
　　“属下也只是猜测，这个巷子再往里走，就是那个青衣女子去的宅子。”
　　“这么说，这个黑衣男子是专程为了战马，他们是要把马送到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