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SD》黎飒

4、齐先生

　　“纪元，你明早去医院看一下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情况，恢复过来了看能不能想起来点儿什么。”

　　“李朔白，你去调小区三天内的监控，还有西临路附近路口三天内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天色已经很晚了，尸检结果和证物报告还没出来，一堆人全堆到警局去也没什么事儿做，秦淮是个疼人的领导，三下五除二就把二人第二天的工作分配了，让他们俩领着任务回家睡觉。

　　小法医：“秦队，那我做什么？”

　　秦淮挑眉，打趣道：“你？回你师父那儿和尸体聊聊天去吧。”

　　小法医讪讪地闭了嘴。

　　午夜的街道四下无人，市公安局的办公楼却灯火通明，有时候任务紧急，天涯海角你都得回来忙案子，秦淮早就适应了这种颠三倒四的生活状态，忙起来的时候就在刑侦队的沙发上凑合着睡几个小时。

　　纪元和李朔白家离警局不远，秦淮顺道把俩人送回家后，就一路开车去了警局。

　　刚进警局大门，就看见大厅一侧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体面的西服满是褶皱，双手撑在额头上，不住地颤抖。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警员，看见秦淮走过来后，叫了声秦队，男人听到声音后松开双手，抬起了头看向秦淮，满脸的倦容，双眼布满血丝，看向秦淮的眼里全是悲恸和绝望。

　　警员：“秦队，这位是齐先生，被害者的家属，刚刚已经认领过尸体了，男性被害者是其父亲，女性被害者是其胞姐。”

　　男人伸出手，和秦淮握了一下，尽管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但骨子里的教养仍然让他保持了冷静和体面：“你好秦队，请一定要尽快破案，让我的家人得到安息！”

　　一句话没说完，后半句已经带上了浓烈的哭腔，秦淮低头看了自己被握住的手，换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会竭尽所能的。”

　　“明天麻烦齐先生抽时间过来做一下笔录，也为我们破案提供些线索。”

　　男人手上的腕表做工精致，表盘在警局白炽灯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握住秦淮的手也很稳，全然没有方才颤抖的模样。

　　秦淮说完，又转头嘱咐警员：“记得和齐先生确认一下笔录时间。”

　　哭的快背过气去的齐先生点了点头，又再次握住了秦淮的手：“那就麻烦秦队长了。”说罢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秦淮：“不麻烦，应该的。”秦淮脸上挂上标准化的笑容，用力从对方手中抽出手来。

　　有的被害者家属无法接受事实，要么晕倒在警局里，要么在警局大厅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么泣不成声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利索，像齐先生这样如此相信警察如此有礼貌的被害者家属倒是很少见。

　　目送齐先生的背影走出警局后，秦淮旁边八卦的小警员就忍不住开始给秦淮科普：“秦队，你知道吗，这被害者可是新石集团的大小姐，男性被害者是新石集团的董事长，刚刚走的那位呢，是女性被害者的双胞胎弟弟，江市富豪榜上赫赫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连续三年荣登江市女人想嫁榜第四！秦队，你说都是姓齐，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啊？”

　　秦淮用力拍了一下小警员的头：“齐宣，让你找被害人家属关系，没让你上世纪佳缘征婚！”

　　齐宣是刑侦队负责情报工作的，对每个人的社会关系感情关系宠物关系金钱利益关系，都有十足的洞察力，自称没有人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玩地下情。

　　“老大，这也算是当事人社会关系的一种。”

　　秦淮冷笑：“真有你的。”

　　秦淮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今天送过来的案件资料，便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也许是新案件的刺激，秦淮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连着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境的情节断断续续，朦胧着不太真切。

　　秦淮梦到自己在北京的家里，那时候自己二十岁，从警校放暑假回家，忘了把行李箱里抽剩的半包烟顺出来，被收衣服清洗的妈妈逮个正着，家里登时鸡飞狗跳，妈妈拿着鸡毛掸子整个院子里追着秦淮打。

　　秦淮跑的时候没看路，一脚踏空，摔了个狗吃屎，自家亲妈非但没过来关心自己扶自己起来，反而拿着鸡毛掸子叉着腰站在自己旁边仰天长笑。

　　接着画面一转，秦淮站在医院门口，周围全是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救护车的声音不绝于耳，吵得秦淮的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没过一会儿，一辆殡仪馆的车开来，秦淮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裂，忍不住急促又密集地呼吸。

　　紧接着秦淮感受到自己似乎是晕过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内一片空白，耳边有一个清冽的声音说：“老师，病人醒了。”

　　秦淮下意识偏过头，想去找声音的来源，但还没等秦淮适应环境内的光线，便被梦境里急促的铃声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