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主簿日常[三国]》青史稗官

9、第 9 章

　　华雄战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董卓“咕咚”一声不小心把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咬的葡萄给咽了下去卡在嗓子里。

　　他那肥胖的身体在颤动，李儒在一旁看到后忙上前对着自己老丈人雄厚的后背拍着，等手都拍麻了董卓嘴里那颗葡萄才吐出来。

　　刚舒了口气，董卓就不耐烦的挥手，“来人，把这人拉下去砍了。”

　　于是无辜的信使就这么被砍了，原因仅仅是他送加急消息送的不是时候。这又不怨他，谁让华雄死的不是时候。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申诉了，因为在董卓一声令下后门外的守卫就上前轻车熟路的上前捂嘴拖走了，动作一气呵成。

　　在自己的小脾气通过砍人得以缓解后，董卓才想起来……华雄被杀啦！

　　在经过与李儒的周密商议后，董卓命令吕布在关下安营，又仿佛不放心一般，自己带领李儒，郭泗等人与几万大军镇守虎牢关，为自己的干儿子助阵。

　　在关外曹营的阮卿这几日很开心，原因是戏志把他夸了，夸的仿佛一朵花。

　　起因是戏志才最近身体抱恙，把阮卿从曹操身边借过去几天帮忙批改公务。

　　曹操和戏志才批改的公务还是不尽相同的，戏志才因此特地指导了阮卿一番，并在放阮卿离开的时候好好的将阮卿夸了一顿。

　　这是阮卿到曹营后获得的第一个肯定，当时他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此刻他只觉得天高海阔，神清气爽，连走路都忍不住昂首挺胸。

　　“就这么高兴？”曹操看着身边都快上天的阮卿，忍不住问。

　　阮卿欢快的点头。

　　天知道他在这些人杰堆里总觉得自己矮一头，跟个废物似的。被戏忠的这一次肯定完美的呵护了他幼小的心灵。果然，曹营真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此刻的阮卿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抱着技多不压身的心理将戏志才的处理公务要点学完，这导致以后戏志才身体不舒服后对方所有的公务都要被自己笑纳了。

　　现在的曹操在诸侯里是救火队，哪里打仗哪里支援。以后的阮卿也成了救火队，曹营哪个部需要哪个部帮忙。

　　在这个方面，阮卿诡异的比其他本领都要迅速的得到曹操的真传。

　　现在的阮卿还没有预感自己以后脚不离地的悲惨生活，此刻的他还在沾沾自喜。

　　曹操看阮卿因为戏志才的一句夸奖如此高兴，心里不知怎的，微微梗了一下。只是很轻的一下，就好像走路被一个石子硌到脚一样，轻的让人根本不会关注。

　　他似不经意般提了一句， “看来操应该把慕尔派给志才当助手啊。”

　　听到这句话阮卿全身一僵，立马怂兮兮的抽了抽鼻子，一脸要哭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一秒钟的情绪转变。

　　看到阮卿这样，曹操瞬间觉得胸口舒畅起来。使劲压住要翘起来的嘴角，往帐子里走去。

　　阮卿跟着曹操一顿生疏又充满辛酸的吹捧。

　　曹操丝毫没有被阮卿这并不高超的马屁拍昏了头脑，他坐到席子上面无表情道。 “去把元让叫来。”

　　阮卿点点头，立马提着衣角跑走了。

　　阮卿现在穿的是曹操穿过的薄衣。这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大，因此他用腰带扎住许多，但还是松松垮垮，盖住了脚步，总时不时绊一下。因此阮卿快跑或者迈腿时总会把袍子提起来。

　　见阮卿离开曹操才噗嗤笑出了声。

　　这小家伙虽然迷迷糊糊的，又不聪明，但还挺有趣，就像个小宠物一般，围着你摇尾巴撒欢。军营中那么无趣，要是有这小家伙在也不错。

　　“元让兄长，主公叫你。”阮卿到了校场找到正和曹洪一起练兵的夏侯惇小声道。

　　阮卿性格腼腆，让他大声有底气的说话真是难为他的，为了防止被骂，他在曹操身边强撑嗓音，对别人声音依旧弱小。

　　校场的声音有些嘈杂，阮卿那么点的声音还没个蚊子大，要是有人听见就奇怪了。

　　见夏侯惇不理自己，阮卿深吸一口气，上前小心翼翼拽了拽夏侯惇的衣服，“元让将军。”

　　“啊？啊。慕尔啊。”夏侯惇蒲扇大的手揉了揉阮卿的小脑袋，“尔怎舍得来了？”

　　“主公找你。”

　　“哦，你下回大声点，不然惇还以为你来玩呢。”夏侯惇拍了拍阮卿的肩膀，忽的不知道脑子里搭上了哪根弦，压住将要暗暗扬起的嘴角，一派正气道：“你先帮惇练着兵啊。”

　　“我，我不会啊。”阮卿又要哭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传个话都能撞到事。

　　夏侯惇低头随手帮阮卿整理因奔跑有些敞开的领口，说， “很简单的，你喊口号就好，你看子廉怎么喊学着喊就好，然后看看有没有动作不规范的，有没有偷懒的。好啦不说了，惇先去见孟德了，不然兄长要等急了。”

　　夏侯惇一段话不带停的，也不给阮卿说话的机会，说完就一脸郑重的拍拍阮卿的肩膀，拍完就走。

　　阮卿抬到一半的手臂僵住，“那个……”

　　很好，走远了。

　　阮卿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回身看着这一群虎狼之师，这群虎狼之师也直勾勾的盯着阮卿看。

　　“一……”阮卿颤巍巍的嚎着。

　　鬼知道这群人做的标不标准，阮卿就‘一二三，一二三’的吼着。

　　吕布人都来了，那群诸侯好像反应慢半拍一样，又觉得自己得开始攻城了。

　　彼时曹操正检查阮卿作业的背诵情况。

　　阮卿站在营帐里，卡壳后始终想不起来下一句话的他怯怯的望着曹操。

　　曹操盘腿坐在席上，面无表情的闭着眼，宛如老神哉哉般，手里拿卷起的竹简，慢悠悠的一下下敲着案面。

　　那竹简声好像大锤一下下砸进阮卿心里。尽管曹操什么都没说，他却依旧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力，后背冒起热汗。

　　好在这时候袁绍派人传递过来消息的消息救了他。

　　袁绍召集众人聚兵去关前搦战吕布。

　　曹操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狭长的眼眸静静望着阮卿，说，“一篇始计篇，你背了八天？阮卿，你好的很。”

　　阮卿艰难咽了口唾沫，无法反驳。没有理由，背不下来就是背不下来。

　　“继续抄吧。”曹操微微挑眉，“继续抄，拨给你的竹简抄满了，还不会，就自己去砍竹子，自己做竹片，再接着抄。”

　　“来人。擂鼓聚兵。”曹操对帐外守着的士卒下了领，又把手里的兵法丢到案上，起身，干脆道，“披甲。”

　　阮卿忙颠颠的去捧来挂在衣甲上的铁甲，曹操伸手，双臂穿过。阮卿把盔甲拢到曹操肩上，又绕到身后，去系后方领子与腰间的绳子。

　　他帮曹操系好了腰带，又踮起脚，帮曹操带上头盔，仔细的系着垂绳。

　　这活他干多遍了，炉火纯青。

　　阮卿也想去跟着曹操去关前看看。他来这里都很久了，一直待在营里。他也想去关前凑凑热闹。

　　不过介于他刚刚没完成曹操布置的作业，尽管内心渴望，但没狗胆提出来。

　　如果戏志才在这他还敢说一嘴。怎么说呢。戏志才给他的感觉就跟操心的老妈子一样，曹操就是妥妥的严父。

　　听说前线的吕布很厉害，将派过去的八路诸侯碾压的大气都不敢喘，最后还是来了出三英战吕布才给诸侯们挽回些颜面。

　　一时间两方又僵持起来。

　　董卓见各路诸侯难以攻破，便派遣信使欲与孙坚联姻，被孙坚一脚踹出去了。董卓于是与李儒商议，为避诸侯锋芒，决定迁都长安。

　　自古锦绣笙歌属乱世，铁马金戈属乱世，百姓离散也属乱世。阮卿一直都搞不懂一个问题‘曾经的董卓多么一个少年意气，受人尊敬的人，怎么可以把事情做那么绝’

　　董卓挟天子迁都了，他不甘心把繁华了两百多年的东汉京畿就此放过，更为日后重建长安的需要，于是他做出了罄竹难书的恶迹。

　　他下令烧杀抢掠，遍捉洛阳富户，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尽皆斩首，然后夺其家资。他还让手下洛阳百万人口当做畜生一般赶驱赶，随意处置，让手下人掘尽官民坟冢，走的时候放了把火，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董卓撤退，守城的人献了汜水关，大军攻破虎牢关。洛阳却依旧被重兵把守，为防卫长安，扼守要道之用，不过重要性不可与同日而语。

　　众将担忧董卓兵强马壮，只在关外看洛阳火光冲天，没一个人干敢动弹。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要白白坐失？曹操恨的牙痒痒，去找袁绍理论。

　　阮卿正在营中跟着夏侯渊学习射箭。

　　这是他在某一天在看到夏侯渊随手一射表达出惊叹，又被夏侯渊知道他没有学习过这种兵器后，夏侯渊本着关爱曹营儿童的心里，其实是为了消磨枯燥的军旅闲暇时光，为了过一把当老师的瘾，决定要教阮卿学习射箭。

　　但夏侯渊的耐心远没有夏侯惇好，见阮卿学了几天准头依旧奇差无比，他终于忍不住用手掌揉着自己脸，说，“慕尔，咱俩打个商量，出去别说这弓箭是我给你开的蒙。”

　　夏侯渊不明白，明明他百发百中，再不济普通人也能十中一二，为什么阮卿却仿佛在他抓狂的边缘横跳。

　　阮卿提着弓，尴尬无比。

　　这真不能怪他，他不是故意要搞夏侯渊心态。

　　看着阮卿无辜的眼神，夏侯渊终究没法狠下心对自己那几个儿子侄子一样狠批，“你慢慢练吧。”他说，“这东西靠勤奋。”

　　阮卿点头。搭箭拉弓，还没瞄准好，就有一个小兵匆匆赶来禀报，“校尉，主簿，主公传营中各位大人前去大帐。”

　　“嗖......”听到传唤的阮卿还没有瞄准好，手指头一软，就把弓箭送了出去。

　　！！！

　　中了？

　　一脸懵的阮卿与同样一脸懵的夏侯渊相视一眼。

　　二人掀帐子进去，只见曹营的几员大将都到了，看几个还喘着气，估计也是被曹操匆忙叫来，刚刚到的。

　　曹操侧脸对着帐门，听见声音微微侧过脸，看清来人后一点头，“人都来齐了，在座各位将军点齐营中所有骑兵，不带辎重，随操追击董卓。志才留守营帐。”

　　曹操说完，余光无意瞥到阮卿亮晶晶的双眼，一顿，“至于慕尔……”

　　他抬手指了指阮卿，“汝亦留守营帐，辅佐志才。”

　　“！”阮卿有些不知所措。

　　其余将军心中了然，如今营帐在这也不会有敌军来袭，让戏忠留守无非就是充个门面，至于让阮卿辅佐，更是想将他留下，不指望他能帮什么忙。

　　“是。”众位将军抱拳，声音铿锵，一起离去。

　　阮卿目光担忧，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拍拍阮卿的肩膀，曹操道了句，“好好守营。”遂与阮卿擦肩而过。

　　“主公想以一己之力去击杀董卓？”阮卿猛然回身开口。

　　曹操的步子一顿，继续前行，声音有些阴沉，“正是。”

　　“可是……”阮卿看着曹操掀开帐子，身影消失在自己眼中，口中喃喃细语一声，“只凭君力，焉可破之……”

　　掀开帐子，阮卿只见曹操已翻身上马，扯过缰绳，率身后几千轻骑奔袭击敌。身后‘曹’字大旗迎风飞扬，隆隆的马蹄声好久才安静下来。

　　“慕尔可是担心主公？”戏志才掀开帐子走到阮卿身边。

　　“戏先生何不拦住主公？卿听说，这次各路诸侯俱不发兵，只有主公……”

　　“此行虽险，却不得不往。”戏志才望眼别营千群旌旗随长风烈烈，一时间雄壮无比，可谁料在那旌旗下的主人，却昏庸至斯。

　　“人都盼自己好，各，各路诸侯怕自己死了兵，都不发兵。有个有能耐的孙文台也得往人家背后捅刀子。主公明知自己根本干不死董卓又何必非得去？”

　　“因为主公忠心汉庭，一心匡扶汉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正是主公之魅力，主公之高明。此次一战，主公之名当响彻天下，天下忠君之士，可投主公麾下。”

　　阮卿因差异而眼睛微微瞪大，满脸不相信，“你，你说主公忠于汉室？”

　　笑话，不都说曹操是汉贼么，把持朝廷么，曹操怎么可能忠君爱国？

　　“慕尔不信？”戏志才笑了笑，“若非如此，主公怎会献刀刺董？又怎会如今孤注一掷前去救驾？这些事情若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若不成便必死无疑，虽青史留名，命都没了又有何用？”

　　阮卿显然没有get到戏志才说的这些曹操的忠君事迹。

　　“那你知不成必死无疑，又为何让主公去救驾！主公要是有什么事，我，我……”

　　阮卿说着说着‘哇’的哭了出来，“你们这些做谋士的文人怎么胆子比武将还大。”

　　“别哭别哭。”

　　平日戏志才就如宽厚的兄长一般，哄的阮卿服服帖帖，哪见过阮卿着嚎啕大哭的样子，他也有了曹操头一回见阮卿时的束手无策，

　　“忠不都说了，此次主公非往不可。忠如何劝的住？若主公此战得胜最好，若不声亦可得忠君之名来日网罗人才。主公身边有众将保护不会有事的。哎呀，你别哭了……”

　　夕阳西下，染的半边天都似泼了血色，华灯初上，帐外寒风吹的紧，阮卿独自坐在案前批着公文，几丝寒风吹进，灯火摇曳。他盯着火苗发呆，笔上的浓墨滴到竹简上也不自知。

　　“荥阳，汴水……”

　　心里慌的很，阮卿索性丢了笔，翻出自己带的包袱，来这除了带一套换洗衣服他还带着卜卦的龟壳与铜板。

　　“师翁在上，告诉弟子此去曹操属吉属凶……”阮卿闭眼摇着龟壳，里面的铜板哗啦啦作响，嘴中念着枯涩难懂的经文，案上的灯火忽明忽暗。

　　“开……”阮卿手掌一翻，铜板落在案上。他低头看着，眉头皱的愈发紧。

　　会很危险......他该去么......他怕啊，他真的没有经历过战争。

　　曹操会活下去的吧，可他自己会有事么......

　　忽的外面一阵骚动。

　　“怎么了？”阮卿起身掀开帐子问过往的士兵。

　　“阮先生，没什么，刚才风大，将营地绑旗的绳子吹断了。”

　　绑营旗的绳子自然选十分结实的，哪有随便就断的道理。

　　阮卿望着被士卒追逐，在狂风里四处乱飞的旗帜，手指不自觉滑动着自己的领口。

　　这是曹操给他的棉衣。厚实，料子细腻。

　　他突然看到了翻涌的旗帜上那个时隐时现的‘曹’字。

　　一时间几月相处的种种景象在眼前迅速掠过。

　　他骤然捏紧自己胸口肥大的衣襟，似下定决心，转身往马厩跑去。

　　曹操率骑兵倾巢而出，此时营中除了几匹老马，就属阮卿那照夜玉狮子最显眼。

　　阮卿将马牵出，翻身上去，不去告知戏忠，策马而奔。

　　出了曹营，阮卿也不知荥阳在何处，只是朝一个方向奔着。他将缰绳套在手臂上，薄唇微起，双手结印，“名山大川，仙人指路，江山万里，咫尺之遥，千里寻地术。”

　　四周本被夜幕笼罩看不清楚，这时忽的狂风大作，也不知情景如何，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身边的事物似在迅速后退。

　　‘师父师翁保佑，让弟子尽快赶到荥阳。’阮卿心中默默祈祷，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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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三国志》真是忍不住高呼一声“演义误我！”
洛阳是孙坚攻破的，但不是这个时候，董卓现在还没完全放弃洛阳呢。
之前某写的董卓在这直接把洛阳丢下不管了，现在改一下啊。
另外，在看的小可爱们可以出个声吗，这种自言自语的状态很打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