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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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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过两天的曹昂逃不过又被丢回军营继续磨砺的命运。
阮卿第二天兴冲冲去曹操屋里当值时,进屋听曹□□朗愉悦的笑声。
他看到屋里坐的人,脚步顿时一滞,脚尖磕到门槛,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手掌膝盖磕的生疼。
抬头见曹操和荀彧望向自己,他忍着疼出来的眼泪,尴尬笑着,说,“卿,给,给诸位拜个早年?”
这真不怪他没看清路,实在是荀彧的好容貌让他晃了眼。
曹操脸上的笑还没收,额角青筋又跳了跳。
“还不起来。”他轻斥一声。
阮卿忙拽着自己宽松的衣角,把自己衣服从膝盖底下拽出来。
“这是荀彧,文若先生,操已拜为行军司马。”
曹操又说,“这是操的主簿,阮卿,字慕尔,说起来,他倒与文若一样,同是颍川人氏。”
“荀先生。”阮卿乖乖行了一礼。
荀彧站起来,也回了礼,笑道,“慕尔,久有耳闻。”
阮卿只当这是荀彧的场面话,并不当真。
他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处理公务。
本来阮卿还蛮激动的,荀彧都来了,被称为鬼才的郭嘉还会远么?
但很快他就敏锐的察觉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原因是之前都是他守在曹操跟前寸步不离,但自从荀彧来了之后曹操就经常和这个子房黏在一起,两人整日侃侃而谈,终日不倦。搞得阮卿什么话都插不进去,最后直接把公务搬自己屋里批改去了。
而曹操竟然都不留他一留!!!
阮卿觉得自己心都要碎成了八瓣。
在对荀彧十分敌视的时候还有些怨曹操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
他承认他没那个荀彧聪明,没荀彧有才干,更没荀彧好看。
但他好歹随曹操出生入死过,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被嫌弃了。
心里觉得委屈,阮卿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都不行。
找曹操倾诉他大约是疯了。赵云一天天泡在军营里,半月见不了一面。曹昂,搁曹营里跟着夏侯渊呢。戏忠,这家伙和荀彧是挚友,也不好对着他吐槽荀彧。
阮卿的小脾气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曹操才发觉出来不正常。
原因是他突然有一天发觉自己跟前清净了不少,再一想阮卿已经许多天没来找自己了。
于是同荀彧分开的曹操沿着长廊慢慢渡步到阮卿门口。
推门只见小团子抱着脑袋在席子上打滚,嗓子里哼唧哼唧的,显然是在闹脾气。
曹操心里觉得好笑,重重咳了两声。
阮卿滚到曹操脚边停了下来,听到声音的他抬头只见曹操眉眼含笑着低头看着自己。
“主公!”阮卿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行礼。
曹操用手托住阮卿的臂膀,“这几日又在闹什么?”
“没有。”阮卿将手放下扭头拒不承认。
身为主公不仅要带领团队,还要处理属下们的关系,曹操觉得有些心累。
“真没有?”最后的话音有些上扬,曹操眯起眼睛凑近阮卿。
“有……”
阮卿摊牌了,他知道曹操一定觉出了什么,而且他也不想把这事继续憋在心里惹自己不痛快。
按他这些年跟在曹操身边办事总结出来的经验来说,‘都是缺少沟通。’
“说说吧。”曹操大步走到软垫上掀袍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阮卿磨磨唧唧的盘腿坐到曹操面前,抠着自己手指头嚅嗫道,“主公,主公最近只理荀先生,都不理卿了……”
说着他忽然红了眼眶,给曹操摁上一顶黑锅,“主公不要卿了。”
“操……”
曹操看着阮卿泫然若泣的模样莫名其妙。这小团子怎么谁的醋都吃?
“此话从何说起?”曹操道,“汝随操出生入死,文若虽有治世之才,但操也断不会弃汝不顾。”
“但是你这两天都不理卿……”
“操平日与志才亦如此,难道慕尔也要难过么?”
“当然不会……”阮卿脱口而出。
他怎么会不喜欢戏忠呢,他刚来的时候被曹操嫌弃,都是戏忠教导他如何行事,因学业被曹操训斥了,也是戏忠在一旁护着。
在他心里戏忠就与沉稳敦厚的大哥一样,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见阮卿纠结的眉毛都要打结,曹操低低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摸阮卿发顶,“文若在操心中,地位如志才一般。”
见阮卿抬眸看自己,曹操又道,“至于尔嘛……呵……”
曹操一笑,继续道,“慕尔可是在操帐中住了近两岁,白日同席而坐,同案而食,夜中同帐而眠,如今分了宅子才搬走。汝说,在操心里,孰轻孰重?”
当然是我重要!
阮卿心里那疙瘩瞬间解开了。果然,没有解不开的心结,都是缺少沟通。
“卿明白了。”阮卿喜滋滋道。
他就知道,曹操还是喜欢他的。
阮卿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曹操见此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你啊。平日既常随操身侧,做操身边之人,做事待人更要比旁人公正宽厚。
日后若再有人来投,你再如此可怎了得?军中若有人不合,你偏袒一方,旁人又如何想?
再者,操毕竟为主,他们难免与操有疏离。慕尔可借自身年幼之优势,替操好好笼络那些人才啊。”
“卿知晓了。”阮卿低头认错,“卿,卿,以后,不再排斥荀先生了,也,也一定努力帮主公拉拢人才……”
“好孩子。”曹操含笑着拍拍阮卿肩膀。
古来许多近侍仗着近人主,就作威作福起来,赵高之祸便起源于此。
阮卿如今每日跟在曹操身侧,很多人便觉得阮卿的意思便是曹操的意思。
曹操是真担心哪日阮卿误入歧途。若阮卿因此有所长进,他也放心不少。
教孩子真糟心。曹操闷闷的想,要是他儿子这样一顿棍子下去得了。
在东武阳的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
春去秋来,春节将近。
阮卿最近很开心,特别开心。
怎么说呢,这种开心源于自己收到了好几件皮草。
这年头可没假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皮草。
阮卿喜欢毛毛,一日从自己家出来顶着寒风去守相府上班,那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儿。
进了院子,正巧遇见来上班的荀彧。
“慕尔,早啊。”
温润的荀彧穿着雪白的狐狸毛毛对阮卿打招呼。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实我愿兮。
美姿颜的荀彧穿了雪白的狐狸毛毛,用王熙凤的一句话就是 “瞧瞧这通身的气派……”
阮卿经过曹操的教导,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的私心。荀彧可是大才,他得仗着他年幼,替主公好好笼络这个人才。
平日看见荀彧就发花痴的阮卿看到如此盛景竟然难得没有被美色所迷。
只见他俩眼放光,口中不停念叨,“毛毛,毛毛看起来好软呀。”
然后……
他就扑到了荀彧身上。
一脸微笑的荀彧,“?”
“慕尔不去主公身边吗?”走在长廊下,荀彧看着紧紧跟着自己的阮卿,好心提醒一句。
实在是阮卿难得对他这么热情,他属实难以适应。
“我要去找戏先生。”阮卿一本正经说,“正好与文若同路。”
荀彧原先就与戏志才相熟,为了防止荀彧一个人寂寞,于是曹操把他俩被分配在了一个屋子里处理公务。
进来屋子,戏忠早就到了,屋里已经燃起暖暖的煤炭。
“慕尔怎么来了?”戏志才看到阮卿十分高兴,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带大的。
“我来看戏先生。”阮卿跑到了戏志才身边盘腿坐下。
他看案头放了一盘桃酥,于是微微起身,趴到案面上去抓。
“别动。”戏志才揪着阮卿的领子把人放好,又将桃酥推到阮卿面前。
荀彧笑着看两人动作,褪了外袍,挂在衣架上,坐到自己位置上。
戏志才看着阮卿一口下去,渣渣糊满嘴角,笑着缓缓道,“你来的正好。我这两天正要请修。手里的这些公务少不得还要托付给你。你来了,我正好给你说清楚。”
阮卿嘴里嚼着,腮帮子一动一动,眉头微蹙,一双明亮的鹿眸担心的看着戏志才,果真看到对方脸色的确不大好,竟还消瘦了一些。
“戏先生又不舒服了吗?每年冬天先生身体都不好,这么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要我说,先生不如在家彻彻底底静修个一年半载,不去管这费心血的事,说不定就好了。”
戏志才指着阮卿对荀彧说,“忠早就说过,慕尔比女孩子还要贴心。”
荀彧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他又低头,摸着阮卿的马尾说,“不行啊,主公如今刚刚起步,哪里都捉襟见肘缺,再等等吧。”
等了许久不见人的曹操叫来门外守着的仆人,“慕尔呢?”
在得知阮卿的去处后,曹操制止要去喊人的仆人,自己过去。
进门曹操就惊了,只见荀彧一脸淡然的写着东西,阮卿就趴在他背后笑的一脸春心荡漾。一旁戏志才和带孩子出去玩的家长一样,两手一摊,万事大吉。
“阮卿!”曹操呵斥,“你这像什么样子。”
曹操丝毫没想到自己也是不羁洒脱的性子。他只是单纯因为阮卿这般肢体接触荀彧而心里莫名的有些恼怒。
“主公。”阮卿从荀彧的肩膀上抬起脸,眼睛清澈灵动,整个精神都是属于吸毛后的愉悦亢奋,“文若衣服上的毛毛好软呀,如同摸着小动物一样。”
阮卿如小鸡仔一样被曹操这个霸霸领了回去。
托管时间结束。
第二天曹操就穿了一身皮草去上班,就是换了衣服也穿皮草。
阮卿再也不和曹昂出去玩了,点心都逗不出他,他要好好工作,曹操说了,要是他表现好了过年就赏他一件软软的毛毛衣服,贼漂亮的那种。
看着窝在自己身边努力批改公文的阮卿,早就知道这俩小崽子经常瞒着自己出去玩的曹操露出了得意的笑……
‘儿子,在你爹手底下抢人,你还是太嫩了。’
从军营里出来窝在家里伤心的曹昂,“慕尔为什么不出来了……”
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努力了一年的众人们终于得到了放假的机会,除了军营几个将军轮流守班放假,文臣们的假可是放的妥妥的,除了有重大军情一般都揪不出他们。
曹操遵守诺言送了阮卿一件毛毛衣服,和荀彧一样是白色的毛毛。
阮卿对此喜欢的不行,穿一下都心疼,要是蹭脏了就不美好了。
赵云终于放假回家了。
于是买了街上点心提着回来投喂的赵云知道了阮卿喜欢毛毛衣服的事情。
看着自己手里的吃的被嫌弃了,赵云有点不开心。
附近山上的动物就遭了殃。
看着赵云抱来的好几件毛毛衣服,阮卿开心的不得了。
“子龙,你真好!”阮卿沉醉在毛毛的海洋里。
曹操送的衣服是一件名贵的狐狸毛毛。
赵云生活节俭,攒的钱也够给阮卿买件狐狸毛毛了。
但人家就不,提着箭就往林子里冲,给阮卿送来了两件兔毛毛的衣服,还有一张虎皮的毯子,这季节动物都换了毛过冬,毛毛又软又暖和。
经过阮卿一闹,荀彧也知道了阮卿喜欢毛毛的事情,于是慷慨的也给阮卿送来一件毛毛做为过年时孩子都会添的那一件新衣服。
阮卿对荀彧的印象愈发的好了。
阮卿太开心了,他觉(jiao)得他就是在公务学业上被曹操骂死也值了。
在家教训儿子的曹操,“阿嚏……”
“父亲要注意身体。”还是团子的曹二丕出口关切道。
“嗯……”曹操低低应了声忽然反应过来,“别转移话题,说,为什么带着你三弟把厨房炸了?”
快过年了,曹操最近有些寂寞。
没有重大军情,夫人们都忙着准备年货,孩子们都努力学习。他写了好几首诗都没人看。
曹操派人将阮卿叫到府上,要穿着那件他送的毛毛衣服。
于是阮卿特地沐浴了一番,才心疼的把毛毛穿在了身上。
“主公找卿什么事?”阮卿真被曹操惯狠了,与曹操行礼后就很自觉的坐到炉子边伸手取暖,都不用曹操招呼。
曹操看着阮卿。
阮卿本就生的白皙清秀,领子上的白毛毛裹在巴掌大的脸下,更衬他年纪小了。
见曹操招手,阮卿乐乐颠颠的过去坐到对方身边。
“喜欢么?”曹操摸摸阮卿袖口的毛毛。
“喜欢。”阮卿闪着大眼睛,“多谢主公厚爱。”
“无妨。”曹操咳了声,“多日未见,慕尔在家中做何?”
“子龙在家休息,卿每日上午跟他学习枪法。下午被逼着背兵法。”阮卿蔫蔫的。
阮卿被曹操宠坏了,几年不练武,手上的茧子都没了。
曹操笑道:“你们叔侄倒是有趣。”
“子龙厉害,跟他学不丢人。”阮卿低头依旧高兴不起来,显然是被打击很了。
“那……慕尔看了这些日子的兵法,可有心得?”曹操问。
阮卿抬头,闭嘴咧着嘴角,眼睛瞪大,显然一副‘你怎么这样’的表情。
曹操挑眉。
阮卿松了气,软趴趴道,“卿忘了……”
曹操乐了,“忘了?”
“昂!”阮卿辩解,“这不,字太多了,背不下来……然后……”
“那枪法练的如何?”
曹操在给阮卿找台阶下,岂料阮卿这个呆子觉不出来,总觉得曹操是在笑话自己,于是更伤心的说,“子龙说,让卿再练三百年吧。”
“咳……”曹操又笑了。
这个活宝呦……
“果然还是主公最好。”阮卿正儿八经道,“都给卿找动脑子的活,只有主公给安排的活儿不用动脑子。”
“慕尔啊……”曹操看着阮卿有些头疼,只得无奈的叹了句,“不可教也……你这几日过来跟子修一起学习吧。”
阮卿惊道,“主公!已经放假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曹操拍了拍阮卿的肩膀,这么几年就是个傻子都得开窍了,阮卿还没长进,曹操是真有些纳闷了,反思是不是自己教的不对,应该让阮卿和同龄人一起学习。
毕竟曹操对阮卿是相当信任的,他是真的很想把阮卿培养成个人才,大才不要,小才总行吧。起码以后把这小子派出去的时候能不把自己卖了帮别人数钱呐。
阮卿想哭。
他跟在曹操身后,来到了教导家中子嗣的,位于内宅的书房。
有少年的地方总不会寂寞,檐下系了一个铜制的风铃,形状如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被红色的绳子拴住,在冬日的寒风里鸣动飞扬。
四壁的窗户紧闭,只留了一扇,用以换气,避免二氧化碳中毒。
阮卿进去时闻到了浮动的浅浅墨香。
曹昂与曹丕正坐在屋里老老实实的学习。
曹操真的很注重孩子的教育,这个书房由一座宽敞的房子构成,房子一半摆着案几棉席,另一半则树立起一架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简,看来十分震撼。
外面的小院子里种着树木花卉,但因冬季,只不过一时沉寂。
两个曹姓的男孩看到父亲,起身行过礼。
曹丕又高兴的去抱曹操膝盖。
曹操笑着摸摸曹丕的小脑袋,又对曹昂说,“年前这段时间慕尔都会来此学习。你的先生都布置了什么课业,记得告诉他。”
“诺。”曹昂应下。
“趁着这段时间,静下心来好好学除了兵事的其他典籍。日后会有用的。”曹操对阮卿说。
“诺。”阮卿只能认命。
跟谁学不是学。
曹操走了。
面对阮卿的到来曹昂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卿才不想来。”阮卿如一颗蔫了的豆芽,白了曹昂一眼。
曹丕没有回自己的位置,他撞进了曹昂怀里,睁着一双明澈的桃花眼,看着阮卿。
曹昂抱住曹丕,温和笑着,“来都来了。慕尔莫非要违父亲军令?”
“别以为卿没看见你眼里的幸灾乐祸。”阮卿坐到曹昂一旁的案前。
“给。”曹昂递给阮卿一卷竹简。
“什么?”阮卿接过,展开一看密密麻麻看的眼晕。
“昂的夫子回家过年去了,这是留的作业,阮主簿可先看看。”曹昂贴心解释着。
“什么东西!”阮卿大吼。
“太史公的《史记》有好多卷,你我可互相换着看。主簿就先看吧,总比那些兵法强是不是,起码不用背。”曹昂笑着安慰。
“卿……”阮卿想骂人。
曹昂又补一刀,“父亲说了,这些看完后写一篇心得交给他。”
“你故意的。”阮卿炸毛了。
依旧沉稳的模样的曹昂,“父亲知道昂的作业。”
所以父亲自己要布置和我一样的作业给你的不怪我,要怪就怪夫子去。
“眼要瞎……”阮卿吐槽了句。
中午阮卿留在府里,同曹昂一个案上吃饭。
休息过后,下午习武。
府里的花园划了块地方,供他俩造腾。
教育从娃娃抓起,曹丕这个小团子也跟在阮卿这两个大孩子身后有模有样的学。
冬季阳光温暖的午后,两个少年并肩拉弓。
阮卿忒惨了些,二十支箭中了一支,两支射到曹昂靶子上去。
曹丕抱着自己特定的小弓,在另一个方向练习。
好事的曹彰被曹合带来,去讨曹丕的小弓。
曹丕这回也开不了弓了,满头大汗的去和曹彰斗智斗勇。
拉完弓的两个少年看着这两只小团子在纠缠,被逗的哈哈大笑。
好在曹丕还小,对他的要求也不严。曹操只是为了让他跟着曹昂潜移默化的学习。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总比长大后特地去学效果好的多。
曹合瞧见这两个少年郎在明艳的冬阳下笑的爽朗,纵使万物萧瑟,少年的肩上好像挑着潇洒恣意,春日朝气。
曹合调整了笑意,过去拜礼,“长兄,阮先生。”
阮卿忙收敛了笑,显得拘谨起来,冲曹合行礼,“女君。”
“这是我同胞亲妹。”曹昂笑着对阮卿说,“慕尔不必拘束。”
阮卿艰难对曹昂笑笑。
心想,他知道自己同曹昂关系好,曹昂也不拿他当外人,这个女孩子虽然和曹昂是一个母亲,但终归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他和曹昂交好,又不是和这个女孩子。
“母亲知道长兄与先生学习辛苦,特让我拿了些点心过来。”曹合将手里提的木匣子放到廊下栏杆上,打开,摆了出来。
曹昂眼睛亮起,对阮卿说,“是我母亲做的小饼,你喜欢咸口,不妨尝尝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阮卿捻了一块放进嘴里,惊叹,“好吃。你不知道,我之前在营里,兄长们老把我当作孩子,净送些甜食,唉,长者赐不可辞,我都吃的快吐了。”
曹昂笑道,“营中这些东西难得,叔叔伯伯们给你这些自然是疼你。你喜欢这小饼,我明日再请母亲做一些。”
“好啊,多谢大公子,多谢夫人。”阮卿又捏了一块直接塞嘴里。
“你慢些。”曹昂无奈,“这点心干。”
阮卿憨笑着捂住自己凸出来的那块腮帮子,费力嚼。
曹合慢慢走着,渡步到了兵器架旁,拿起曹昂使的那把弓箭。
“你力气太小,拉不开的。”曹昂坐在栏杆上说。
阮卿侧坐着,一手撑住,伏下身去,正低头挑着其他糕点,长长的马尾从背后滑到肩头。
曹合不信,双手去拉,用尽全力,才开了不到一半。
曹昂跳了下来,抽出一根箭羽,来到曹合身边,握住曹合双手,拉开弓,送了对方一箭,正中红心。
“长兄好厉害。”曹合轻叹,又用余光暗暗瞥向阮卿。
不想阮卿压根没理她。
阮卿拉开已经开始掐架的两小团子,单臂抱着曹彰,一手牵着曹丕,来到廊下,让两个团子吃东西。
曹彰吃东西也凶狠,双手抓了满满的,用嘴大啃。
阮卿帮对方挽袖子。又抄出自己带的手帕给对方擦嘴。
“慢点,慢点。”
真是风水轮流转。
曹丕文文静静吃着东西,歪头默默打量着阮卿。
阮卿收拾完曹彰,回头见曹丕看自己。
“渴吗?”
阮卿倒了杯曹合带来的水,闻到丝丝甜味。
是蜂蜜水。
他把水杯递给曹丕,曹丕空着的那手飞快的抓了一块糕点。
双手没空,曹丕张张嘴,“啊。”
阮卿无奈,亲自给曹丕喂。
喝饱水的曹丕用袖子擦擦嘴,问,“阮先生成亲了吗?”
阮卿一怔,他笑着说,“没有,你要给我介绍吗?”
“我长姐好看吗?”曹丕问。
阮卿默然,现在这小孩子都这么开放早熟?
“好看。”他说,“但是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曹丕点头,“我明白了,你喜欢我大兄。”
“???”阮卿瞪大了双眼。
你从哪明白的?
曹丕骄傲的仰起头,“你瞒不了我。”
你有病吗?阮卿想问。
但鉴于对方是个孩子,他不能这么说。
阮卿默默转头,冲曹昂喊,“大公子,来听听你弟弟说了什么。”
“!!!”曹丕不可置信,“你出卖我。”
“你这么聪明,卿可以告诉主公,也就是二公子的父亲,想必主公会对公子的课业更加上心,不忍浪费公子天赋的。”
曹丕蔫了,嘟嘟嘴,小奶膘鼓了鼓,“我错了。”
不论文学还是武艺,更有艰难的带孩子,在曹府被完虐一天后,阮卿终于生无可恋的出来了。
看着不远处来接自己回家的赵云。阮卿扑了上去,抱着赵云欲哭无泪。
果然还是自己的师侄最温柔。
阿云多温柔啊,起码练枪的时候收的住枪,起码背书的时候遇到不会的句子也会好温柔好温柔的解释。
他才不在曹府吃晚饭呢,再吃连命都要没了……
“子龙……”
阮卿和个软趴趴的小包子一样抱住赵云,叫的可委屈了。
“好了。”赵云拍了拍阮卿的后背,“回去给你买喜欢吃的桃花酥。”
阮卿别扭的表示自己受到的伤害只靠桃花酥不足以弥补。
赵云瞬间明白,笑着道:“明日送你来曹府之后云再去山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给阿卿打来做帽子好不好?”
“要是打到灰的做帽子,白的做围脖。”阮卿糯糯的提条件。
阮卿太贪心了,有了几件毛毛后依旧想要新的毛毛。
可赵云乐得疼着阮卿。
“都要。”赵云揉揉阮卿的脸,“好不好?”
“好,咱们去买桃花酥吧。”阮卿喜滋滋道。
被虐着虐着,就过年了。
除夕,清晨,阮卿出了房门,看到大门敞开。赵云正踩着墩子,在宅子门口挂灯笼。
阮卿跑过去,他看着那用红布绷的灯笼,惋惜说,“可惜收脚做的不好看。”
这个两个灯笼是他和赵云一起做的。每天从曹府回来,晚上两个人就一起做这东西。
做了五六个,好歹选出两个还能看的。
赵云正绑绳子,他仰着头,下颌线明显。
只听他声音带笑,“没事,这样挂上也看不出。帮云将那个灯笼拿来。”
阮卿又把另一个放在大门口的灯笼递给赵云。
赵云很快绑好,从墩子上跳下来,后退几步,顺手揽住阮卿肩膀,两人一起看着。
火红的灯笼喜庆又热烈,仿佛带来了一年的新气象。下面的流苏在风中微微飘荡,却不显寒冷孤独,反倒让人觉得这风都带着暖意。
“真好看。”阮卿说。
“是。”赵云认同,他又说,“灶上还温着你的饭。”
阮卿扒拉完早饭,就去拖出很早就让赵云买的年货。
赵云收了碗筷,在院子里清洗时看着阮卿忙忙碌碌,问道,“你要的面粉整个城里都没有那么精细的,云便去磨坊自己多磨筛了几遍。”
“卿看到啦。”阮卿说,“阿云磨的面很好。”
得了肯定的赵云心满意足低头专心洗碗。
阮卿想包饺子。
这个时候饺子还没有发明出来,但好在做法十分家常。
两人相对坐着,平日用来写字的案几也全部搬空,全是琳琅满目的食材,白色的面粉落到黑色的漆面上,好像细雪。
阮卿把步骤教给赵云。心灵手巧的赵云很快学会。
于是阮卿拿着擀面杖压面皮,赵云手指灵活的几乎要翻出花来,一个又一个的圆鼓鼓的饺子摆满簸萁。
谁能想到,备受曹操重视的将军与主簿,竟没有一个下人,自己在这里做着年夜饭。
阮卿看还剩最后几个面皮,忙叫停了赵云。
然后从屋里掏出几个五铢钱。
“把这个包进去。”阮卿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解释,“谁如果吃到铜钱,那未来一年都充满福气。”
赵云一边包着,一边笑道,“你在哪学的这些风俗?”
“当然是在颍川啊。”阮卿歪歪头,“天下之大,有很多阿云没听过的新鲜事呢。”
“还是阿卿见多识广。”赵云看着阮卿脸上粘的面粉,温柔笑着,一双眼睛深邃又温暖。
说好要一起守夜的,结果阮卿白天太闹腾,二更都没到就去睡了。
赵云目光柔和的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阮卿……
“新年快乐。”
赵云伏身在阮卿耳边轻声道。
耳边有些痒,阮卿皱着眉翻了个身,背对赵云。
看着阮卿这模样赵云无奈的笑了下,把答应给阮卿的东西放在枕边,起身悄悄离开。
还好,在林子里逛了这么久,总算赶上时间把东西送你。
开心之后往往跟着不开心。
在得到了赵云送的礼物后,阮卿开心了三天就开心不起来了。
曹操派人来催作业了……
阮卿没想到这大过年的曹操竟然还记得这事。
阮卿,“子龙……”卖萌撒娇。
赵云温和的揉揉阮卿刚起床还没梳的一头乱发,“云去军营了。”
“这么早?”阮卿惊了。
赵云点头。
看着赵云挺拔的的背影,阮卿知道自己的师侄靠不住了。
“主簿……”一旁过来催作业的下人开口。
“知道!大过年的就来催债。等着!”阮卿回屋了。
半个时辰后。
“把这个交给主公。”
“诺。”
曹府
“你说这篇心得是慕尔半个时辰写出来的?”看完心得的曹操召来仆人问话。
“是。”
仆人如实回答后有些忐忑,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下去吧。”曹操挥挥手。
看仆人退下,曹操才低头又看了起来。
阮卿写的并不多,就几行。
“卿观《史记》,唯一叹,一悟。一叹,恨为弄臣,寄心楮墨,感身世之戮辱,传畸人于千秋。虽背《春秋》之义,固不失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一悟,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一叹,一悟……言少而精。时愚时慧,操该拿尔如何……”曹操目光暗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