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主簿日常[三国]》青史稗官

30、第 30 章

　　阮卿本就长的眉清目秀，十分耐看。

　　如今这样，曹昂瞧见阮卿乌黑的碎发贴在雪白的桃腮上，愈发衬的唇红齿白，一双明亮清澈的鹿眸里映着烈火，仿佛在眼底开出夏日一树树赤红的花朵。纤长的睫羽如小扇子一样，长而浓密，随着主人的笑意，而轻轻颤抖。

　　阮卿骨架瘦小，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出身形，让人怜爱的想要轻轻握住。

　　曹昂忽然嗓子有些干，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你怎么了？”阮卿笑着对愣愣的曹昂道，“现在有火取暖，可以烤衣服了。”

　　曹昂猛然回神。有些尴尬，又有些逃避的避开阮卿视线，褪下自己的外袍。

　　他回身时只瞧见阮卿一片洁白纤细的后背，“你，怎么，全脱了？”他目光顿时不知道放哪里好。

　　阮卿的野外生存技能绝对比曹昂高。又跟曹操一起在军营里待习惯了，更不如家养的富贵公子一样，在意细枝末节。

　　“湿衣服穿着多难受，都有火了，先把外袍挂起来，烤贴身的里衣。若是还冷，两个人贴一贴就熬过去了。不然穿着湿衣服更容易受风寒。”

　　他先找个杆子，把外袍挂上，回头看见曹昂不知所措的捏着自己外袍，于是微微蹙眉，“你怕冷么？一会我挨你近一些就好啦。冬日行军我冷的受不了时也是缩于主公身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出来这一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曹昂只能无奈的任由阮卿帮自己把外袍拧干挂好。

　　两个少年赤.裸着上身，并肩一起烤着贴身的里衣。

　　手臂的肌肤贴在一起，曹昂恍惚有被灼烧的感觉。

　　他一直控制自己，不要瞥到阮卿半分肌肤，但奈何阮卿肌肤白皙的晃眼，总不小心闯进他的余光里。

　　曹昂长长叹了口气。

　　他瞥到阮卿左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目光一凝。

　　“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两人不说话时屋里静寂的有些尴尬，曹昂努力去找话题来打破让他局促的气氛。

　　“你说这个？”阮卿扬了扬自己手臂，不甚在意的笑着说，“这是跟着你父亲去扬州募兵的时候，龙亢兵变，被叛军划伤的。其实这个还好，你看这个......”

　　阮卿侧过身来。他很瘦却不显病弱，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使整个体型看起来纤长修韧，十分亮眼。

　　曹昂的视线落到了阮卿胸口的那一道疤痕上。

　　靠近心脏，依稀窥见这一下的凶险。

　　“这是荥阳为给主公垫后留下的。”阮卿笑着说，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怨，像是一个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勋章。

　　“先生不是文官么......”曹昂问，“怎么会......”

　　“害，有事就上呗，什么文官武将分这么清楚做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阮卿又坐正去烤自己的衣服。

　　曹昂看着阮卿，对方如凝脂的脸上映着温暖的火光，使五官看起来温柔又漂亮。

　　“谢谢你......”曹昂轻声说。

　　阮卿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没什么好谢的，我是你父亲的属下嘛，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两人烤完衣服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外面的雨势弱了些，但依旧没法行路。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这雨才好似下完了一般，空气只余下湿凉。

　　“如今这时候，等我们回去城门应该已经关了。”阮卿看着夜路，说，“看来咱们今晚要借住在这里了。”

　　“嗯。”曹昂与阮卿站在门口，一起看着外面，苦笑一声，“父亲还让我们早些回去。没有消息送去，也不知父母该如何焦急。”

　　说着，曹昂仿佛又想到什么，说，“赵云校尉最练兵，所率部队的营地好像离这里不远。”

　　“真的？”阮卿问，“认路吗？”

　　曹昂这些天一直在军营学习，听了曹休他们指的地方，才过来狩猎，故而认识此间道路。

　　阮卿一听来劲了，“走走走，赶紧走，万一又下雨就不好了。”

　　他自己也清楚如今时局，他两人在这里睡其实挺危险的。

　　由曹昂带路，两人驱马到了赵云所率的军营。

　　守备进去通传时，他暗暗打量军寨，果真是端严肃穆，守备森严。

　　不多时就见赵云身着轻装软袍，大步走来。

　　“子龙。”阮卿高兴的叫了声。

　　赵云对他微微颔首，又对曹昂行礼，“大公子。”

　　“赵校尉不必多礼。”曹昂温和笑着，“是我等来叨扰将军了。”

　　赵云口称不敢。派人将马匹被牵下去喂养。

　　又带二人至一处帐子里，道，“营中简陋，只能请大公子将就一晚了。”

　　曹昂说，“赵校尉言重，有住宿之处昂便心满意足。”

　　赵云又说，“慕尔的营帐在别处。”

　　阮卿对曹昂道，“大公子好好休息，卿先走了。”

　　“好。”曹昂笑着微微颔首。

　　走在路上，阮卿拽着赵云的手腕摇，“子龙子龙，我今晚睡哪里？”

　　“等等。马上到了。”赵云笑吟吟的捏了捏阮卿的鼻子。

　　阮卿跟着赵云进来一处帐子，只见里面点着灯火，照亮了一整个帐篷，里面摆着案席，还堆积着竹简，笔砚。

　　“这是我住的帐子。”赵云说。

　　“唔.....”阮卿坐在了床上，褪了鞋盘着腿。

　　有士卒掀帘进来，放下一盘东西又走了，赵云倒了一杯水，一起端到阮卿面前，“饿么？现在不好再开火，先胡乱垫垫吧。”

　　“我不饿。”阮卿只接过了那杯水，问，“你给大公子送了吗？”

　　“已经吩咐过人了。”赵云搁下干粮，坐到阮卿身边，“你不是在城里待着么？为何大晚上来这了？”

　　“唉，别提了。”阮卿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说了，又道，“这也算福祸相依吧，你每天都不回家，如果不是这场雨，不知道下次又什么时候见你。”

　　赵云笑着抚摸阮卿的后背，“慕尔一个人在家守着辛苦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阮卿一口气喝完水，把杯子塞进赵云手里，就去脱外袍，“我要睡觉了，明天还不知道主公什么情况呢，我得养足了精神，准备迎接明天的挑战。”

　　“睡吧。”赵云俯身帮阮卿掖着被角。

　　阮卿只占了一半的位置，他仰看着赵云，问，“阿云，你什么时候睡觉？”

　　“我再看完一篇兵法。”赵云伸手拂了拂阮卿额前的碎发，声音轻柔，“乖，阿卿先睡吧。”

　　守着自己的大师侄，阮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

　　清晨吃了早饭，唯恐城里人挂念，阮卿与曹昂告别上路。

　　赵云到寨门相送。

　　阮卿牵着自己的马问，“阿云何时归家。”

　　“月底带兵回城。介时便可归家。”赵云说。

　　“好吧。”阮卿泄了口气，慢吞吞爬上马，又嘱托了一句，“天气转凉，阿云记得多加衣物。”

　　“好。”赵云笑着点头。

　　“走了。”阮卿挥挥手。

　　曹昂也在马上对赵云抱拳。

　　赵云微微颔首。

　　阮卿与曹昂回了城中，他的心里便活络起来。

　　实在是被曹操罚怕了。

　　“大公子。”阮卿说，“若你自己回去，主公会罚你吗？”

　　曹昂，“......”

　　阮卿脸皱起来，又自言自语，“可无法及时回来是天意啊......唉。”

　　曹昂说，“父亲素来疼爱你，如今回来，还是去见父亲一面最好。”

　　阮卿仰天长叹，“好吧......卿可是为大公子才去的，谁叫卿年长，有何责罚，卿这个做长辈的自应该身先士卒。”

　　曹昂不明白阮卿对曹操的敬畏，也不知道阮卿跟他一起回去需要多大的勇气。

　　曹昂，“先生，您戏真多......身先士卒也不是这么用的。”

　　阮卿和曹昂一起进来府里。沿路的仆从看见他们十分平常，一点都不想担心了一夜的情景。

　　曹操如今正在书房。

　　两人进去的时候曹操正在看书。头都不抬一下。

　　“主公......”

　　“父亲......”

　　两只小的心里七上八下。

　　曹操抬头瞥了两人一眼，“回来了。去后宅换身衣服再来。”

　　曹昂还没反应过来，阮卿忙应，“诺。”

　　然后拉着曹昂往外奔。

　　老天爷，曹操是放过他们了。

　　之前营里每次犯错，曹操若真想罚他当堂就罚了。凡事知晓后不立马罚的，一般就轻轻揭过。

　　曹操在府里给阮卿留了间屋子，里面放了他的衣服，方便替换。

　　阮卿与曹昂一起走在落了枯叶的长廊下，

　　“老天爷保佑。”阮卿热泪盈眶。

　　曹昂无奈的看着阮卿。

　　“你说主公为什么不罚我们？”阮卿问。

　　“如慕尔所言，乃天意不可违抗？”

　　两人分开。阮卿去了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换好后他去找曹昂。

　　去往曹昂房间需要经过一个花园。

　　他从廊下走过时，一个摸约才不过两三岁的小男孩，正巧翻上走廊台阶，爬过栏杆底下，一头撞到他的小腿，摔了个屁蹾儿。

　　“！”

　　“磕到了吗？”阮卿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忙蹲下，扶起自己歪歪扭扭努力起来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稀薄偏黄好似营养不良的头发用红绳扎成一个小角，身上穿着柔软的小衣服，脚下蹬一双虎头鞋，脖子里戴着一个明晃晃的黄金长命锁。

　　小孩看着阮卿，只是笑，伸出短短的手，去摸阮卿软软的脸颊，口吃不清唤道，“桃子，桃子。”

　　阮卿纠正， “这不是桃子，这是脸，这是我的脸，了一安，脸。”

　　小孩依旧叫桃子，还要去薅阮卿的刘海。

　　“哎呦的我老天爷。”阮卿偏着头捉住小孩的手，“你是谁家的孩子？”

　　就在他一筹莫展，思考要不要把孩子送去曹操跟前时，只见两个豆蔻少女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是曹丕。

　　曹丕看见阮卿，迈着小短腿过来，嘴里喊，“阿彰，阿彰。”

　　那两个少女看见阮卿这个陌生的少年，停住脚步，踌躇着不肯再上前了。

　　曹彰听见了，扭头从栏杆的缝隙里看到曹丕，笑着拍手，咿咿呀呀露出连牙齿都没长全的牙床，“阿，阿须，阿须......”

　　小孩子说话不清楚，把阿兄叫成了阿须。

　　阮卿把曹彰抱起，翻过栏杆，又把奶团子放下。

　　奶团子震惊的瞪大了眼，拽着阮卿的衣角，“飞飞，飞飞......”

　　阮卿，“......”

　　“笨阿彰。”曹丕一巴掌毫不客气打曹彰脸上，“这是先生。”

　　“！”阮卿倒吸一口冷气。

　　哎，哎，你小子怎么打人？

　　奶团子汪叽一声大哭。

　　那年长一些的女孩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忙上前去拉住曹丕。

　　“阿丕怎么打人？”

　　又费劲把并不算轻的曹彰抱起来。微微对阮卿福身，想着曹丕刚才的称呼，轻轻道，“先生见笑。”

　　阮卿猜测这可能是曹操的女儿。

　　男女有妨，他拘谨的后退两步，“见过女君，二公子，三公子。”

　　不过他还是瞧见了这个女孩的相貌。

　　倒还算美貌，只是一双眼睛却遗传了曹操，眼型狭长而锋芒。这双眼睛在男儿身上还好，在女孩身上却显得有些薄情强势了。

　　阮卿还年轻，长的不差，声音明净又带着几分软糯，听起来缠绵温柔。

　　养在深闺少见外男的曹合暗暗红了脸。

　　“阿丕。你是不是又打三弟了？”

　　换完衣服的曹昂走来。

　　阮卿瞬间如看到救命稻草，一下闪到对方身后。

　　曹昂比他健壮，身高也比他高。这么挡在身前还瞒有安全感。

　　“长兄。”

　　“大兄。”

　　几个人老老实实见过曹昂。

　　“我们几个本在花园里玩，阿彰自己偷跑了，害我们好找，不想冲撞了这位客人。”曹合说。

　　“这是阮先生。”曹昂只是介绍了阮卿一句，便笑着说，“你们去玩吧。”

　　“是。”几个人走了。

　　曹合抱着曹彰，走到一半时又回头去看，只见那个阮先生对着他的长兄笑起来。五官愈发生动，一双清澈的眼睛透出醉人的柔和。

　　曹合脸颊又红了红，忙低头走着。

　　曹丕抬头看看自己长姐，又回头看了阮卿一眼，说，“长姐喜欢那个先生。”

　　“没有。”曹合蹙眉。

　　“就是有。”曹丕说，“你脸都红了。”

　　“你小子，再乱说我去告诉卞姨娘，看她撕不撕烂你的嘴。”

　　曹丕白了一眼，又说了句，“笨阿彰，总是乱跑。”

　　“昂知晓父亲为何不罚你我了。”曹昂说，“昂方才听下人说，你我去郊外军营时，赵校尉已派人禀告过父亲。”

　　怪不得。阮卿心想。

　　“走吧。”他说，“主公说的让你我换完衣服再过去。”

　　将至书房，就有一早守着的李纯拦住他们说，“禀大公子，阮主簿，府里来了客人，太守这时候正在会客，不方便见二位。”

　　“又是来投奔主公的？”阮卿问。

　　“是。”李纯见是阮卿，于是又多说了两句，“说来也稀奇，这人是原先袁绍麾下的，听说家世显赫，如今来投奔主公。”

　　毕竟现在袁绍势大，看起来更有前途。

　　而这时的曹操十分弱小，就好像一个蛰伏许多年的种子，才从土里艰难钻出来，成为一个脆弱的芽芽，任何一场风雨都有可能使他夭折。

　　戏忠好说，他是寒门，去袁绍那人家指定瞧不上他。像荀氏这样的世家大族过来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阮卿心中一动，脑子里冒出几个名字。

　　“叫什么？”阮卿问。

　　“说是姓荀，好像还和主簿是老乡？”

　　“是他。”阮卿一拍手，喜上眉梢。

　　“先生认识这人？”曹昂问。

　　“不认识，但听说过。你不知道。哎呀哎呀你过来......”阮卿扯着曹昂的手走到一旁角落，小声说，“总之，这个荀先生十分有才，大才。公子你.......要不要和卿同去偷听？”

　　曹昂噎住，“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你我绕到书房后面，那里有个窗户，主公常开着通风，我们可以在那里听。卿发誓，这个荀先生绝对有真材实料。公子去不去？时间久了主公该聊完了。”

　　曹昂再稳重，终归是个少年，家中他是长子长兄，要一直端着，违背了多少心性。如今他看着阮卿明朗的眉眼，想着阮卿说的计划，心中涌动，“走。”

　　阮卿与曹昂绕过了书房。书房后面是个花园，墙下种着一排花草。如今已近秋，万物凋零，好在昨晚下了雨，枯荣潮湿，只要轻轻走，并不会发出很大动静。

　　两人蹑手蹑脚和做贼一样来到窗下蹲着。

　　这里果然开着窗户，屋里的声音隐隐从传来。

　　阮卿如得了宝物的小贼，咧嘴轻笑。被曹昂一把捂住，曹昂把手指抵在唇边，又指了指上面。

　　见阮卿点头，曹昂才把手松开。

　　曹操那特有的声音传来，醇厚充满磁性，仅仅平常说话，就透着几分威仪。

　　“本初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坐拥大片疆土，麾下带甲数万，谋士如云，世人皆晓本初之名。

　　而我曹操，不过只有片掌之地艰难周转生存。如先生这样的世家大族，如何会瞧得上操这种碌碌之辈？”

　　“呵......”这是一声轻笑，让阮卿如听仙乐耳暂明。

　　这声音好像春日破冰的泉水，好像被雪水泡过的明前龙井，清雅又和煦。

　　“曹太守所说固然属实，但只解其一也。”荀彧说，“袁本初虽谋士如云，却好谋无断，不能善用其言。纵有千万将士，到头也不过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而已。

　　世人固久闻袁本初盛名，投奔之人如过江之鲫，然袁本初却过于重门第之见，对于那些出于寒门的有才之士，只知收录而不知派用，错失多少良才，此之大误也。”

　　阮卿见曹昂不住点头，于是他压低声音去问，“你听出什么来了？”

　　曹昂在阮卿耳边轻声道，“吾虽不知袁绍，但此人所言，恰人主大忌也。这位先生能挑出此等毛病，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那当然。”

　　阮卿用手拨了拨自己身后的石头，挪到屁股底下垫着。

　　蹲太久腿容易麻。

　　曹操说，“除去袁本初，天下诸侯多矣，先生又为何至操处？”

　　荀彧笑道，“彧千里而来，难道太守只为此事纠结么？”

　　曹操大笑，“那以先生之见，当今天下，操又该如何自处？”

　　荀彧道，“据彧所知，太守之前随袁绍久居河北之地。今为东郡太守，却迁至东武阳，可见太守之志，不在区区之地也。”

　　“这先生真厉害。”曹昂挪挪麻了的双脚，对阮卿说，“竟能看到这一程，寻常文士不及也。”

　　“坐。”阮卿挪了半个屁股。

　　两个小伙子紧紧贴着，两半屁股，紧巴巴坐着一块破石头。

　　“彧所认为，太守如今需做三点，其一太守已做到，依附袁绍，余者，广积钱粮，暗募兵力。天下受黄巾余党之祸多亦。

　　太守可讨伐黄巾余党精壮亦归入军中，其余老小可归置郡下屯田耕种，为此间农，黄巾之所以猖獗，无非流民相聚而，若太守为止提供住所，必可安定为太守所用。

　　太守既平黄巾，一者有功朝廷，日后可为之表，二者，积百姓美名。如此，可传有才之士之耳，再有太守先前刺董等义举，何愁贤才不至？”

　　随着荀彧的说出，曹操的眼中愈发明亮，他细嚼片刻，忽的拍掌高声，“好！”

　　阮卿听见里面一阵动静，他悄悄攀上窗棱，一双眼睛探出，看到曹操站了起来，说，“真吾之子房也。吾得先生，乃天赐。”

　　说罢，工工正正行了一礼。

　　荀彧也忙站了起来，对曹操郑重回了一礼，唤道，“主公。”

　　两人行礼相对，在这个秋日金光的季节里，在这个堆满汗青竹册的房间里，在这个氤氲着墨香的微风里。

　　岁月认真又轻松的落下一笔，此后二人踏遍生死沉浮，烽火硝烟，并肩在史册的字里行间驻足，在五千年的隧道里回望，任后人瞻仰。

　　阮卿看到了荀彧。对方穿着浅色曲裾，头戴高冠，腰间陪着环佩香囊，看起来十分端庄有礼。

　　待他看到荀彧的容貌时，蓦然愣住。

　　怎么说呢，他忽然明白霁月光风，清隽含蓄，温润君子，如切如磋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荀彧大约是他见到的第二好看的人了，第一个是赵云。但两人的美却是不同的。

　　“他真好看......”阮卿失神般喃喃自语，他对同样探出一双眼睛偷看的曹昂悄悄说，“他们都说颍川荀氏多出美人，果真是这样。”

　　曹昂也对阮卿说，“这位荀先生给父亲提的方略，清晰又透彻，如拨云见日。张子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果真如此也。”

　　曹操好像听见了动静，往这边望来。

　　看到两双四只眼睛诡异的出现在窗棂上。

　　“！！！快走。”阮卿一把扯住曹昂的手腕，一溜烟带着人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