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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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来仪与画屏烟他们一齐钻出了牢房，我在里面蹲了许多日子，如今再见到外面的夕阳，闻着没有霉味的空气，竟有些恍惚。
旁观别人的人生，无论是伤心还是快意，都难免慨叹。这世间事根本容不起细思，若感同身受般去体会，这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桩哪件里不藏着委屈？
我望着天边彤云绚烂，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这梦中的人已然瞧不见我们了，小俊前来送饭时站在空空的牢房门前呆了许久，又坐在地上不出声地哭了一场，最后拎着送饭的木提篮走了。
墙角的那只耗子没了我的投喂，闷闷不乐好几日，将墙角那个洞挖的更大了些，睁着两只绿豆般的小眼躺在里面，也不知它的耗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潘越还在天牢里扔着。我们四个整日里魂一般飘荡在他周围，眼睁睁瞧着他本就已经只剩一层皮的身子还在日渐消瘦。
他人倒是醒了，只是那双好看的长眼睛却暗淡了。
潘越进天牢那天就说不日将问斩，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却迟迟没有问斩潘越的圣旨传下来。我不知潘黎如此做是因他心中还尚有一丝兄弟情义，还是单纯出于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和嘲讽。
来仪问画屏烟和小楼：“你们可有见过这种事情么？又或者记载或传闻曾说过夺魂梦会出现这种状况么？”
画屏烟吐吐舌头：“反正我没瞧见过，也未听说过。”
小楼亦是摇了摇头，指指画屏烟：“我只入过他一人的夺魂梦，他那次，很顺利。”
我又穿过天牢那灌了铁水的墙去瞧潘越，他正蜷着身子靠坐在墙角，脸上挂着苦涩的笑。
我发现我养的那只耗子不知何时投奔了他，他从桌上捡起一块馒头喂给耗子，幽幽叹道：“真羡慕你啊，这样就可以过得很快乐。”
他被投进牢里那天是晕着的，他醒来后我们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 ，所以他不知道我们一直在他身边陪他。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他看得到也不会有什么用处，毕竟他想要的人不是我们。
我们四个如今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整日闲闲的晃悠。当初入梦时只以为这趟差事最多一月便可了解，却没曾想这一呆就是这许久。
之后某日，天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或者说，突然出现了一只鬼。我做鬼这么多年，是不是鬼我闻一闻便晓得，这人周身阴气冲天，不但是只鬼，还很强。
画屏烟眉头一皱：“奇怪，按理说除了鬼王之外，鬼中所有厉害角色我都见过，这只是从哪冒出来的？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我同小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来仪道：“且先不管他是谁，看完再说。”
我晓得眼下的场景应该是过去曾真是发生过的事情，于是同他们三个一道站在潘越身侧聚精会神的瞧。
那人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裳，黑发未束，眼神阴鸷。他目光无意扫过我站着的地方，虽然明知他瞧不见我，但不知怎得，我心中猛然一颤，随即有无法控制的慌乱弥漫。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淬毒一般。
他冷冷向潘越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放不下的人，正巧，我也需要你这副有着皇室血脉的身子，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潘越淡淡一笑：“谢谢，但我不需要。”
那人从腰间取下一只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具尸首。
霎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这间牢房中的所有人都怔住了，潘越尤甚。
因那尸首不是旁人，正是越娘。
那人将越娘放在地上，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倘若我说，她还有可能再活过来呢？”
画屏烟猛地摇头：“胡扯，绝不可能！她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几个七日了，魂魄早就不知转生到了何处，她若能再活，我都能拉着小楼再投胎了！”
但潘越闻言，一双黯淡了多日的眸子霎时便亮了：“你能让她复生？”
骗子鬼拿出一张方子递给潘越：“这是养尸丹的炼法，你只要将她的尸体保存好，她的魂魄就能在其中将养，总有一日会醒来。”
养尸丹。
我听闻这三个字先是一愣，继而心头大震，不由自主便后退了一步，来仪将手扶在我腰间，柔声问道：“怎么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道：“当年我失了命魂后本该尸体腐烂消散于世间，那时潘越为了救我，给我服下的就是养尸丹，如此我才能做鬼，平安活到今日。原来他这养尸丹的方子竟是这么来的……”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心如死灰的潘越毫不犹豫便答应了那个骗子的要求，献出自己，换来那张记载着养尸丹炼制方法的纸。
他有皇室血统，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不知道世上有多少鬼物都在惦记着他。
那个骗子应该只是一个分身，他自潘越额间取出他的命魂，将自己的魂魄放了进去。
我看着那一只散发着浅淡黄光的光团，有些事情在脑中交错串联，我好像忽而就明白了为何潘越日后会成为一只无法成仙的鬼。
他自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展开来对着扇面出神，那上面画着一棵青葱翠柳，柳旁有两个清秀的小字，虽有些褪色，却仍依稀可辨，是“疏越”。
他落一滴泪，正巧砸在那两个小字上，晕开一丝墨色。
骗子鬼的魂魄寄居在了潘越的命魂里，潘越此刻不再是人，他已然拥有了鬼的力量。
他将越娘的尸首在骗子鬼留下的乾坤袋中妥善放好，又将折扇收回怀中，一掌推倒了天牢的那灌了铁水的墙，跨步走了出去。
后面的事我已然大概知晓，瞧着潘越瘦得连衣衫也撑不起的背影，心中酸涩至极，眼泪不由自主便落了下来。
身侧有人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同我道：“莫要哭了。”
她伸出手替我擦干了面上的泪，我心中难过，便将头靠在她肩上。
眼角又溢出些许滚烫的泪，我转头蹭在她衣衫上，忽然间觉得自己真是交了天大的好运，虽我与她厮守的时光注定短暂，那也总好过这世上有些人从来不曾拥有。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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