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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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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大好,我同来仪在那汤池中畅饮一番,比之上回在华阳城喝醉花阴还要来得更尽兴些。
最后出汤池时,是来仪将我给抱出去的。我将湿漉漉的头枕在她换好了衣衫后干燥而馨香的臂弯中,不自禁便笑了。我也不晓得我在乐什么,总之就是愉悦。
早先与我送酒的那小厮见我如此,“哎呦”了一声:“我早先便同这位公子说了的,要他少饮些,怎得又饮成这幅模样?”
来仪低头瞧了瞧怀中的我,发觉我亦用迷离的双眸瞧着她,嘴角一弯,柔声道:“无妨,我来照顾她。”
她对那小厮道:“准备两间上好的厢房,若隔壁池子里那两位公子醉得厉害的话,烦请将他们二人送回房中。”
那小厮一叠声地应了,上前引路去了。这种汤池一般都会配有供客人住宿的厢房,唔,目的么,很多,供似我这般的酒鬼留宿,或是给那些鸳鸯一展拳脚的空间。
来仪抱着我缓步上楼梯,她鬓边一缕碎发随着她步子晃晃悠悠,煞是好看。
她今晚饮得可不比我少,怎得她一点状况也无?我努力睁大眼去瞧她,用不甚灵便的舌头问道:“你莫不是诳我,将那些酒都倒了罢。不然……你怎可能像一杯也没喝一样?”
她低头望着我,笑道:“我若心情不佳时,一杯便倒。可今日我心情好,便可千杯不倒。”
我脑子不大好使,听不明白这种略有些复杂的话,于是便“哦”了一声,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又向她怀中蹭了蹭。
她今日为穿男装是束了胸的,但仍旧颇软,舒服得很。
引路的小厮替我们打开了房门,笑道:“两位公子今日便住这间罢,楼下的两位公子若要歇息,小人自会引他们上来。”
我转头瞧着那小厮面上神情,见他笑得一派了然,一副洞穿一切的模样,凑到来仪耳边道:“若两位公子需要,店中有玩意儿,小人可去拿给两位。”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又将脑袋埋回来仪怀中,脸有些发烫。
来仪满含笑意的声音自我上方响起:“不必了,你瞧她今日醉成这副模样,我不能趁人之危罢。”
那小厮听完肃然起敬:“公子长得便俊俏端庄,不曾想为人也这般正直,实乃君子,方才是小人唐突了,这便告退。”
我听见房门被人合上,接着来仪弯腰将我放在了床上。
“甚好。”她道:“幸亏你今日泡了汤池,沐浴便不必了。”
我甚委屈:“给我洗澡很麻烦么?”
她一边替我除去外衫一边笑道:“非是麻烦与否的问题,我若替你沐浴,免不得要起些邪心,你可受得起么?”
我脑子里浆糊一般,又没将这句话听明白。
她替我宽衣时,似是忽而瞧见了什么,停顿了半晌后拎起了我颈间的什么东西。
我凝眸去瞧,见是装着无状的那块墓碑吊坠。
嗳,我恍然想起,我似乎把无状给忘在里面了。我抬手欲将无状放出,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遂蔫头耷脑地将手垂了下去。
来仪浅笑道:“你如今不过是个寻常人,放不出他的。”
好罢。我对那墓碑吊坠道:“无状,你先暂且在其中委屈一会,等我们出去了便放你出来。”
言罢,我便伸手想将那吊坠再塞回衣衫内。
不过我未能如愿,一手刚掀开衣襟,便被人捉住动弹不得。来仪俯下身,两手绕到我颈后,似是要将那系吊坠的绳解开。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我耳侧,勾得我浑身一颤,只听她低低道:“日后莫要将这吊坠戴在这里,记住了么?”
我不明所以,但来仪说得总不会有错,于是便十分顺从地点点头。
她吹熄了桌上的灯火,缓步回到床前,柔声同我道:“很晚了,睡觉罢。”
我也确然困了,搂着她一只胳膊,没多时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醒来,我抬手一摸,发现身旁的位子已经空了,我一惊,忙起身坐起,穿靴下床。
来仪端着粥进来时,见到的便是我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
“归舟。”她将碗放在桌上,望着我道:“你可莫要再告诉我,你昨晚又饮得太多,事情全然不记得了。”
甚是难得,我竟从她面上瞧出了一丝紧张。
我欲要逗她一逗,遂挠了挠头,做出一副无辜模样:“昨晚我确然喝得太多,好多事情记不分明了,我可有耍酒疯么 ?”
她眉梢一挑,三步走到我面前。我一惊,复又跌坐在床上,她顺势欺身而下,双手撑在我身侧,悠悠道:“忘了是么,好说。”
我圆睁着一双眼,瞧着她如画眉目离我愈来愈近,最终近到看不分明。唇上传来昨晚已然熟悉了的触感,柔柔的,恰似天边云朵。
我甚沉醉,比昨夜醉酒时更能领略这其中风味,遂缓缓阖上眼眸,体会着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恰在此时,门却“嘭”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画屏烟慵懒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归舟,来仪,你们可吃了早饭么,小楼下楼买了些,不如……”
他话未说完,却忽然停住了。我从来仪肩下探出半颗脑袋,瞧见画屏烟一脸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眸中满是震惊。
他对上我的目光,恍然回过神来,赶忙冲我摆手:“抱歉抱歉,我实在不是有意,打扰打扰。”
……
房门又“嘭”地一声被人重又关上,屋外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
来仪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身上衣衫,问我道:“现下你可记起昨晚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了么?”
我唯恐再出什么幺蛾子,赶忙点头如捣蒜:“全然记起来了,再不能忘却了。”
她甚满意的望着我,唇角勾起了一个明媚的笑。
我一时间有些恍然。昨晚种种,确然是借酒发疯,但今日我酒彻底醒后,觉得昨夜发的那一通酒疯,实在是赚了。
既然如此,那便就如此罢。
如今我同她之间话说的明白了,相处起来便也就轻松。我再不必考虑什么分寸感之类令人心烦的问题,如今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同她说些我爱说的话了。
“来仪。”我唤她:“你今日实在是好看的紧。”
“往日我不好看么?”她笑问我。
“好看。”我痴痴一笑:“但你今日格外好看。”
她抬手在我腿上拍了一把:“快些起床梳洗,过后咱们去找画屏烟他们,方才只怕是将他吓得不轻。”
两炷香的功夫后。
我甚忐忑站在画屏烟同小楼的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来开门的是小楼,他瞧见我们俩,面上并没甚表示,而是闪身示意我们入房内。
“归舟。”他难得喊我名字:“昨晚多谢你的酒。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我冲他摆摆手,回想起昨晚隔壁汤池中的异响,以及后来我同来仪……我暗想,或许我也该谢谢你才是。
来仪望着坐在桌前对着一张油饼发呆的画屏烟,眯起眼睛笑道:“画兄,早饭用得可好么?”
画屏烟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望着我同来仪,忽而面上神色陡转,笑道:“好极了,你们俩还没吃罢,不如一起?”
来仪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了,坐到桌前,我亦寻了个位子坐下,恰好在画屏烟身侧。
他凑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声:“归舟你好手段,这样的你都能拿下,委实是个强人。”
我望了面无表情的小楼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回他:“彼此彼此,画兄也不输我。”
他冲我嘿然一笑,又道:“你真是捡到宝了。”
这还用你说么。
我深以为然,喝着碗里的豆浆都比往日更甜了几分。
用罢早膳后,我们便退了房间,重又回到街上溜达。昨日刀疤刘应允我们下午便可入住新宅子,但眼下时候尚早,我们只得继续在皇城之中闲逛。
眼下我们连半点关于潘越的线索也无,这皇城之大,倒是让我们去何处寻他。
画屏烟叹一口气道:“莫要到最后潘兄已经将他的心愿达成了,咱们却还没找到他,那样可真是太丢人了。”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总不能满大街一人挨一人抓着问是不是认识潘越罢。若那样的话,只怕潘越还没找着,我们先被人当成疯子丢进大狱了。
来仪道:“昨日画兄的想法就十分不错,既然眼下全无头绪,不如就继续在城里听些小道消息。只不过莫要再到汤池去了。”
闻言,画屏烟干干地咳嗽了两声。他道:“那便还去茶馆罢,茶馆中三教九流各路人全有,若想听些什么,那地方再妙不过。”
从潘越做鬼之后的表现来看,他做人时应当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这城里关于他的传言总该有一些。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气势凛然地冲进了茶馆,找了一处正中央的位子坐下,边听那台上说书人讲书,边留神细听四周众人的言语,希望能从中找出潘越的蛛丝马迹。
我们几人再怎么说也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就算如今做了寻常人,听力也比旁人好上不少,若留心去听他人的墙角,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如此这般,我们在茶楼一壶茶接一壶的饮,将城东李老板家的悍妇扫妾出门,又或是城北恶霸王老虎被人一朝打成王老鼠之类的闲话听了个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