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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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一晚饮多了酒，是以次日我们起得晚了些，在客栈耽搁了一上午的时间。待得用过午膳后，我们才出门，去往木生家中。
木生到底是个才十七岁的青年人，魂魄强健，虽离魂在外时略有损伤，但调息了一日便好了。等我们到他家中时，他已然醒转过来，正靠在床头喝一碗粥。
他这是头一回见我们，不认得我们这几张脸，见家中进了外人，不免有些惊诧，满面的错愕。
“几位是……？”
柳大娘闻声进得屋内，见到我们甚是欣喜，忙对木生道：“这几位就是替你治病的恩人，木生，还不快谢过恩人！”
木生更惊讶几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行礼，被离他最近的画屏烟一把拦了下来。
画屏烟甚和蔼地同他笑道：“昨日我们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你救回来，你这副身子骨如今可娇贵得很，礼就免了罢，总归我们也不是那等拘泥礼节的俗人。”
他这一番话说得自己活似世外高人，木生瞧我们的眼神不由得更多几分敬重，在床上拱手行了个粗礼：“多谢几位恩人救命之恩，木生家贫，无以为报，若日后恩人有用得到木生的地方，木生定……”
我眼瞅着他就要说出那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话来，忙将他的话接过来，同他道：“不必了，我们救你本也不求什么回报，你今后努力挣钱，好好供养你娘便是了。
我这一番话显见得也甚有水平，将木生与柳大娘两人说得双双眼眶发红，眸中蓄泪。
柳大娘不知如何招待我们，见到木生放在一旁的粥碗，便甚热情地招呼道：“我刚烧好些粥，几位恩人尝些罢。”
潘越方才一顿午膳吃得比旁人的三餐还多，饶是他平日似头猪，此刻也是绝然再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将手摆的险些重影，道：“不了不了，我们方才用过午膳。”
柳大娘又道：“那我去为几位恩人沏些茶吧，喝茶消食。”
我笑道：“大娘不必操劳招待我们，我们皆是吃饱喝足才来的，此番到访是想问木生些事情。”
柳大娘这才作罢，同我们道：“有甚么话几位恩人尽管问他，那我先出去了，不耽误几位恩人。”
我瞧她略显佝偻的身影不禁又有些心酸，木生是柳大娘唯一的牵挂，不晓得前些日子木生病着时她该有多忧心难捱。
木生神色尚显憔悴，不过瞧得出精神已大好了，他瞧着他娘带上的房门，同我们道：“几位恩人想问些什么便问罢。”
画屏烟先开口道：“你是如何得了这离魂症的？”
木生满面思索神情，缓缓道：“那日我同几个要好的友人上青姬山打柴，因现下是春季，干柴不好寻，是以我们几人便分散了些。起先一切都与往日无异，不料太阳将落山时我忽然听见一声惨叫。我们几人立时便慌了神，忙凑过去瞧，就见陈家小四跟痴傻了一般，任我们怎么喊也不应声，只呆坐在原地。”
他顿了顿，继续道：“水来说莫不是山上有什么吞人心神的邪物，我们登时便慌了，我转回头拖着陈四就要下山，不料忽然刮过来一阵邪风，我当时头疼得厉害，就晕过去了。等再醒过来，我就发现我找不着自个的身子了，只剩下魂飘在外面，被关在一处山洞里。”
我道：“你可还记得那山洞什么样子么？”
木生道：“记得，那处山洞中处处钟乳挂壁，且洞内潮湿的紧，应当就在青姬山上。”
他面露惊恐神色，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之事：“那人将我们关在山洞里，每过一日便要吃掉一人，随我一道上山的几人都已经死了，若不是几位恩人，此刻恐怕我也……”
他说着说着便哽咽，再说不下去了。
青姬山亦是华阳周围一座高山，同画屏烟居住的青奴山毗邻。
谢绪上回出现在东川时披的是人皮，因而我们并未察觉他身上的鬼气，但方才木生说掳走他们魂魄的乃是一黑影，那么谢绪此次定是以鬼身出现在华阳。
每个地区的鬼同人一样，总是有定数的，且较为强大者之间皆能彼此感应，画屏烟既是华阳的辖主，应当对此地的强鬼了如指掌。
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若有强大的陌生鬼气，小楼和画屏烟应有所感知才对，可为何直到出事他二人才知道呢？
我心中有疑，便如此问。
画屏烟道：“我们离开华阳后先往东川去了一趟，而后才到仪山寻你们。但我们统共离开不过七日，我确定走之前青姬山上没有任何异状，再回来时因在怜君洞停的时间短，我也并未察觉。”
我凝眸道：“那便是说，谢绪是在这七日之中才到华阳的。”
潘越甚是惋惜地摇了摇头：“他只到华阳七日，华阳丢魂远不止这几天罢，那岂不是说他同此事全无联系。”
无论是人数减少，还是鬼数减少，其实本质上就是魂魄丢失。
来仪敛眉沉思片刻，随即摇头道：“难说，若他先前仍披张人皮潜在华阳，也压根没人能察觉到。且若牵扯到谢绪，那便还有个问题不得不考虑，他此次到华阳样的是真身，还是又一个分身？”
她此话一出，便见大家面上都浮出些许头疼神色来。
这谢绪委实难缠。
小楼难得吐出一句话来，他道：“无论谢绪同旁的事情有无关联，这桩事情都要先行处理，华阳轮不到他来撒野。”
画屏烟点头道：“上次在东川让他的两个分身跑了，这次非得逮到他不可。”
从木生口中能问出的差不多也就这些了，我们未做耽搁，同他们母子俩道完别后便径自出了城，往青姬山去。
青姬山上亦是雾气迷蒙，不过较之青奴山要好些，总归没了那种让人窒息的浓厚感。
我向画屏烟道：“此山倒比你的青奴山更像蓬莱些，总算有了些许飘渺之气。”
他瞪我一眼：“我不同你这毫无品味的鬼一般计较。”
我瞧着他从不离身的那柄红伞，略有些好奇，问他：“你这伞什么来头，怎得你日日都带着？”
画屏烟显见得十分宝贝他那伞，眼角眉梢都透着得瑟，同我道：“唔，这伞啊，那可是小楼亲自做与我的，我自然要日日拿着不离身。”
“小楼……做的？”
我暗自想象了一番小楼似那江南姑娘一般坐在桌前削伞骨，蒙伞面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抬头朝着走在前面的小楼望了一眼，却见他恰在此时停了下来，抬手冲我们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画屏烟问他：“怎么？”
小楼皱眉道：“我闻到谢绪身上的鬼气了，不过……似乎十分微弱，并不强，应当是他的分身。”
潘越摇扇笑道：“招魂童子岂有那么好练，不光要成百上千婴孩的魂魄，且需炼制者自身的法力做持，东川那个招魂童子被画兄你一撕两半，谢绪定受反噬。”
画屏烟笑得甚是阴险：“管他什么分身真身，逮了便是了，他若有十个分身我便逮十个，有百个便捉百个，总也能将他弄死。”
我听得浑身一凉，暗自在心中告诫自己，往后万万莫要招惹画屏烟这样的人。
行至半山腰，忽见雾气变浓，起先我还以为是画屏烟那厮忘了收敛，随即定睛一察，却发现那并非是水汽，而是瘴气。
我心下一惊，慌忙抬手去掩来仪口鼻。
潘越见状，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递给来仪：“避毒丹，你服一颗便不须惧怕这些瘴气了。”
无状细嗅了嗅那些毒雾，皱眉同我道：“先生，这其中鬼气颇浓。”
那么谢绪藏身的洞穴应当离此处不远了。
果不其然，我们循着鬼气渐浓处一路寻去，不多时便见道一处山洞。此山洞洞口极其狭窄，其中阴气森然，隐隐泛着蓝光。
画屏烟刚欲抬腿入内，被潘越一把拦下。
“且慢。”他从怀中又摸出一只小瓷瓶，将其中丹药倒出，分给我们每人一粒：“先把这个吃了。”
我晓得他身上总是常备着各式各样的丹药，对于此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抬手便吞了。不过画屏烟他们倒不大明白，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潘越道：“此乃避气丹，可将我们身上的鬼气人气尽数消去，免得惊动了谢绪，再让他跑掉。”
画屏烟听完，看向潘越的眼神立时便多了几分敬意，拱手道：“潘兄果然心思细腻，实乃大才。”
潘越亦是假惺惺客气道：“哪里哪里，画兄过誉了。”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二人这副互吹互捧，假意奉承的嘴脸，当即翻个白眼，转头去瞧来仪，见她亦是满面似笑非笑神色，遂拉过她的手，迈步入了那洞中。
无状和小楼亦随在我们身后入洞，只留下洞外那两人尚在扯皮。
“画兄贵为一方明公，尊贵，呵呵，尊贵，画兄先请罢。”
“噯，使不得，潘兄乃是一山之主，小弟甚是敬佩，还是潘兄先请罢。”
……
我甚无语。
我们已入洞的四人皆是满面嫌弃之色，眉梢挑的一个比一个高，最后还是小楼直率些，冷着一张脸复又出洞去，一手一个，将那两人拉入洞中，如此才总算是消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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