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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我从来不觉得我如何凄凉,毕竟谁无一死,我这一生长达数百年,早就比大多数人赚了许多,至于还能不能再投胎我倒是不在乎,毕竟黄泉路上一碗孟婆汤下肚,任谁的前世也都是浮云。

      不过待我次日上午醒来,看到身侧睡着的来仪时,我突然觉得我其实还是有些悲情的。

      难得我有情她有意,却不能厮混至白首,惨兮兮。

      她要我清醒时的真心,真心我倒是有,不过一旦少了那份头脑发热,我若再想说出口,就免不得顾虑许多往后,那便难了。

      我想了想,不如就权且要她当昨晚是我酒后胡闹罢。

      难得见她睡到现下这时辰,我并不叫醒她,只侧卧在榻上安安静静瞧着她。她昨日虽未醉,不过到底是喝了那许多的酒,睡得久些也在情理之中。

      约莫到了巳时,我瞧见她睫毛轻颤,总算是要悠然转醒。

      她一睁眼便瞧见我,懒懒问道:“什么时辰了?”

      我答她:“太阳已升的这样高,约莫是巳时了罢。”

      随即我装出一副无辜嘴脸,冲她嘻嘻一笑,胡扯道:“昨晚我饮多了酒,事情全然不记得了,我没耍酒疯罢?”

      她定定地将我望了好久,望的我心中凄凉一片。末了她才道:“未曾,你酒品倒好,醉了便睡了。”

      我面上仍笑得欢快,为了装得像些,特地长出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因担忧她昨晚饮了那许多的酒,今晨恐有胃痛头痛,我便先她一步下床,替她沏了一壶热茶,又穿衣打算下楼叫小二端些醒酒汤来。

      更衣时,我望见架子上搭着的那件半干的中衣,蓦地想起昨晚一幕幕,一颗不存在的心跳的飞快,可面上却是半分也不能流露,委实煎熬。我赶忙将外衫套上,逃也似的下了楼。

      我刚至一楼大堂,便见着画屏烟也在,料想他也是刚醒,一张脸上满是倦意,正兀自打着呵欠。

      “小二。”我唤道:“麻烦煎一碗醒酒汤。”

      画屏烟闻我声音便转身来瞧,同我道了声早。

      我问他:“昨晚睡得可好么?”

      他甚幽怨地瞧我一眼:“不好,我往后再不准小楼喝酒了,他这人发起酒疯来忒可怕,昨晚险些没把我折腾死。”

      我瞧他眼圈乌黑,双目戚戚,不由想笑。

      他转而问我:“原本昨日我是想着瞧你们中哪个先醉,谁知你们哄着我灌醉了小楼,害我喝到一半就走,什么也没瞧见。”他甚惋惜地叹口气,问道:“那么昨晚你们谁先喝趴下的?”

      我正经道:“无人喝醉,你走后不多时我们便散了。”

      他又叹一声:“多好的机会啊,都怪小楼。”他向楼上望了一眼:“还连累我昨晚今日都要照看他,忒可恶。”

      店里的醒酒汤应当是常备着的,小二很快便端了一碗过来,问我是哪个房间的,要替我送上去。

      我对画屏烟道:“我先上楼了,来仪昨晚喝多了些,我也得照看。”

      他对我做出一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神情,再叹口气,拍拍我肩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噯。”

      我被他那一掌拍得浑身一颤,暗想我与你才不是同病相怜。鬼晓得小楼对他是怎么个折腾法。

      我冲他扯出一个同情的笑,引着那端汤的小二哥回了房间。

      来仪已梳洗罢,正坐在桌旁斟茶。我将小二手中的醒酒汤递给她,回身掩上了房门。

      她挑起眉梢瞧着那碗汤,淡淡道:“我觉得此汤该你饮。”

      我道:“我没心没肝的,酒喝得再多也伤不了身,但你毕竟是凡胎,还是小心将养着好些。”

      她低垂着眼睫,轻轻点点头,轻笑道:“你的确是没心没肝。”随即端起那碗汤,慢慢地饮了。

      我自然晓得她在说什么,略觉有些揪心。

      她抬眸瞧着我,单手撑下巴,饶有兴致道:“我昨夜里才头一回晓得,原来鬼也是会醉酒的,且能醉的人事不知,其情态颇为有趣,不知你想不想听?”

      我略一停顿,道:“你方才不是讲我醉后便睡了么?”

      她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是睡了,不过睡前总要梳洗的罢,你穿衣沐浴,过后又不肯自己脱了湿衣裳,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晓得她此刻是起了玩心,可偏偏对于昨夜我亦是印象深刻,此刻因她几句话我脑中便回想起昨日种种,立时便从头僵硬倒到脚。

      我尴尬道:“竟……竟有此事?”

      她又道:“我瞧了你方才知晓,原来人同鬼并无什么分别,一张皮囊原是一样的。”

      每当她欲逗我时,总爱将话讲的含混暧昧,让人听了浮想联翩,血气翻涌,却偏偏又找不到她何处说得不对。尤其我此时处境,她所言句句直戳昨夜之事,让我难以自持。

      我干干笑道:“原本鬼就是人,自然该是一样,呵呵,一样的。”

      她点点头,举起杯盏啜饮一口,总算是不再说话。

      我道:“我去瞧瞧潘越他们醒了没有。”言毕急匆匆出了房门,独自在廊中站了许久方才压下满身燥气。

      我敲响潘越无状的房门,来开门的是潘越。他瞧见我,似是有些意外,道:“你竟起得这么早。”

      他闪身将我迎进屋中,无状并不在,此刻这屋中只我同他二人。我自坐在桌边斟了杯茶,一饮而尽。

      他摇扇笑问道:“怎么昨夜睡得不好么,我瞧你似是面色不佳。”

      我又饮一杯,道:“承蒙关心,我休息的甚好。”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拿折扇敲着掌心,忽然贼兮兮地拉过一把凳子在我身旁坐了,低声道:“我晓得了,莫不是你惹了来仪?”

      我瞪他一眼:“你怎么每每总想着是我惹了她,难道就不能是她惹了我么?”

      他道:“我想不出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着恼,我看她就算拿剑捅死你你也乐得要死,逢人便喊我是被来仪捅死的。”

      言之有理,这确然是我会办的事。

      他“啪”一声甩开扇子,悠悠道:“说罢,到底怎么了?”

      我甚奇怪:“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能。”他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但你不会来啊。”

      我叹一口气,我心中积压的事情委实太多,我诚然欲找人倾诉,可一旦说出来,总有人要同我一道忧心,实属不必。

      他见我这般情状,又是一笑:“你不想说便算了。但我有一句话却必须要同你讲,你若喜欢来仪,就别藏着掖着了,不然她早晚被人拐跑。”

      我闻言一愣:“有这么明显么。”

      他点头:“不能更明显了。”

      随即他又同我道了一堆诸如“勇敢追求”“大胆说爱”“破釜沉舟”一类的道理,又将我说得头大。明明我同来仪早就不是这个阶段了,却还要听他这些“教诲”,我甚憋屈。

      于是我以反问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理论功夫如此强劲,不知实战中如何,你可有心上人?”

      不料我这句话忒好使了些,他闻言立刻便安静了。

      我见他眼神有异,便知自己定是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心中一紧,道:“算了,你只当我没问。”

      他冲我浅浅一笑,似是看我太紧张,冲我玩笑道:“这个问题么,暂时保密,待你入我夺魂梦时,自会将我瞧个干净透彻。”

      他一说夺魂梦,我便又有些忧心:“你最近觉得还好么?”

      “唔,我好得很。”他起身以一个甚风骚的姿势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我最近周身鬼气充盈,我觉得我能将小楼加画屏烟两个都打趴下。”

      我佯装起身:“不错,我现在便去代你向他们约架,好让你练练手,我也想瞧瞧小楼同画屏烟一道被打趴下会是副什么光景。”

      他立刻讪笑道:“使不得,都是朋友……”

      我捶他一拳,正色道:“认真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快要压不住了。”

      他脸垮了一垮:“约莫就在这个月了。”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若潘越在华阳化魃,亦可找画屏烟同小楼帮忙,成功的概率更大些。不过若这样的话,华阳丢人丢鬼的事情就需查的快些了,不然诸事纷扰,只怕要乱作一团。

      我道:“唔,晓得了,待你化了魃只怕就不如如今讨人喜欢了,我需得好好珍惜你如今这副有心有肝,有情有义的模样。”

      他冲我翻个白眼,手中扇子摇得更欢快:“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明明画屏烟他就是只魃,照理说该是没无魂无魄,没心没肝的,可我怎么瞧着他颇有情义,委实怪哉。”

      我记起从前在书上看到过的,魃并非是六亲不认无情无感,而是较之常人较难有情。料想画屏烟能成他如今这副模样,小楼功不可没。

      我如此这般同潘越一讲,他苦着一张脸:“我可上哪去找个小楼这般的人呢。”

      我笑嘻嘻同他道:“无妨,到时我找些小鬼日夜骚扰你,再趁你不备将你的宝贝鼎啊,炉啊的砸上一两只,让你心烦让你着恼,反正七情六欲皆相通,待你领悟了何为怒忧悲,自然便能记起何为喜情爱。”

      他对我怒目而视:“你若敢砸我的鼎,我定将你揍得求饶。”

      我悠然起身出了他房门,挥手道:“请便,你若能逮得到我,由着你打。”

      唔,本姑娘最擅长跑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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