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往事》理论出发

11、母慈子孝

　　母亲的病愈发沉重，又过了一日，竟然下腹疼痛不止，以致尿血，我和姐姐着实害怕，赶紧把母亲送进医院，好在还有牛叔的帮忙，给母亲垫付了医药费。
　　母亲不许我耽误课业，我也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只好白天上课，晚上来照顾母亲。
　　那时候，我大概也顾不得我那被打的黑紫肿胀的双手了，背着母亲上楼下楼，也帮着牛叔抬担架，抗被褥，所有能我干的活，我都做的又好又快，牛叔直夸我是个精干小伙子，但这双手给我的疼却是刻骨铭心的，我一直咬牙忍着，能坚持一刻是一刻。
　　但牛叔终归是一个细心的人，我颤抖的双臂，紧咬的嘴唇，甚至额头上的汗珠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一天他终于叫住我，道：“小嘉，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我听罢却忸怩的把手背在后面，弯了弯嘴角，道：“牛叔……已经没事了。”
　　牛叔一脸严肃，抓住我的胳膊，强令我撑开手道：“你多少也要爱惜自己！”
　　自从我出事以后，牛叔对我们家帮衬不少，此刻听到他嘱咐我爱惜自己，柔和关切的语气，不由得让我鼻子一酸，想起自己在监狱中最无助的时候，他这样的关切，曾经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与鼓励。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的心里对他不禁有了几分亲切和尊敬，只好向他坦白此刻的心境，道：“原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母亲是长辈……教育我也是……应该。”说到最后我竟又嚅喏起来。
　　牛叔听我说了这番话，拍了拍我后背，叹了一口气道：“好孩子。”
　　后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是急性肾炎，因为过度劳累，免疫力低下，加上感染引起的。牛叔安慰母亲说：“放心，这只是让你多休息，不是什么大病。”然而，母亲这一次住院一住就住了30多天。
　　这一笔医药费让我们这样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牛叔接济了我们大部分的用度，但我家还有外欠的借贷没有还清，姐姐的工资并不足够，我们总不能事事和牛叔要钱。
　　我只好又瞒着姐姐和母亲找事做，并不是我忘了不久前责打下的辗转挣扎，只是被“穷困”二字逼得没有办法，犯不犯错，挨不挨打那都是以后的事，此刻必须解决的是吃饭的问题。
　　晚上我来医院看护母亲，听见牛叔和母亲在里面说话，我要进去，却听他们说到我，便停住脚步侧耳听。牛叔道唤母亲道：“婉鸳，羽嘉是个好孩子，多心疼孩子一点吧，何必对他那么严厉。看他的手，都成了那样，孩子楞是没有吭过一声，我让他干什么，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也是受过苦的孩子早当家，别的孩子像他这个年龄，还不知道在父母怀里怎么撒娇耍赖呢。”
　　母亲叹了一口气，道：“小嘉懂事我也知道，只是这孩子命不好，现在我又病了，不能挣钱，还得花钱，两个孩子在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母亲现在虽然表面上对我很严厉，但是心里还是心疼我的。
　　牛叔安慰母亲道：“现在两个孩子都好，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你放心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道：“总是这样麻烦你，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何况我们家这样的条件，我也没办法偿还什么。”
　　牛叔道：“你何必这么见外。”说完牛叔便拿着暖水瓶出来打开水，他一开门我一惊，赶紧向后退了一步，道：“牛叔叔。”牛叔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道：“进去看你妈妈吧。”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推门进去，我给母亲带了点家里熬好的粥，盛了半碗，母亲说不想喝，喝了也要吐。我只好劝道：“妈，再怎么样也要喝一点儿，吃了饭才有利于恢复。”我把一勺粥吹凉了送到母亲嘴边，母亲自然是拗不过我，勉强喝了半碗，牛叔在一旁看着，又夸了我几句，母亲便催促牛叔，天晚了快走。我送了牛叔出门，跟牛叔简单的交流了几句母亲的病情，他看我衣衫单薄，站在门口冻得有些发抖，便又塞给我300元钱，道：“去买件厚衣服，以后钱不够了就和叔叔说”。我赶紧推回去，道：“我还有钱牛叔，您已经贴补我们很多了，母亲要是知道我又要您的钱，会……骂我。”他塞到我手里：“拿着吧，就当是我借你，以后等你有能力了，再还给我，这样可以吧？”牛叔知道我们过得艰难，又不忍伤我自尊，我也实在不好再清高硬撑，于是感激的收下。
　　我一推门却见母亲伏在床边呕吐不止，好在临床的病友亲属帮着照顾了下母亲，呕吐物也没有弄脏床单和地面，我赶紧上前扶住母亲，轻拍后背，让她尽量舒服点，母亲输的液里有刺激肠胃的药物，加之她肠胃弱，便总要呕吐，医生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吃了吐，吐了吃。母亲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的差不多才缓过神来，我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汗，又喂了几口清水漱口，才扶母亲躺下。我赶紧清理了呕吐物，又对临床的大婶千恩万谢一番，大婶教育我道：“这里千万不能离了人，你一个小孩子家跑出去贪玩，你妈妈还在这里病着，你这样不行的。”母亲自然知道我不是贪玩，但我还是自责不已，我的确出去的时间久了些，又不大会照顾人，惹得旁边的大婶都说了话。我帮母亲擦了脸，洗了脚，让她先睡下。自己便坐在床角看会儿书，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有来得及做，此刻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医院没有多余的床，我只能蜷着身子躺在母亲脚边，母亲晚上要起夜，而且每次起夜都因为尿血疼痛不止，我生怕照顾不周，所以也不敢睡得太实。
　　我的悉心照顾，终于缓解了我和母亲之间的僵局，我知道，母亲心里一直是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