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冰铁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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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士兵从丹狄莱茵跟前走过，他们看不见他，使用穿墙术潜入城内后，他立刻又隐身藏起自己。不知不觉中，施法成了件很自然的事，体内仿佛有使不完的魔力可供挥霍，脑中也不时闪现读过的咒文。所有这些都让他感到兴奋。
避开巡逻队，他准备离开城墙，可才迈出一步，衣袍被拉住－－是小恶魔！
“弗拉瓦希大人派我来伺候你。”显然说“伺候”一词时，小脸满是不乐意，不过语调还是很恭敬的。
可因为被小东西突然拉住，丹狄莱茵很不幸地一下从隐身状态解除出来，更不幸的是拐角又有一队士兵沿城墙走近。
走在最前面的人大声质问：“什么人？”
“啊，我们想出城逃难……”
“逃难？哈哈哈，没看到我们打了胜仗吗？阿瓦瑞亚很安全！快滚回家！现在全城已经戒严了。”
“是是。”
小恶魔紧跟在丹狄莱茵身后，他有些不安，因为忽然发现丹狄莱茵很危险！当他佯装卑微、陪着笑应付士兵时，背在后面的手正攥紧雪亮的匕首。利刃闪动寒光，对面的“猎物”却毫无警觉，咽喉要害全被丹狄莱茵锁定在视野之内。没错，他就是用猎食者的眼神在看对方，尽管同时用笑来掩藏，可在旁边的小恶魔看得一清二楚。
魔鬼都是善于撒谎的生物！他差点就忘了！
主人是不是也被他如此迷惑了呢？
卫兵说得没错，城内各处要道都被严密把守，气氛紧张。通常歌舞升平喧闹到午后的酒馆、赌场现在统统紧闭大门，街上静寂无声。萧瑟的夜风如果再冷些，小恶魔会觉得这里和他家乡的街道没什么两样。不过没时间给他思乡，不集中精神追赶丹狄莱茵的步速，那家伙随时可能消失在街角找不到。他可不敢跟丢他，就算不是主人有令，他也认为应该盯紧那只魔鬼，以防他像对待那些卫兵那样对待自己。
在黑漆漆的巷间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条死胡同。丹狄莱茵并没放慢速度，他轻快地绕过一口水井，蹲下把手伸进井口。小恶魔听见四声敲击，突出于地面的井壁移出一道缝隙。
“跟上，别丢了。”
男人的深渊语越来越流利，这点也让小恶魔不爽。
他们延着井壁边的石阶向下，石头很湿，墙壁长满青苔。习惯干燥冰冷的小恶魔稍有迟疑：再往下就是井水了！正担心着，左手边忽然出现一扇隐秘的拱门，位置恰好在水位线上。
“你对这里很熟嘛！”他忍不住惊讶。男人没有回头，径直钻进门。
里面是一条长廊，一踏进去，两侧墙壁上的火笼骤燃。光不仅照亮路，还照在一堆堆珍宝上，反射出璀璨的色彩。
小恶魔不是没见过珠宝，可是他没想到人类也能聚敛这么多财物！成箱的金币无序地堆在走廊两边，珍珠、各色宝石、绿色通透的晶石也如垃圾一样，被丹狄莱茵随脚踢开。
人类不应该觉得宝物碍事，小恶魔张大嘴忘了合拢，更让他惊讶的是，拐过走廊出现一间房间，里面几个孩子正把一颗夜光珠当球传来传去，应该是在玩耍－－看来，的确有不屑于钱财的人类存在！
可是，当人类不被物质所利诱，那能让他们感兴趣的会是什么呢？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寒战。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丹狄莱茵不见了。四下除了成堆钱物，就是那几个孩子。
看上去，他们和自己差不多高，或者更瘦弱些，但每一个人都散发出暴戾的气息、以及不加掩饰地嗜血眼神……小恶魔被他们围在中间，身为恶魔他居然惧怕几个小毛孩！尽管知道这会给恶魔们蒙羞，可就是动弹不得。
想起城墙下的士兵被丹狄莱茵锁定，现在，他就是“猎物”，孩子们的“猎物”。
一阵微风，轻微到火笼里的火焰都没有摇晃，黑色的斗篷下摆遮住了他。丹狄莱茵不知何时返回，不知何时出现在包围圈内。他张开斗篷从背后裹住小恶魔。
“退下。”
严厉的语调却未能喝退孩子们，相反，让他们露出跃跃欲试的快乐神情。小恶魔听见右后方一丝金属颤动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是拔刀之声，另一个声音盖过刃与鞘摩擦的声响，“噗－－”，再无他声。很快，房间充满血腥味，新鲜的、温热的、人类血浆的味道。
“住手！都散开！”
一个男人从房间另一头出现，他的话显然更有分量，孩子们乖乖排成一排，站在一边。应该一共是七个小孩，现在只有四个。小恶魔被丹狄莱茵搂着往前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偷偷从斗篷下探头，瞥见身后多出三具小尸体，赤色的液体污浊了地上的金块。
他们走过那个男人，男人有一副强壮的体格，但面对丹狄莱茵，他顶多是嘴上抱怨：“唉，虽然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但这些都是刚选出来的，一下损失了三个，我怎么向上头交货呢！喂，我说黑伊，这些都是利恩·瓦普亲选、交给我训练的新货！”
“我正要去见他，放心，我不会说你训练出来的孩子弱到不懂判断敌人的实力，就冒然行动。”丹狄莱茵头也不回。
男人不说话了，过了良久，小恶魔听到背后一声喊：“不管怎样，欢迎你回冰铁锥！”
“我才不要回来。”丹狄莱茵低声咒骂道。
“黑伊是你的另一个名字？”
他哼了一声，小恶魔能感觉到他很不高兴。
完全不了解人类的小恶魔，更不曾听说过冰铁锥。他只知道丹狄莱茵带着他去见了一个眼神锐利的男人，对方看见他们两，很热情的张开双臂，而丹狄莱茵则是将小恶魔护在身后，冰冷地问：“席迩德现在在哪里？”
“久别重逢，快给我－－你的老师一个拥抱，我的黑伊。”
丹狄莱茵被那个男人大大地拥抱了一下，可他僵硬上身的样子看起来相当勉强。
“这真的不是送给我的礼物？”利恩·瓦普想拉下小恶魔的帽兜，被丹狄莱茵打开手。
“我要见摩伦家的席迩德。”
“你以为你还是冰铁锥最重要的杀手？你哪来的资格，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利恩·瓦普身边出现十几个人，清一色漆黑的衣服，在他们面前排开阵势。
“虽然没资格，但是我有谈话的条件。”边说边从袖口抖出一只卷轴，“我是因为它离开这里，现在我把它带回来了。相信这玩意儿你在任何时候都需要。”
可能取出卷轴的动作过于招摇，黑衣人紧张地亮出武器。利恩·瓦普也很紧张，放着精光的眼睛一边盘算，一边细细打量丹狄莱茵手中的卷轴。过了小会儿，他挥手派一个人上前接过卷轴，然后，本人只瞥了一眼便匆忙命人妥善藏好。
“哼，一股让人讨厌的魔法的味道！”室内紧绷的气氛松缓了，“你能回来真好，我的孩子。”
身后的黑衣人心冷神会地收起武器，退入阴影里。
“告诉我席迩德的下落。”
利恩·瓦普有些失笑：“你知道是他把你送来这里的了？找他为复仇还是报恩？”
“把一个孩子交给冰铁锥培养，确实是一种‘恩惠’，但全猜错了，我找他……他到底在哪里？”
“他？当然是在苍穹工会的祭坛里！现在阿瓦瑞亚乱成这样，说不定正是推翻摩伦夫人的好机会，不过这种事他绝不会雇冰铁锥来干，那家伙多疑得很！对了，摩伦夫人是苍穹工会现任的头头，她和席迩德彼此互不两立，你不知道吧？”
“为什么告诉我？”
“算是给你的附赠品。”利恩·瓦普收起笑，“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而你交的朋友……啧啧，我就不评价了。现在，你的朋友珀雷蒂，是摩伦家的贵宾，深受瓦尔莱西丝少爷器重，可另一位瓦尔莱西丝不见得真心欣赏他，一旦紫罗兰少爷和那位夫人对着干、失败了，还有谁能为珀雷蒂撑腰？”
“这些与我无关。”
“哦？难道你急着去找席迩德不是为此？”
“当然不是。”丹狄莱茵令人意外地笑了笑，“别想从我这挖出任何额秘密，这是您一直教导我的。”
他们的对话隐含深意，小恶魔听得迷迷糊糊。他告诉自己，不用管那么多，只要紧跟丹狄莱茵就对啦！
不久，他们离开利恩·瓦普，接下来这一路上，没有黑衣人和恐怖的小孩出现，沿途只有一堆堆宝箱随处可见。
“如果恶魔最终占领这座城市，你可以说出这个藏身点邀功。”丹狄莱茵对小恶魔说，“恶魔也爱敛财吧？这些东西冰铁锥是不会带走的。”
“真的？”小家伙半信半疑，末了他问，“你真的认为我们恶魔能赢？”
丹狄莱茵没有回答，睨着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小恶魔撅起嘴，觉得自己被耍了。
位于阿瓦瑞亚的法师工会，被海那边的红法师们蔑称为“灰鼠”，理由很简单：工会位于地下古城的废墟，在世人眼里，他们如下水道的老鼠总不见日光。
可在城内，工会建有高耸的祭坛，专门供奉魔法之神博布勒。正应工会本名：苍穹，这座祭坛竭力接近天空，如一根芒刺直指天顶。法师们的衣服也依照天空不同时刻的颜色，从浅蓝发白，到黎明前神秘深幽的玄色，分为不同等级。
席迩德捡起玄色长袍，这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代表领导者的纯黑色长袍。长袍上唯一的装饰，一条暗金色缎带，被血浸透大半。他不悦地扯掉那条带子丢在一边。
“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接下来是履行契约的时刻。”
他一怔，身边没有任何人。
在红珊瑚般的眼眸里，一抹不易察觉的怠滞正急速褪去，半精灵露出深深的惊诧，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似的，赫然发现脚下躺着摩伦夫人的尸体，害他连连后退数步。迟疑地看了看手里的法师袍，在审视地上女人的尸体。
『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谁在帮你？！』
依稀能记起方才摩伦夫人的种种惊恐，还有自己只用单只手就防御住几个高级法师的攻击。
『到底谁在帮你？』
『谁？』
他明白了，他是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走进祭坛，扫除所有阻挡去路的人，最后见到摩伦夫人。一切都如安排好似的戏剧化、简单化。摩伦夫人至死双眼都瞪视他的背后，越过他的肩、看站在后面的黑影。所有人的恐惧皆非因他而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席迩德大声叫道，“约定不是这样的！！”
空无一人的祭坛只有回声渐渐传远，但他坚信魔鬼就在阴影的深处。
“瓦尔莱西丝·阿瓦瑞亚不是契约的条件之一！”他指着摩伦夫人的尸体，“只有‘容器’才能换得我的灵魂，给我容器！”
“咯咯咯～～～”是森冷的风声，还是魔鬼在窃笑，总之席迩德感到毛骨悚然。
魔鬼骗了他？他不敢想，但又不住安慰自己。当他透过祭坛上的水晶球，看见丹狄莱茵踏上祭坛第一层阶梯，他笑了，魔鬼没有骗他，他的容器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冰铁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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