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潜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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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城下，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严峻，而对潜伏在四周的恶魔们来说，可谓一场盛宴。不喜阳光的他们现在游走在城外山间，要不是嗅到魔鬼的气息，此刻他们已经悄然混入军队伺机制造混乱好让战争快点开始。
阿瓦瑞亚军和安格洛蒙特军团只是对峙，还没动手。这让恶魔们心烦。只有莫古兹知道，安格洛蒙特在等待内应开启城门，远眺战场，瓦尔莱西丝端坐于马上，那张被阳光照耀的脸现在神情笃定自若，但过不了多久，漂亮的眉间就会被焦躁笼罩－－莫古兹不动声色地抿嘴笑，因为就在此刻，阿瓦瑞亚城内叫“摩伦”的人都在死去，每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都是。
兵荒马乱的年头谁也不会在意倒在街边水沟里的家伙，更不会有人特地调查一天之内猝死的人是否都叫同一个名字。
黑雾还在城内四散，避难的人们穿梭其中，毫不在意地把这些污浊雾气吸进，再呼出。人们的思想、秘密都经由这些雾传递到恶魔心里。它们就是莫古兹的眼和耳，窥伺一切，在城内流连。
冲锋号角最先由阿瓦瑞亚军吹响。顽强的领主不愿再做缩头乌龟，选择主动迎敌。莫古兹捕捉到瓦尔莱西丝眉头跳动，他满意地眯起眼，但就在下一瞬这份难得的满意凝固在漆黑的脸上：他的黑雾被一道魔法屏障抵挡在外！
城内有法师并不稀奇，毕竟这里是苍穹的地盘，但传来的魔法感觉却不是理所当然的如苍穹般纯净高孤，而是沉淀在最低层、最污浊的古怪力量。
邪恶、黑暗、阴冷，这些恶魔再熟悉不过的气味不应源自人类－－魔鬼？在阿瓦瑞亚城内？
他猛睁开眼，其内的惊讶并不易察觉。其他恶魔都猜不透莫古兹的心思，只看见巨大的黑影倏地站起面向阿瓦瑞亚城走去，战场战况已被他抛之脑后的样子。
“你哪也不能去！”另一名恶魔首领想拦，还没碰着就被一股力道弹开，黑恶魔在大家眼皮下化成黑烟消失了。
“算了，他走得正好，战场是我们的了。”
纵使同样来自深渊，恶魔也按利益不同分为不同的势力团体，特别现在是讨好恶魔王子提高声望的最佳时机，没有莫古兹，战利品就能少分一份。
“说得也是，只要他不是傻到去阻止战争就行！”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转回战场。
“魔鬼？”突然其中一个恶魔猛吸鼻子，“我好像闻到－－”话止于嘴边，从昏黄色的眼里映出一个纯白的身影，以及身影后的－－“有魔鬼！”恶魔尖叫！
弗拉瓦希和丹狄莱茵不期而至。
这两人是被深渊追捕的对象，居然胆敢堂而皇之出现在恶魔的聚集地，特别是那只魔鬼。每只恶魔都不同程度发出嘶嚎，可身体反应却是慌张张地散开，他们惧怕弗拉瓦希。
“我以为你们会很高兴见到我，”白恶魔回头看看丹狄莱茵，“还有他。”
没人敢搭腔。警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
“莫古兹在哪？”
依然没有回应。
忽然白光从弗拉瓦希背后扩散：“我没什么耐心，再问最后一遍，莫古兹呢？”
就算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类也不会乐见如寒冬般的死亡之光，终于有恶魔捂着几乎窒息的嗓子嘶哑回答：“他走了。”
“知道我会带魔鬼来见他，所以溜了？”
“恐怕不是。”
顺着手指方向，弗拉瓦希看见阿瓦瑞亚城头飘扬的旌旗。
“他去城里了？”不解地询问丹狄莱茵。
身处数以百计的恶魔当中（这只是从深渊赶来的一小部分），丹狄莱茵额头断角的地方一直发痛，血红色的角又冒出来，断了的那边就像一块耻辱的标记，格外痛心。他竭力镇定自己，向阿瓦瑞亚，半长的额发遮住瞎掉的一只眼睛。
他知道，角的出现并不是因为周围都是恶魔，而是那座城市在召唤他和他的本能－－席迩德，他的第一份大餐正在那个地方等他！
“我要进城。”他吞吞嗓子说到。打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附带再明显不过的饥渴感，且难以抑制。
“进城！”又说了一遍，这回他满脸了然，仿佛一下看透了什么、想起了什么。这感觉让弗拉瓦希有些担心，但他没有阻拦，反正莫古兹也在那儿。
“那就一起去吧。”
刚要走，一个恶魔领主靠近弗拉瓦希，“阁下，”他说，“莫古兹这两天在监视那座城，似乎城里有人让他很在意。”
“知道名字么？”
“摩伦。”
听到这个回答，丹狄莱茵二话不说便走。弗拉瓦希刚要跟上，身边恶魔又说：“我记忆中阁下应该是深渊最具耐心的，您想做的每件事都能成功。”声音很低，弗拉瓦希怔了怔，没过多搭理。
在他追上丹狄莱茵、两人一同消失在白光中之后，剩下一群恶魔舒了口气，同时有声音爆出：“我们竟然让一个魔鬼从眼前溜了！”
恶魔们这才反应过来。
“我可以向深渊的风发誓，我是亲眼看见莫古兹刺穿他的心脏的，为什么被深渊冰刺钉住灵魂都没能杀死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
种种猜疑最后化为到吸一口凉气：“莫非是莫古兹……”
意识到什么，几个恶魔迟疑地交换眼神，但还没来得及达成一致的定论，只听几声肌肉被撕裂的声音，他们从背后被戳穿了！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胸口，正是他们刚刚口中提及的深渊冰刺，上面属于恶魔的血正迅速凝固。
“莫古兹大人说弗拉瓦希大人愿意协助，看来他没撒谎。现在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被暗算的恶魔们在倒地前一刻听到的是这样的话。
这场战争不应该是这样的！
瓦尔莱西丝愁容满面，他的叔叔，半精灵席迩德还没有出现在城墙上。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担心，以至于无心恋战。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珀雷蒂替他挡住一箭。城墙上现在开始箭雨攻势，长弓的射程威胁到安格洛蒙特的阵脚。
并不是敌人的弓够优质，而是战场仅仅在城下，对军团来说非常狭小，而且因为深信会有人开门，他们连最起码的攻城车都没有调来。不过已经有副官下令通知后方增援了。
“今天不能再战，收兵！”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这样子根本没法打下去！”珀雷蒂的声音在面罩下有些瓮声瓮气，但足以惊醒瓦尔莱西丝。他收回投向城墙的目光，举手号令撤退。
从清晨出发到现在在城外驻扎，时间临近傍晚。瓦尔莱西丝知道大家现在瞥着阿瓦瑞亚城的旗杆一肚子憋屈，他很惭愧和内疚，更忍不住担心叔叔。
“他不会食言，绝对不会！”但语调如何肯定，事实就是事实，席迩德没有出现，之前他幻想的诗篇也没能实现。
后方发来的情报送到他手里，紫罗兰色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珀雷蒂看见他笑了。
“沃那斯缇的支援已经在后山待命。”瓦尔莱西丝把消息宣布出来，有些骑士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来营地。珀雷蒂说：“这里全是马匹。”
“哦，对，那些坐骑都是狮鹫。”
“你对狮鹫很了解么～”半精灵微笑，自信又回到他身上，“格里芬兄弟要是在一定会很高兴。”
珀雷蒂警觉起来。记忆中，瓦尔莱西丝不应该知道他们俩进入骑士团的目的，在这时候提起，难道别有用意？
半精灵压低嗓子，表面上依然自若无恙：“他们对狮鹫感兴趣，在骑士团那些日子都在打听狮鹫的事，这些早就有人向我汇报。我猜这回他们会和来这里的狮鹫队伍在沃那斯缇半路上遇到吧！”
“你－－”
“没什么能瞒过我。”
自信让这张美丽的脸更显迷人，但光彩焕发之后，珀雷蒂看到的是老谋深算的眼神。
“对了，我借别人之名推荐努斯去沃那斯缇做驯兽师，努斯或者尤利没有告诉你？”看到珀雷蒂一脸迷茫，他拍拍他的肩，“有时候、有些事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说。明白吗？”
“当然，我懂。”
珀雷蒂没如他所料继续呆愣而是应酬式地笑了笑。不过他知道，他还是挺受打击的，从走出营帐的背影能看出。
就在安格洛蒙特军团收兵之际，阿瓦瑞亚方显得意气风发，尽管他们还吃不准对方打什么鬼主意，但在第一波攻势中守住城池让阿瓦瑞亚领主很高兴，士兵们也精神抖擞。
丹狄莱茵和弗拉瓦希来到城墙下，本来他们应该能直接出现在城内，但弗拉瓦希半途无法再走动，在他眼里，红雨已然成为暴风，吞噬了城市和里面所有生灵。再怎样提醒自己这是幻象，可他就是没法往前移动。
被雨水冲刷身体的感觉无比真实，好几次他本能地张开翅膀想抓住“被洪水冲走的丹狄莱茵”。
“对不起，我没法再走了。”
丹狄莱茵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他身上，但一对透明的翅膀无法全盖住，索性恶魔的弯角没有露出来。
“该死的诅咒！”
他突然摘下面具砸在地上，接着又伸手好像要从水里捞什么，可能在他看来面具被水冲跑了。
男人默不做声弯腰捡起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
“抱歉，我有点……”
“不用道歉，换成我可能都不会选择再次使用骷髅做替身。”蓝眼睛在落日余晖中熠熠，然而弗拉瓦希看见的却是被雨水染红的眸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再次成为卡查难道不对？”
丹狄莱茵咬咬下唇，过了小会儿，他说：“我独自进城，你先回山里，和他们在一起你应该很安全。”
“不要把我当废物！”丹狄莱茵突然被他提起衣领，“连一个小小恶魔都敢说我‘应该是最具耐心的人’，我讨厌‘应该’！我－－”
温热的手附在弗拉瓦希被雨水泡冰的手上，丹狄莱茵合拢双手握住它们：“或许你不是卡查，也不是弗拉瓦希。”他的话在白恶魔眼里留下一丝伤害，但他很快补充道，“现在的你就是现在的你，没必要、也没办法再成为过去记忆中的你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是卡查。”
“对。”
“再早些时候，我是弗拉瓦希。”
丹狄莱茵点点头。
白恶魔松了手，“那么现在的我是谁？”
丹狄莱茵摇摇头把面具还给他。
“天黑前我得进城。”
转身要走，身体被恶魔从背后抱住。他安静地站着，直到天边夕阳落下一角才转身回抱了他，“等我回来。”轻轻推开他，“我想不管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的，对吧？那我就不特别和你约定在哪里碰面了。”
丹狄莱茵的微笑和他身体的热度一样温暖着弗拉瓦希，但想到那是告别的微笑，恶魔的心一沉。抬首望着高耸厚实的城墙，鲜红的雨水笔直冲刷而下，源源不绝，让他心烦和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潜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