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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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骷髅，卡查从不必担心朝阳跃出地平线，相反它喜欢让太阳暖暖地照在骨头上。
今天不一样，它关上窗拉上窗帘，然后把床单也钉在窗框上。
它不要第一线曙光进来！
丹狄莱茵缩在圈椅里，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色好坏，但握着他滚烫的手卡查认为他现在一定不好受。就算是骷髅的铮铮铁骨时冷时热也吃不消的。
『他会怎么样？』
『会怎样？说不定会变得比我还难看哟！』
咯哒咯哒甩掉那些对话，卡查一把抓起魔鬼留下的小袋子丢在墙角，还用很多书压在上面。这样还不够，它想了想把书移开捡起袋子，开门要丢－－晨光！惊恐地立刻关上门。其实走廊上的光基本不太会照进房间，但它不许任何光线进来！
不知道丹狄莱茵会怎样之前它要保持屋内一片黑暗。
蹲在他身边守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狄莱茵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卡查有些纠结，总这样等下去不是个事，难不成要让他一辈子窝在这间屋里？这间客房面向东南，此时的阳光正被挡在窗帘和床单之外，炽烈光芒试图突破屏障，但最终化为一层浓重的暗金贴服在布料另一面。
现在“第一线曙光”已经过去了吧？
这么一想，潜意识里就像是在说“危险已经过去了”。虽说是自己决定挡住一切光的，可这样耗下去……它站起来向窗口走了两步。
只想走两步而已，但回神时已经到了跟前，手也揪住了遮光布。它连忙撒手，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丹狄莱茵幽幽的声音：
“天还没亮吗？”
“亮－－”末尾的『了』还没说出口，因为着急转身，指骨无意中勾住床单，床单掉下来了！直接落在卡查头上！扭动中两片窗帘被挑开一丝缝，室内亮堂了一层。
卡查顶着床单看见丹狄莱茵正抬起脸，抹不掉、挡不住的金色落在额间，鼻梁被点亮显得更直更挺。他在问：“为什么不开窗？”然后面对阳光眯起了眼。
卡查一愣，在最短时间内冲到他跟前裹住他。
“有光！”
“怎么了？”
蓝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被光照过的丹狄莱茵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任何变化。
（被魔鬼耍了？）
（被魔鬼耍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却高兴地要死，抱住他的头卡查激动万分。
“卡查！”
“卡查－－！”
叫了好几声骷髅才冷静，紧张兮兮后退开一小步。它以为是自己弄痛了他，刚要道歉，丹狄莱茵开口道：“我知道那是什么语言了。”指头点点自己额头，“突然全知道了，应该说是本来就知道，后来忘了，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你明白我说什么吧？卡查？”
（不对，他变了！）
“头发！”
它指着他，本来刚过耳际的乌黑卷发一夜间柔和的曲线延伸到腰部，每一丝都细滑柔媚。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好像……)
丹狄莱茵从脑后随意抓过一把，怔怔盯着看。然后站起身，乌丝随动作垂挡，泄露进来的光落在上头，黑发璀璨明亮，深幽似潭。
“卡查，我的剑呢？”说着四下搜寻，才想起剑抵押在商铺里。他还不知道珀雷蒂已经把剑赎回来了，最后抓起骨剑从布里抽出来，没多想，将锐锋掠过乌发。
满头的黑潭水顷刻散落，卡查伸手想捞，发丝在落地前统统化为黑灰，它只空抓了一把。
“丹狄莱茵……”怨闷地低下头，“卡查很喜欢你的头发。”无奈现在又变回刚过耳际的长短。
男人默了默，“不能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卡查当然也懂，可是还觉得万分可惜。
“不过，你要真喜欢的话，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得很轻，卡查猛然抬头他并没回视。无论目光怎样追随也求不到明确答案，不过心里有些雀跃。
☆ ☆ ☆ ☆ ☆
瓦尔莱西丝已经准备好推荐信，下面需要努斯和尤利去一趟骑士团接受面试。
热风港没有骑士团，距此最近的驻地位于西面沃那斯缇和那帕斯缇交界处的“悲悯山脉”中段。传说很久以前众神之间的混沌之战间接引发了一场关乎人类信仰的战役，断断续续前后共历时七年。到最后不论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死去人们的亡灵都得不到归属，只能在大陆上徘徊。善良的女武神怜悯他们，把自己的权杖埋入地下，形成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脉上终年覆盖皑皑白雪，纯白洁净的光芒净化和超度所有来这里的亡灵。
“它另有一个名字叫‘呜鸣山脉’，听说活人擅自走入禁地会听到死者呜鸣，然后－－”说到这儿，瓦尔莱西丝用食指在自己脖子上横向一划，挑了挑眉。
众人，包括旁边伺候的仆人都不禁到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骑士团非驻扎在那种地方？”
“众所周知那儿最接近神，可以听到丝黛尓拉女神的神谕、被圣光笼罩。”瞄一眼在座的，他“噗嗤”奸笑，“都是传说啦传说！真要那么可怕，早就封山了！”
珀雷蒂头疼地看着他。过了会儿，他问：“你的叔叔呢？”早餐没见席迩德出现。
“他啊……”瓦尔莱西丝眼底划过一丝寂寥，“说不定在什么地方看书吧，他总是神出鬼没的。”神出鬼没到他特地起了个大早跑遍整座宅院都没有找到他。生怕他突然不辞而别就像几年前那样，瓦尔莱西丝到现在都还记挂着，不过已经派人到镇子里去找了，应该能很快得到回音。
珀雷蒂会问这个是因为丹狄莱茵和卡查一直没有出现，他去客房看过，床铺完全没有用过的痕迹。
“那么，要去骑士团来回路程一天肯定不够吧？”珀雷蒂希望能在出发前找到丹狄莱茵。
“唉，是呀。虽然答应二位今天启程，但我想先找到叔叔至少要道别一下，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半精灵很抱歉地看努斯和尤利，兄弟俩在口头上表示能理解。于是他又说：“请放心，我们可以走水路，现在风向正好，沿海岸线只要一夜就能到达沙漏角，也就是说我们最晚今夜出发，明天一早上岸骑马走山路，天黑前就能抵达骑士团驻地。”
“骑马？”
尤利露出生恶痛觉的表情。
趁还没出发，珀雷蒂回了趟旅馆，不出所料，丹狄莱茵在，卡查不在。
找到他时，他正一手支撑下巴专注于桌上的书本。有一瞬珀雷蒂觉得他变陌生了，嗅到羊皮纸和墨汁的味道，他认为是这些书让他有了书卷气，看上去整个人连轮廓都好像柔和很多，但是却意外地觉得彼此距离拉远。
“今晚我们要出发去骑士团，坐船走。”他告诉他。
“我们？”
“就是我、瓦尔莱西丝、努……”
“哦，哦……”丹狄莱茵一副了然，然后又低头看书。
看反应他是不会去了。珀雷蒂有些失落：“昨天你和卡查回来了？”
“是啊。”
“为什么？”
“有本书没看完。”
“就我所知，摩伦家的书房有很多书，你大可不必……”
“别和他走太近。”蓝眼睛倏地凝视他，让他心漏跳一拍，可对方的话却听起来很刺耳，“以你的出生应该比我更懂这些－－继承人的权利之争。骑士团是狮鹫们的事，还是说他们勾起你对骑士团的童年幻想了？”
“丹狄莱茵！”珀雷蒂喝止他，“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们不是有同样的目标吗！”
很久没有看到的熟悉的讥笑浮现在丹狄莱茵嘴角：“啊，我以为你忘了呢！”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忘！”
“我以为你会以‘对摩伦夫人的承诺’为借口。”
“这确实是理由之一。”
“啪”丹狄莱茵合上书，“我只说最后一遍，少和他来往。”
“瓦尔莱西丝还只是个孩子！”
“你称一个已经活了三十七年的男人为‘孩子’？就算半精灵不是二十岁成年，他活过的日子经历过的事情也比你我多得多！”这家伙确实已经无药可救。
“没和他相处过就请不要下定论！”珀雷蒂捏紧拳头，“我明白，你怕我变成摩伦家的一颗棋子，而瓦尔莱西丝所作所为看起来颇有心机，其实都只不过是孩子气，容易让人误解罢了。”
“诚如所言，不了解一个人就别轻易下定论。我说，你真的了解他？你们才认识几天？好，先不管他动机如何，他的种种做法会带来的后果你想过吗？就算他不是故意的，极可能招致麻烦和危险是事实。”
“如果只是无意识的行为导致别人恶意扭曲事实，可怜的是瓦尔莱西丝，我们不该怪他！”
“我没有怪他，你还没听明白我要谈论的重点吗？”丹狄莱茵觉得自己已经够让步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他那方的了？处处在为他辩解。”
“我明白。”珀雷蒂忽然松开一直攥紧的拳头，“不过……算了，这个话题等我回来之后再讨论吧。”临要出门，他回头，“做为摩伦家邀请的客人，不辞而别很失礼。如果你实在不想住那里，最好……”
“放心，我会向摩伦家的少爷解释。”
珀雷蒂看着他。
“好吧好吧，现在就去。”随手把书把桌上一推，丹狄莱茵站起来，“哦对了，以后我不再佩剑，所以不用您劳驾去赎剑。”
听见他这么说，珀雷蒂半天没能挪步子。即使是以前被他冷嘲热讽也不及这句令人心寒。脚步动不了，但他的手死死拽住丹狄莱茵一只胳膊：“不行。我已经－－已经下定决心要赎回来！”
半途改口，要是被他知道剑已经由瓦尔莱西丝预支赎金取了回来，他一定不会高兴。
丹狄莱茵微微皱眉。他只希望他别为了一把剑、一点钱最后把自己搭给进去！实在搞不懂这家伙的脑子怎么了。
身体一晃，胳膊被拽得生疼，然后珀雷蒂的嘴唇封住他－－突然被吻住了。丹狄莱茵一阵迷茫：这段时间里，笨拙但是很强势的唇舌在他口腔里寻找某些慰籍；这段时间之后，珀雷蒂被狠狠踢了一脚，正中侧腰，吃痛地蹲下去。
黑色长袍在视野里消失后没多久，一袭灰色长袍映入眼帘。卡查还书刚回来。丹狄莱茵声称那种语言他能看懂之后，就让它归还所有的书。它已经跑了两趟，剩下的估计一次就能全带走。
见是卡查，珀雷蒂缓缓站起来，那一下还真够狠的。
“是他？”
卡查只说了两个字，但他立刻就知道他是在问“丹狄莱茵打你了？”惊叹何时连骷髅都变得能言善道。不过他没回答它，而是告诉卡查要去骑士团的事，以及丹狄莱茵可能去了摩伦家。
最后，他想说“我不在时，你要好好陪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骑士团比较好，因为席迩德可能还在热风。
卡查站在窗台边微微倾身向下看，珀雷蒂匆忙的身影沿着街道跑过十字路口，然后右转消失。那是摩伦家的方向。收回视线，它转身环顾室内，比起珀雷蒂可疑地蹲在房间里，眼前更重要的事是：一早想丢掉那只小袋子不见了，就是魔鬼留下的那只！本来它一直攥在手里，丹狄莱茵苏醒后它把袋子暂时塞进书堆里。
现在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变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