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血染梅花》听雨不眠

6、计划

　　佟木珍开始缓缓讲述口诀精髓，并演示复杂的内力运行路径。

　　佟念听得全神贯注。前世她只从藏书阁中偷学了残缺口诀，自行摸索，险象环生。此刻经姑姑系统讲解，顿时如拨云见日，前世许多不解之处豁然开朗，体内内力随之自动运转，奔腾不息，周身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深厚。

　　佟木珍眼中惊叹更甚。念儿的天赋，竟恐怖如斯？简直像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一般。

　　她又看向徐水水。只见徐水水也听得极为认真，甚至下意识地跟着比划，但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难关，进度远逊于佟念。

　　佟木珍只当她初学不适，便放缓了速度，耐心指点：“水水，此处气流需过‘璇玑’，而非‘华盖’，莫要行差。”

　　徐水水像是受惊般猛地抬头，脸色有些发白，连忙点头：“是，是，多谢三娘指点。”她慌忙修正，眼神却愈发慌乱复杂。

　　她并非学得慢，而是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

　　这心法如此精妙！哥哥若得之，武功必定大增！她应该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

　　可是……三娘毫无保留地教给她了……如此信任她……

　　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叫：你在做什么？你是卧底！你是来毁掉这一切的！你对得起哥哥吗？

　　另一个声音却微弱地反驳：可是三娘她……她对我这么好……我……

　　两种念头疯狂交战，让她气血翻涌，几乎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她感觉佟念探究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更是如芒在背。

　　傍晚，佟念找到佟木珍。

　　“姑姑，徐水水今日似乎心神不宁。”

　　佟木珍揉了揉额角：“初学高深心法，难免的。我已叮嘱她量力而行。这孩子……身世可怜，又受了惊吓，多给她些时日吧。”

　　佟念看着姑姑眉宇间的疲惫与那份柔软，终究没再多说。

　　她知道，有些陷阱，必须等猎物自己踩进去。

　　而有些醒悟，需要付出痛的代价。

　　她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墙一角，那里，一只灰扑扑的信鸽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徐水水房间的窗台。

　　佟念的眼神，瞬间冷若冰霜。

　　此时，徐水水蜷缩在床榻上，瞪大了眼睛望着漆黑的帐顶，毫无睡意。

　　白日里，“寒梅心经”的精妙口诀如同烙铁般烫在她的脑海，与之交织的，是佟木珍温和的讲解、佟念专注的神情，以及……兄长徐山冰冷而充满期望的目光。

　　“水水，此事务必办成。梅花派心法，乃我菊花派更进一步的契机，亦是你在派中立稳脚跟的功绩。”

　　哥哥的话言犹在耳。她自小被哥哥抚养长大，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世界的中心。他的话，她从未违背过。

　　可如今……

　　她翻了个身，指尖触碰到枕下那枚小巧的铜哨。

　　传，还是不传？

　　传了，便是彻底背叛了待她真诚的佟木珍，将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踩在脚下。梅花派或许真的会如哥哥所说，灰飞烟灭。佟念师姐……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也会随之黯淡吗？

　　不传？哥哥会何等失望？自己任务失败，在菊花派中将再无立足之地，甚至会连累哥哥……

　　巨大的撕扯感几乎要将她劈成两半。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寝衣。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噗啦”声。

　　徐水水心脏骤然一缩，屏住呼吸。她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

　　信鸽正安静地立在窗台上，腿上绑着的，是一抹刺眼的鲜红丝线。

　　最高级别！

　　哥哥在催了！他等不及了！

　　徐水水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恐惧和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颤抖着伸出手，解下那小小的竹管，甚至不敢多看那鸽子一眼。

　　信鸽完成任务，立刻振翅融入夜色。

　　徐水水退回房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她展开卷得极细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属于徐山笔迹的冷厉小字：

　　“情形如何？速报心法进展，不得有误。”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的心上。

　　不得有误……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虽仍有挣扎，却更多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她不能违抗哥哥。

　　摸索出藏好的碳条和纸条，她凭借过人记忆力，开始快速书写今日记下的部分心法口诀和运功要点。写到一半，笔尖顿住。

　　她下意识地，将一处关键经络的运行顺序，微微改动了一下。一个极其细微的差错，初期修炼或许无碍，但若依此练到高深之处，极易气血逆行，虽不致死，却足以让人吃尽苦头。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三娘……对不起……我……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她无声地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

　　这微不足道的反抗，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为那份不该存在的温暖，所做的最后挣扎。

　　她吹响铜哨唤来信鸽，将纸条卷好绑好，推开窗，看着鸽子飞走，只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也随着那鸽子一同离开了。

　　徐水水不知道的是，在她的屋顶上，一双清冷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佟念如同暗夜中的魅影，悄无声息地贴在屋顶上。

　　将整个过程，看得分明。

　　她看到徐水水痛苦的蜷缩，看到她最终的妥协，也看到了她放飞信鸽时那灰败绝望的眼神。

　　“果然是她。” 佟念心中冷然，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

　　但徐水水那长达半个时辰的挣扎，和心法的改动，却出乎佟念的意料。

　　“看来，姑姑的温情，并非完全没有作用。”

　　这让她原本动了的杀心，犹豫起来。

　　徐水水是敌人派来的钉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似乎……仍在良知与命令间痛苦摇摆。

　　或许……这颗棋子，未必不能反向利用？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佟念心中迅速勾勒成形。她不再停留，身影如烟，悄无声息地退离，直奔佟木珍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