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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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又向安吾“要”了些吃不死人的止痛片，在衣柜里挑了几件私服。拙劣造工的银镜前，他觉得安吾的衣服都蠢爆了。
没有感谢和道别的离开，是亡命之徒们不成文的规定。
一旦离开，再见就不知是何时，甚至是人鬼殊途。
中也挑了个临近黄昏光线削弱的时间段儿埋伏在香水店斜对面破旧的阁楼中。
香水店的花窗玻璃在余晖中绚丽夺目。直到光线消失，那面玻璃不时被路过的马车油灯照亮，像个被诅咒的少女，只有在人们无心赏脸赐光时，才能从干枯耋老的身躯中解放，只片刻，便又沉寂孤独。
今晚的风不消停。
中也抬头望天，天幕猩红。
一条又一条直肠般褶皱的云挤到一起，泾渭不分。
透过玻璃上时而漫步的人影清瘦高挑。
中也狩猎般的眼神阴鸷，随着那副人形立牌移动。
几个小时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快要病死的绷带人儿没什么特色。
无事摆弄瓶子检查机器，来了客人便只是带着假笑，靠一张长得凑合的脸哄骗无知妇女。
突然，那人侧立而止，昏暗的油灯化成一双香艳女郎的手，轻柔地勾勒出他如旷世雕塑般绝美的嘴唇轮廓。
就见影子里多了瓶酒，大概是酒。那人柔软纤细的手腕和酒瓶的沉重不搭，倒酒时泻力虚弱的颤抖添了份风情。
中也看着，忽觉得喉咙紧热。
他馋酒了。
那人摇晃杯子，不急不躁的懒散让中也抓狂，他恨不得把杯子捏碎全都给那人喂进去，最好再来一桶汽油毁尸灭迹。
中也沉默片刻身子解冻般在黑夜中潜行。
他担心伤口会妨碍出拳踢腿，但再远远看上一眼病怏怏的投影，立刻重燃斗志。
必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才泄心头之恨。
万千追求者之一，
还是他妈硌牙？
中也放弃是用刀，觉得用拳头更能打击自尊心。
他有必要让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知道厉害。
四周的景象熟悉有陌生。
中也四周环视，发现这个地段到夜晚人少得可怜，空气闷热潮湿，漂浮的气味分子也懒得窜动。
“太宰~~”
一声轻佻撩人的呼唤从左边路口深处传来。
紧接着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中也后撤步挪到暗处，安吾的风衣对他有些宽大，把整个人包裹和墙壁融合。
与此同时香水店门被缓缓推开，门缝透出的鹅黄色的光芒像天使的救赎照到中也面前不远处的鹅卵石路上。
“哦 ！欢迎光临。”
对，就是这个声音。
中也咬紧压根，做梦都忘不了那人居高临下盯着自己大言不惭说殉情。
“今晚风真大啊头发都不美了~”
“那这藏在角落的风真是罪过呢。”
中也靠在墙边，瞟了眼身旁的泔水桶，微微皱眉。
这话，怎么好像在暗示。
突然巷中刮起大风，翻飞的衣摆抽打裤腿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整条街道都静的吓人，压抑的氛围像根麻绳勒紧所有人的脖子。
店里悠长放起舞曲，缓慢，悠扬的。
伴随着暖黄色的光，音乐犹如浪潮冲刷着冰冷石壁。
中也愣在原地没动。
猛然间一些碎片在脑海中旋转交合，再破碎，始终都没有结果。
他好像听过这曲子。
也许是在地下街买醉时，也许是森鸥外的书房。
时间不长，中也从夹杂着女人羞怯笑声的舞曲中抽/离出来。
十几米远的距离，眨眼间香水店门板碎裂，中也十分满意勾起嘴角，眼神凶悍暴戾，
下一秒整个门板都朝店里倒去，砰的巨响想把镰刀，割断各种声音。
舞曲戛然而至，可眼前景象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女人花容失色，手中的注/射器滑落在地滚到中也脚边。
瞟见白皙的小臂上硬币大小的青紫和她迷离狂欢的眼神，中也心中了然。
几年前，他暗杀□□上小有名气的毒商，那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布满了同女人相似的斑痕，像只生癞的肥犬。
目测，
这人刚刚接触，正处在沉迷阶段。
他冷冷盯着角落，“他人呢？”
“走，走了。”
“哪儿。”
\"我，我不知道。他只说让我在这儿，一会儿可能有客人上门。\"
女人缩成一团。
中也捡起脚边的针管，眼神冷漠，朝她走去。
女人以为命不久矣，却见男人停下脚步，缓缓将装有乳白色药剂的针管放到脚边的地板上后，消失在门外。
......
“太宰桑你又喝醉了。”
“我想想......”太宰瘫软伏在桌边，修长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冰球，酒水溅出几滴，眉宇间透着股乖戾顽劣。
酒保乖巧的黑色领结来回晃动，太宰眼神迷离，莞尔道“大概是醉了。”
“很久都没来，我们还以为你自杀成功了。”
酒保是个干净的少年，长得清秀。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啦！”突然从酒柜底下冒出来个女生抬手打在少年肩膀上，拳头不轻不重，语气嗔怪娇羞，叫一旁酒客们看得脸红。
“太宰桑今天有什么故事要讲吗？”酒保问。
早已伏案的瘫软身子缓缓直起来，盯着微微晃动的酒水，眼底偶尔闪过一点金色。他慢悠悠开口道，“大概没了。”
“诶？？”女生撅嘴，俏皮可爱惹人心疼，“上次的后续还没说完呢！”
“最后啊——”太宰张嘴就是酒气，还配合着扬起手腕，指尖空中摇晃，似乎要有什么非同小可的发言，周围吵闹的酒客都看过来。
“我躲过会吃人的触手和女妖的夜叉，带着他离开了魔鬼岛。”
这儿的常客终于追完了这位香水老板的奇妙冒险传奇，真假与否无人再追问，大家端起酒杯高声呼喊，“约瑟尔国王万岁！！！”
笑声重燃，女生和酒保望着快乐的人们相视一笑。
太宰喝着酒，那双阴郁幽暗的眸子光芒消逝。
他不快乐。
“太宰桑知道最近的连环失踪案吗？”酒保凑过来低声问。
他一顿，表情淡然，“说说看。”
“两周前警察局收到人口失踪，接连两天又出现一起失踪。听说死的都是男性，政府怕引起恐慌把事情压下来。”酒保越说越邪门儿，呼吸都带着心跳的颤抖。
“因为丢的都是无名无份的平民，加上封口到位没多少人知道。”
“三天前玛丽区管理会的副主席也失踪了，听说尸体在政府手下保管。这下没了个官大的，纸包不住火了。”
“这样哦。”
太宰似乎提不起兴趣，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我就好了啊。”
兄妹俩一惊。
“谢谢款待。”太宰把纸笔压在玻璃杯下，裹上外套。手腕的绷带散开，像朵破败的花朵生于袖口。
见男人脚步有些零散，女生扯着少年胳膊担心望去，“他会没事儿吧我害怕。”
谷崎润一郎叹气，看向妹妹直美，宠溺又无奈安慰道，“太宰桑是个被神保护的人，放心吧。”
......
“唔.....这样，再这样......”
太宰吃力缠绕散落的绷带，身形摇晃。
街道仅有的油灯间距过大，两盏灯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凭借第六感，太宰恍惚间觉得不远处有人迎面走来，只是脚步实在太轻了，可能是哪位身盈如燕的午夜女郎。
黑暗中来者轮廓清晰，太宰更确定了。
这姑娘身材娇小柔嫩。
太宰身子一软朝那姑娘靠去，把因为爱情酗酒而自暴自弃发挥地淋漓尽致。
俩人正好碰上。
“啧。”
黑暗中，太宰看不清面容，只一个字便觉得这姑娘性格泼辣娇纵，他抬手扶住那人肩膀，身形一僵，
这姑娘骨头真硬.....
品味不错。
还穿的，风衣？
下一秒腹部遭到前所未有的怪力，整个人飞了出去。
中也其实想找酒喝，结果刚进巷子离老远就看着这人晃来晃去嘟囔半天。
这下好了，先揍人后喝酒，人生美事。
“Hunter是吧，”他走上前。
见那人倒在地上不动，碎发被冷汗浸湿紧贴额头，像只中了毒箭的野狐狸。
原以为挨了这脚他没有说话的力气，中也却见身影动了动，声音从那副零碎的躯壳中冒出，“有何贵干？”
尾音还带着点儿嘲讽的意味。
“你还有一分钟回顾人生，”
雪刃出鞘，头上的油灯摇曳的光影在两人间鬼魅般舞动。
“杀救命恩人，可真有你的。”
中也嗤笑，刀尖隔空对准那人缠满绷带的喉咙，“你不是很喜欢死么，成全你。”
话里的刺儿比玫瑰都妖艳。
“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殉情。”
“哦？”中也盯着那摊捆着绷带的烂肉，挑眉道“不如再为你杀个女人？”
“太麻烦不必了。”
除了沉重的喘息，中也竟然还听到了几分笑意。
“半分钟了哦。”
“什么？”
两人对视。
中也勃然，被这种垃圾戏耍，太丢脸了。
他握刀上前，面色阴沉午夜屠夫一般，可突然却又犹豫起来。
二十三年，他第一次犹豫。
这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说些污：秽不入耳的话便算了。反正他病怏怏一看就要死，居然还说自己是追求者之一，男的和男的怎么可能。
显然是个疯子。
他刚巧不和疯子计较。
中也神色收敛，利落收起匕/首,腰间的红宝石刀鞘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那人也没吭声，大概是疼晕了。
他望着那张与堕落为伍阴冷苍白的脸，心说只是个色胆包天的怪人。
厌到深处，朝那人又踹上一脚。
等走过几段光暗交叠再回头，原本应该躺在灯下的人不见了。
□□不能升华，除非是神。
中也是无神论者，可眼前的寂静太诡异了。
刚刚的一脚他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不伤内脏也要躺着修养个把月，仅仅是几十秒的功夫人没了。
除非他体力超乎常人，不然绝不可能做到。
中也认为自身的自愈力已经非同寻常。
那副风一打就透缠满绷带的身板，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
他抱着绝对怀疑的态度回到远处，神色一怔。
暖黄的灯火下，铺满尘土和杂草的青石板上，留有一条笔直的拖痕蔓延至幽深的暗巷中。
脑中划过闪电，他想起那副骇人的尸体，暗骂道“你个只想殉情的傻逼！”
无数个英雄救美的情节浮现，他只觉得老套落俗。
顾不得刚恢复的伤口，中也毅然决然扎进张牙舞爪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