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苏打》攸尔

22、多事之秋

　　传播合成他人污秽图片、污蔑他人名誉，发送那封匿名邮件可大可小，但不让叶绾绾亲自站在大庭广众接受指控，指不定再犯什么事儿。
　　面对控方律师的指告叶绾绾一直低着头，证据确凿她无从辩驳，出庭的时候眼睛对上林稚和顾流苏，红肿的眼睛和林稚当时何其相似。
　　看到他们身后的沈儒又是一抖，未成年人必须监护人到场，他陪苏蕴青一起来的，见到叶绾绾只是和见陌生人颔首。
　　校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叶绾绾已经被判决了处罚，小额资金赔偿以及公开道歉，登报和公开账号二选一。
　　所幸出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外界不得透露任何足以导致他们身份被识别的资料，姓名地址学校都受法律保护。
　　但校方对于学生的约束必须有校方的态度，顾流苏和叶绾绾站在教导室，教导主任现在见到她就犯头痛：“又是你又是你。”
　　“是是是。”顾流苏对于教导主任的任何责备、关心、爱护都点头。
　　到叶绾绾的时候，只是叹气：“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至于林稚，根本没打扰她准备复试。
　　广播道歉这回又少不了了，不过这次有人陪着她无所谓了。
　　正遇上周一朝会，学生都百无聊赖，听到主持人说请学生上来读反思的时候一惊，毕竟最近除了顾流苏都没听说什么人犯事。
　　等看见登台的叶绾绾时，人群中一阵轰动，叶绾绾抖着腿握紧话筒：“我……”下面骚动的讨论声虽然听不见，但几乎让她无颜面对。
　　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里面，有钦慕于她的，有帮她说过话的，更有被她利用过的。
　　叶绾绾每说一个字，他们都一致地充满不可置信。
　　顾流苏上台的时候，还有人吹起口哨。
　　“……不该一意孤行为校方造成不良影响，我为自己太过正义凛然道歉。”说道这里时下面开始不管不顾地鼓掌：“牛掰！”
　　“谢谢。”学校领导的脸色渐渐古怪起来，在班主任夸张的手势中，顾流苏结束反思演讲，下来七班一路鼓掌迎接。
　　网络这边，叶绾绾发了奶奶视频之后就没了下文，很多粉丝在下面问她近况，但她都没有回复，她正接受实实在在的当面指控，当然没时间了。
　　只是吃瓜网友没闲着，就在这个空隙，网友疑问的资金流向有了解释，全是各大一线品牌的消费记录，以及不明来源的多笔资金入账记录流出，这是一般小康出身的网友们都望尘莫及的。
　　所有指向都表明，叶绾绾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朴素，人设崩塌只是一瞬间的事。
　　同一时间，字迹清晰的手写道歉发布置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辞恳切讲述自己因家境贫寒在成长的道路上迷失了。
　　叶绾绾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先查看动态走向，所以一经发布评论栏里又被挤爆，都是排队的嘲讽。
　　【这都贫寒，我得裸奔了。】
　　【我也想迷失在古驰爱马仕里。】
　　【看到这个数字了吗？没有的话你连贫寒都不配说。】
　　所有评论转发一致附了消费转账的截图，以及各类沙雕表情包。
　　“干杯！”俩玻璃杯碰一起，可乐翻涌着要出逃。
　　又是熟悉的小吃店，陈仪过来七中找她：“太解气了！”
　　气泡在杯子里翻腾，顾流苏啜掉快溢出的可乐泡沫：“你这么闲的吗？”
　　“学渣自有学渣的过法，赶我走啊？”陈仪自知不是学习那块料，还没她完营销号玩得溜，父母也早打算将她送出国，“转机啦。”
　　瓜分完心心念念的芝士糯米饭，陈仪八点的飞机，没多留就搭出租车走了。
　　送走陈仪，她也准备回学校晚自习，这几天遇上事儿心情受了点影响，整个学习进度都拖慢了。
　　校门口林岩正从学习力出来往外走：“恭喜凯旋。”
　　顾流苏笑着拱手道谢，擦肩而过时她主动坦白：“其实我不坐4号线。”
　　“我也不结巴了。”林岩轻松一笑。
　　这是初中一起准备奥赛时的事，他每次跟她讲题都磕磕绊绊，到后面简短着说好了一点，短词短句往外冒，顾流苏总忍笑叫他慢点没事。
　　高中再见面时变好很多，她不知，那是从容接受的结果。
　　不再心急，不再纠结，不再拧巴。
　　林岩有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敢在心里保留。
　　在他心里珍藏着一颗星星，她会勇敢地踏上既定的路披荆斩棘，那里有他没看过也不向往的风景，他始终明白不过是一场可望不可即的梦。
　　美梦终有醒来的时候，他会走上另一条岔路，会读她熟悉又陌生、不甚明白的专业，远远地守着那颗珍贵的星星。
　　只是高处不胜寒，寂静的宇宙太寂寞，如果能找到另一颗并肩的星星与之环游，是他衷心的祝福，也是他最大的温柔。

　　无事一身轻，顾流苏脚步轻快地走进校门。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从楼上下来，夏日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简单的白T一直很适合他，薄修晏忽然开口：“要不要请我喝一杯。”
　　顾流苏看了眼手表点头，确实也该谢谢他。
　　楼下奶茶店，服务员端上两杯饮料。
　　正好安琳拿着她的包过来，顾流苏指着甜品区：“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安琳？”他眯眼。
　　顾流苏插上吸管，递到安琳面前：“不介意吧？”
　　他很少这么叫安琳的名字，安琳本人都是一怂：“我去选蛋糕。”
　　又剩下他们俩，薄修晏端起桌上孤零零的那杯：“你故意的。”
　　饮料被拿走，她没计较，也没否认：“最好避免两个人呆着。”
　　甜腻的味道让他不住皱眉：“为什么害怕和我呆着？”
　　她不答，只是转了话题：“怎么突然出手？”
　　“不是你想要的嘛。”薄修晏不置可否，“很意外？”
　　她挑眉，笑得意有所指：“挥刀向旧爱，确实很意外”
　　“给你点了杯海盐奶绿。”安琳端着满满一盘精致的甜点过来，顾流苏因为刚跟陈仪吃完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这家的海盐奶绿很不错。
　　谈话中断，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

　　唐宁找来的时候，顾流苏正在房间里复习，马上月考她不想落下进度。
　　正逢中秋前后，唐宁打着送月饼这么显而易见的幌子过来，跟沈儒他们寒暄一两句就跑上楼了。
　　丸子头早已松散留下细碎的头发，她指了指斜对面：“他在那间房。”
　　正欲关门，唐宁身形未动，苦恼地喃喃：“跟吃了炸药似的，别说了。”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
　　“我对你不感兴趣。”她没再管房门，懒懒地倒在沙发上，伏案这么久脖子和背都僵硬了。
　　唐宁自觉关上房门：“你那个账号不玩了？”
　　“哪个？”
　　“Vaporwave.”
　　“没那个美国时间。”本来高三之后就没怎么登陆了，又闹这么一出，互关的评论还历历在目，那账号她是不打算用了，挺没意思的。
　　“真不用了？”唐宁殷勤地帮她按摩肩膀，“好多人想加你呢。”
　　顾流苏被她这么一出闹得莫名其妙：“你不是加了我吗？”不止如此，他们还打通了三次元。
　　见她不为所动，粉丝包围的虚荣都不屑，其他的顾流苏又都不缺，唐宁有点泄气：“那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取向正常。”顾流苏如铜墙铁壁。
　　唐宁的喜欢不值钱，这个认知让她本人非常郁闷：“我喜欢Vaporwave。”
　　“你不会真当Vaporwave是男的吧？”顾流苏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她那个账号注册的时候没怎么设置，基本资料全部默认，性别栏默认男。
　　因为她的博文非常理性，有时候甚至引用非常枯燥的专业知识，再加上她会发布一些体态姣好的女性，偶尔也会有男性，但审美都非常中性化。
　　所以就算她有一张朦胧的头像，别人也调侃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现在依稀想起当时宁静致远发了个冒火的表情，但手机这端是顾流苏，看到冒火的神情也是一脸懵，理都没理。
　　“我发私信你怎么都不回我。”唐宁一脸憋屈。
　　这质问，换别人顾流苏早就回怼：我为什么还要回你？
　　但她软下语气：“我不看私信的，简介里说了。”她忙着上学，只回评论，也没什么时间一个个翻私信。
　　唐宁打着手里的抱枕，龙猫图案在她手里搓圆揉瘪，一脸忸怩：“那为什么显示已读？”
　　“有时候为了消红标。”陷入死胡同，顾流苏转移话题：“那薄修晏呢？”
　　“那只是一个习惯。”习惯接受长辈的调侃，习惯围着他转，习惯和人争，但是薄修晏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也没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她还能和叶绾绾做朋友的原因。
　　提到这里，唐宁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都是该死的叶绾绾。”
　　顾流苏听得不甚明白，但也顺着逻辑给她建议：“你就当戒掉我这个习惯不久好了？”
　　“可是我还想嗑纸片人。”
　　这脑洞、这取向、这动机……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