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割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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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恍悟过来，就被大步向前的他一把从警官手里拉出，然后他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我的手生生地疼。
“晨哥哥……”我望向他。
“晨儿！”凌建业厉声喝他。
“小晨……”沈轻舞也担忧地注视着他。
凌晨一双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我，我看见他的眼里写满悲戚和无措，从此他这般的眼神成为每个夜里我难忘的梦靥，再无法忘怀。
“晨儿！”凌建业又吼他，这一吼似是动了火气，凌建业开始咳嗽起来。
亲戚们赶紧上前给他拍背，一群人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凌建业的咳声却越来越大。
“小舞……”凌晨看着我，痛心地喊道。
“晨哥哥，我……”
“咳咳咳咳咳！”凌建业巨大的咳嗽声传来，打断我想说的话。
亲戚们四散，凌建业坐回椅子上，扣着他的拐杖，一边咳嗽一边对凌晨吼道：“咳咳……你这孩子，反了是不是！咳咳咳！你还要包庇这个贼！咳咳咳！”
“我不是要包庇她。”凌晨不再看我，对在场的人道：“小舞是我的，不管她做了什么，谁都不能动她，要处罚她，就我来。
我们家，有我们家的家规。
她是我认定的媳妇，即使还没嫁进我们家的门，犯了错，我也要用家规处置。”
“哥，你疯了！”凌嘉听了，激动地喊道。
在场的人满座惊疑，等凌晨一说完，纷纷议论起来。
“天啊，你听到了吗？他要搬家规出来！”
“哇！那不是更惨！还不如坐牢啊！”
“哎呀！这脑子里不知道是装了什么，想法这么偏激！”
“我看啊，这孩子平时一副沉默低调沉默的样子，其实内心不知道多狠啊！你看！毕竟是爱过的女人，竟然还要主动处置她！”
沸沸扬扬的人声让我越发提心吊胆。
我看向凌晨，我相信他，他不会做害我的事情的，对不对？
“晨哥哥，什么是家规？”我问道，眼眶里的泪水在打滚。
凌晨生硬地别过头去，不理会我的疑问。
他请示凌建业，道：“爷爷，小舞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婚礼也没有必要举行了，今天让警察局的人带走她，只会给我们凌氏集团蒙羞，对我们的业绩没有帮助，晨儿恳请你，准许我用家规来结束这件丑闻，我绝不会心软仁慈，可以吗？”
凌建业瞄瞄凌晨，又看看我，他阖上眼睛，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近乎柔和的声音道：“去吧。”
“陈，替我送两位警官，叨扰你们了，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两位警官恭敬道，便带着他们的手下离开了。
凌晨目送他们离开，当大门关闭的瞬间，我感觉到，他僵硬的身子得到了松懈。
“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凌嘉冲上来，道：“你疯了是不是！”
凌晨冷冷地抽掉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淡淡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很清楚。”
凌嘉有些错愕，然后向我投来忧虑的眼光。
“请爷爷和各位都跟我来，监督我的公正。”凌晨说完，拽着我向楼上走去。
凌建业亲戚们也一路尾随。
一路被他拽着，我感觉到他手心不停渗出的汗，再看看他额头上密布的细汗，不由一阵心疼。
身后是可怕的一双双眼睛，我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只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加重的力道来传达我的鼓励和支持。
——晨哥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小舞永远都记得，你告诉过我的，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一起去。
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震，我试着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但他还是依然僵着一张好看的脸，粗鲁地拽着我前行。
凌家的阁楼是我从未来过的地方，因为整一层都是对外禁足的。
阁楼的这一层供奉着凌家的历代祖先，凌晨的奶奶去长寿村前，天天都会来这里上香念经。
阁楼平时不会开灯，只会点着红色的电动蜡烛。
通过了指纹对比，凌晨领着我们进了阁楼。
说是阁楼，但其实它的占地面积很大，是其他楼层的三分之二。
凌晨拉着我走进去的时候，四周黑漆漆一片的，要不是他拽着我，我险些摔跤。
等大家开了灯，我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祠堂般的地方，我的前方，俨然立着一排排凌家的祖先的牌位。
凌建业严肃地站在一旁，监督着一切。
亲戚们只有辈分很大的才跟了上来，年轻一辈的只有凌嘉在场，看她不安的神色，让我也战战兢兢起来。
凌晨松开我，上前点了香，恭敬地拜了一拜。
我立在原地，那种任人宰割的慌张和不安感油然而生。
凌晨一边拜一边念念有词道：“凌家子孙凌晨，未过门的未婚妻常氏，疑窃取我镇店之宝，今由孙儿亲自家法侍候，请各位祖先请示。”
我听了这话，后背不由一阵凉意。
然后，只见亲自进了一旁的密室的凌建业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很像算盘的东西。
这物品应该是一个用特殊的珠石打造的算盘，木制的边框很是精致，但更夺目的是它每一颗血红的珠子。
在灯光的照耀下，这算盘的每颗珠子都熠熠发光，血红得诡异。
“嘶……”我听见有人赞叹的声音。
凌晨一本正经地从凌建业手中接过血红的算盘，一边向我走来，一边望着手中的算盘道：“这是民国时期，一个珠石采集师傅精心打造的算盘，但在山间发现的血红色的珠石被打磨后，就像死去般再无光彩，师傅千方百计都无法使其恢复光彩。”
凌晨抚上那血红色的珠子，眼神变得深邃：“后来，这被当作废品的算盘辗转到了祖爷爷的父亲手中，祖爷爷的父亲虽也识得这血珠子的珍贵，却也无法使其恢复光彩。
直到有天，祖奶奶因娘家急需用钱，便偷窃了店内的首饰去扶助娘家，接过被祖爷爷发现，祖爷爷一气之下，随手拿了血珠子做的算盘，罚祖奶□□跪上一天一夜。
祖奶奶跪了一天一夜，膝盖早就破了，血一滴滴地到算盘上，地面却没有一滴血迹。
祖爷爷见状，以为祖奶奶并没有听话受罚，气得要打祖奶奶。
幸好他们的争吵引起了祖爷爷的父亲的注意，他见到地上的算盘上血珠子的色泽重现它应有的光华，不由大喜，他告诉祖爷爷，祖奶奶一定有安分地跪着，地上没有血迹，是因为都被饥渴了百年多的血珠子统统吸收了。
从此，我们就破解了血珠子重有光泽的秘密，家业大兴。
虽然后来战乱，百废待兴，但爷爷这一辈，白手起家，更是把家业扩大。
而被祖奶奶的血喂饱的血珠子，直到今天仍然神采奕奕。”
凌晨解说着，这时，他已站在我面前，我看到他深邃的眼里血丝俱现.
而我却恍惚了，看不清楚他的眼色。
我的心慌张地跳动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凌晨在我面前蹲下，将算盘放下，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家就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管凌家的媳妇犯了多大的错，只要她在血珠子上跪上一天一夜，凌家的所有人都得原谅她的过错。”
“呜呜……”我吓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使劲摇头。
“小舞，听话。”凌晨面无表情地把我按着，强行让我跪下。
“呜呜！我都没有做过，凭什么啊！”我反驳着，挣扎着要起来。
那个算盘，一碰到我的膝盖就生疼，而且一想到它的诡异和它的历史，我就浑身不自在。
“天啊！哥！不要！”凌嘉尖叫着，不安地哭了起来。
大家的焦点瞬间都被她吸引过去。
就在这时，凌晨飞快地凑在我耳边，说了句：“忍耐下，很快就过去了！”
我听了他的话，一双眼睛夹着泪水，汪汪地看着他，无声地问着他。
我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你到底相信我吗？
——如果你相信，为什么刚刚要这样对我？
——如果你不相信，为什么现在又让我忍耐，又要说这样暧昧的话？
“以她的身体状况，跪完，她的脚就不用走路了。”凌建业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像是在提醒谁般。
然后，只见凌晨僵了僵。
得到提醒的我，才想起自己的脚根本经不起这样的严刑，我也目不转睛地望向凌晨。
——晨哥哥，请给我答案吧。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的怜惜，就不会让我跪，不会毁掉我的双脚。
——快，松开你的手，拉我起来啊！
可是，我看见，他黯淡的眼里，表露无疑的恐惧。
心，有些冷了。
我停止了挣扎。
“从五分钟前开始，也就是明晚的凌晨两点三十五分，你就可以洗清罪过了。”凌晨清醒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道：“房内设有闭路电视，我和陈叔也会在这里守着你，不让你有作假的嫌隙。”
“哥哥，不要！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凌嘉哭着喊着。
几个辈分大的姑姑将她连拖带拽地拉走了，而剩下的几位叔叔和婶婶如是道：“晨，本来盗窃珠宝是大忌，但如今你的处置也等于毁了她无疑了，好好的姑娘家，你还是把选择权交给她吧，要是不想下辈子都坐在轮椅上，就乖乖去坐牢去！”
“要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裁决，我们也要留下我们的人监督，并且你要交齐所有处罚的证据，包括录像带和身体状况证明。”
凌晨道：“是，婶婶！”
一群人离开后，一室就只剩下凌建业和陈叔，凌晨还有我了。
我沉默地跪在那儿，凹凸不平的柱子磨得我的膝盖生疼。
目送完他的长辈走后，凌晨转过身来，看我。
我悲戚地把他凝望，多希望他能告诉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不相信我了吗？
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算盘，不由悲从中来。
——你不信了吧！
再抬起长长的睫毛，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滚，模糊了他的轮廓，我连最熟悉的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生生地吞下梗咽，我又用袖子一把抹去眼里的泪水，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他，看他的眼中，还有没有解释，还有没有信任……
但我，只看得到他躲闪的眼睛，还有那掩盖不住的恐惧。
这样，还说什么呢？
常湘怡，你还想要什么解释呢？
你看看你脚下跪着的血珠子，就该明白，再要什么解释，都是多余。
不要再苦苦地奢求，他的所谓答案了。
正当我无望地低下头时，那一瞬间，视线扫过了凌晨的手。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掐入掌心的指甲使得他的手流出血来……
——天……
我的眼泪汹涌起来，但心里却是豁然开朗。
——晨哥哥他，他也是在隐忍的，他没有放弃我，没有丢下我，他还是一样！
“晨哥哥。”流着泪的我笑着唤他，一如以往般亲切。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我，带着三分为难，七分痛苦。
就像上次在宴会般，我抬眸凝视住凌晨，用眼神给予他勇气，向他传达我的信任。
他望着我，惊异了几秒，尔后，我见到他眼里泯灭的火光再现。
电光火石间，我欣慰十分，真好，我读懂了你的苦衷和你的选择，也由你的眼神证明了，你的用心良苦。
——我不怕，只要，我们之间还有爱。
——我就勇气，在你的带领下披荆斩棘！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把双膝跪地更标准，挺直了腰杆，对他笑得更加灿烂，道：“不过我会跪，跪足你说的一天一夜。”
——因为这是你保护我的方式，所以我全力配合。
你告诉过我的，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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