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爱》大排挡

23、大局，已定。

　　凌家二楼的内室。
　　凌老爷子端坐在躺椅上，正闭目养神。
　　陈叔走上前，递给他一个电话，道：“老爷，是颜氏企业总经理颜嘉铭的来电。”
　　“唔？”老爷子睁开眼睛，接过电话。
　　“凌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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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完毕，老爷子直起身，有些激动地唤道：“阿陈！”
　　“是！”
　　“叫凌晨过来，你马上联系何督察！”

　　黑暗的办公室内，一抹夕阳斜斜地勾勒着嘉铭的线条分明的侧脸，忽明忽暗的光线衬托着他的无奈与落寞，减弱他一身的执傲。
　　“湘湘……”他望着斜阳，淡淡地启口：“我只能，为你做到这儿了。”
　　机关算尽，终究是，败给了你。
　　万贯家财，却不足，偿还于你。

　　凌家大厅。
　　今日是凌晨爷爷的70大寿，凌家的大厅聚集了来自各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特别是各大股东和凌家的亲戚们，他们名义上都是要来为老爷子来祝寿，实则各怀鬼胎。

　　现在是晚上8点，宴会刚刚开始。

　　一群□□头目样子的人突然鱼贯而入，惊得满堂喧哗俱静。
　　为首的老大洪亮地开口道：“凌老爷子呢？”
　　“原来是关爷，大驾光临，小辈有失远迎！”凌天一脸地恭敬，迎上前去问道。
　　“凌风呢？”关爷不大搭理他，若是不知道内幕的人，真看不出这两人合作甚深。
　　“不知关爷找我有何贵干？”凌风在关敏的陪伴下，不紧不慢地从远处步来。
　　“哼！”关爷鼻子一哼气，命令左右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几人马上上前将凌风架住。
　　凌风失了脸面，面红耳赤道：“关鹏，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家动手!识趣的话赶紧放开我！”

　　“这是在干什么？”凌晨的爷爷凌建业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
　　不怒自威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楼梯处。
　　被陈叔突然唤来大厅帮忙招呼客人的我也忍不住望向楼梯处。

　　金碧辉煌的长而宽的楼梯道上，凌晨和沈轻舞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爷子徐徐步下。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我听见身边的宾客不住啧啧称赞道。
　　“你看那女人，一副高贵优雅的姿态，不就是长得漂亮些么？凭什么这么自若地呆在老爷子和凌家少爷身边？”一位手拿红酒的女人不由酸道。
　　“她是沈轻舞，凌家的世交——同为珠宝大商的沈家的小女儿！听说她能歌善舞，最近才刚从国外回来呢！”那女人身边的朋友给她解释道。
　　我仰望楼梯上一身骄傲的沈轻舞，感慨万千。

　　她何止能歌善舞？
　　从小，就听老师不断地赞叹。
　　沈轻舞，3岁起就被她的舞蹈家妈妈训练跳舞，5岁就能自如地鞭转，13岁就被优先录取入全世界最好的舞蹈学院。
　　舞蹈老师口中的她，就是亚洲的骄傲，舞蹈界的未来之星；
　　18岁的她果真不负众望，成功登上了林肯中心的舞台，成为最年轻又最夺目的白天鹅。
　　那时，16岁的我还在为选拔赛而不停地练习着。
　　而她，一直是我的偶像，是我的梦想。
　　没有想到，这几天我竟然亲眼看到她，真实的她，更是令我折服。
　　她能够自如地穿梭于凌家，和凌家的每个人都有或深或浅的交情，凌晨和凌嘉都对她赞不绝口，甚至连脾气不好的凌建业，都疼她7分。
　　此刻美丽贵气的她和英俊的晨哥哥站在一起，一左一右地陪在老爷子身边，真的分外相配，分外和谐。
　　我的钢琴哥哥，确实值得这样完美的人相配。
　　我看着笑的落落大方的沈轻舞，再低头审视自己，百无一用的自己，比起一身骄傲华贵的她，真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土的距离，思及此，我的心中难以自抑地泛起阵阵涟漪。

　　凌建业走到楼梯中央的看台，便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一瞥关爷，再望向凌风，问道：“凌风？！”
　　“爷爷！”凌风挣扎着，“关鹏一进门便把我抓起来，不分青红皂白！”
　　“哼！”关爷道：“凌老爷子，你的凌风孙儿在我的赌船上输了几亿，为了抵债允诺给我你们新公司的装潢权，现在却把装潢权批给了我的对头，没权抵押，那几亿债务，你也莫怪我不给您老面子了！”
　　“什，什么?”凌风听了这话，脸色马上铁青了，慌乱地问道：“那是你的赌船？不是龙爷的吗？”
　　“舅舅！风还以为是输给了龙爷，才会把装潢权批给了龙爷的，只是误会一场！”关敏连忙出来打圆场。
　　我看着关敏煞是着急的脸，不由心寒，若不是那天撞破她和凌天的奸情，此刻的我哪能看出这个着急为丈夫求情的女人，实则是在给他供认罪状，雪上加霜？
　　“阿敏，你莫怪舅舅，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来人，给我把他带下!”关爷吩咐道。
　　“爷爷！救我啊！爷爷！救我啊！他们会折磨死我的！爷爷！”凌风失了分寸，大喊大叫道。
　　“爷爷！不如我们把装潢权改批给关爷吧！才能救大哥啊！”凌风虚伪地求情道。
　　“哼！”凌建业生气不已，“该死就去死！”
　　“哥，公司不是我们自己家的，怎么可以为大哥的私事而有损各大股东的利益呢？”凌晨晓以大义道，“爷爷！还是我们自家筹钱给哥哥吧！”
　　晨哥哥一番理论引来在场所有人的赞赏：“凌三少爷好风度！”
　　“对！三弟说的对，爷爷，快，救我啊！”
　　“哼，你还敢给我丢人现眼！”凌建业撇过头去，“阿陈，你去把大少爷的私人账户和她见不得人的资产清算一下，拿来还债！”
　　“爷，爷爷！你，你都知道了？”难以置信的凌风和一干人等被陈叔招呼退下了。

　　场面安静了下来。

　　凌建业在看台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各位，今天是我的七十大寿，我有些事情该是要宣布了，咳咳……”老爷子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我24岁创立凌氏珠宝，迄今业已46年了，这个董事长的位置，是时候退位让贤，给力所能及的人。”
　　“爷爷！”凌天担忧地向前一步，道：“现在大哥出事，您还身强力壮，何妨继续担当董事长一职呢？”
　　“建业，我倒认为天儿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沈轻舞的爸爸沈李辉道，“天儿和风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掌管公司也有时日，风儿浮躁难托重任，但天儿的能力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宾客们也都纷纷点头称是，热烈地讨论起来。
　　凌天见形势走好，也上前道：“若是大势所趋，我也不再推脱，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各大股东，将公司办好！”
　　凌建业一声咳嗽，全场立刻肃静。
　　老爷子道：“我的心中，业已有人选！”他把手放在凌晨的肩膀上，道：“我已经请律师立好让权书，从今晚起，凌氏的董事长一位，就由晨儿接任！”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我有些担忧地望着身边议论纷纷的人们，显然他们都不看好毫无经验的晨哥哥，不知情的人还对他的眼疾颇有微词。
　　沈爸爸激动地反驳道：“建业，你这可不妥啊！晨儿有这个能力吗？股东能够信服吗？”
　　凌天更是激动地跑到凌建业面前，道：“爷爷，你是不是老了糊涂了？这，这可不妥啊！”
　　“我老了，但不糊涂！”凌建业背过身去，道：“授权书明天便会公诸于众，不可更改。”
　　凌天倒吸一口冷气，道：“爷爷，你为何不信我呢？我的能力，有目共睹啊！更何况，凌晨从小身患眼疾，哪能担当这般大任！”
　　“哥，我的眼疾，早就痊愈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凌晨开了口。
　　“不！各位，我弟弟的眼疾不可能痊愈！她一定是为了上位而撒谎！”
　　凌晨轻轻合合眼皮，道：“哥，明天接任后，我自会出示身体无碍的证明。”
　　我想，没有人看到，晨哥哥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悲痛。
　　“你，晨，你好了？怎么可能呢？左医生跟我保证过的……万无一失的……”凌天瞪大眼睛，死死看住凌晨。
　　“哼！你终于承认了？”老爷子一双凌厉的鹰眸紧紧盯住凌天，道：“你还有脸说！晨儿的眼疾，不是你和你妈妈的作为？不是你的阻扰，他的眼睛回到今时今日才得以治疗完好？”
　　凌天一震，却还是道：“无凭无据，爷爷请不要冤枉我！更何况，晨根本毫无经验，难以担当大任，股东们不会答应的！”
　　宾客们又是一阵哗然，有很多的反对声音。

　　我看着，听着，心中隐隐作痛。
　　——晨哥哥……这些日子，你承受了多少压力？
　　——原来，嘉铭所说的自身难保，是这样的四面楚歌？
　　——可是我的晨哥哥，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掩盖的锋芒，连狡猾如嘉铭你，都能骗过去，她就一定有能力闯过这一关！
　　我坚定了信念，遥遥地凝视住凌晨，想要向他传达我的信任，给他我的力量。
　　遥遥地，他正好也向我看来，似乎是在人群中搜索着我的身影。
　　我对他轻轻一笑，用眼神交流着一切。
　　他也望着我，眼里复燃光芒。
　　只一眼，只一瞬，电光火石间，就迸发出多少的花火，强的足以见证我们的勇气？！

　　“事实上，这次爷爷提出的策划案，是由我一手包办的。”凌晨一扫低调，霸气地向着台下的宾客道：“关于和国外博物馆建立友好关系，以及和沈氏集团的合作方案，都是我全权负责，沈伯父可以为我作证。各位可以相信，我的能力。”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沈爸爸。
　　沈爸爸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晨儿的能力，我可以以我集团的信誉作担保！这次上亿的合作方案便是由他幕后操刀！各位大可放心！”
　　说完，他又惋惜地看着凌天道：“天儿，我一直在保你，不料我的支持，反而逼你原形毕露了！亲生手足，你怎可如此作为？”
　　凌建业痛心地摇摇头，大声说道：“各位，我凌建业白手起家，时至今日，我爱我的企业，胜过了一切！我决不会作任何有损它的举措！晨儿是我谨慎挑选的人才，绝不含糊！而这次的合作方案，更是我给他的考题，他成功通过了，便能胜任！”
　　一位股东说道：“董事长，既然你和沈董事都如此说道，我们便明日开会确定详细，若是晨少爷难以胜任，则莫怪我们将他推下!"
　　“能者居之，金叔叔，凌晨完全明白，今后请多多指教！”凌晨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我看见沈轻舞嘉许地对他一笑，而晨哥哥也回她会心的一笑。

　　“爷爷！你会后悔的！关爷已经答应我，要扶我上董事长的位置！”凌天仓皇地想要出门找关爷的救兵，却被陈叔拦住。
　　陈叔道：“二少爷，刚刚关爷已被警察带走调查，你暗中埋伏宅子周围的人手也被顺手清理了，你还是请回吧！”
　　凌天不信，还想冲出去，却见关敏对他使眼色，不住地摇头。
　　凌晨上前，对凌天道：“哥，你和□□合作的案子，警察已经盯上，我和大哥都协助了调查，请你自重！”

　　大局，已定。

　　当一切落幕，宾客散尽，夜静更深。
　　银白色的月光散落一地，哀伤无所遁形。
　　我顺着月光摸去，看着孩子般无助彷徨的他。
　　凌晨褪去西装外套，只着单薄的深蓝色衬衫，蹲坐在花园的台阶前，发着呆。
　　“晨哥哥……”我轻轻唤道，生怕惊吓到出神的他。
　　他有些茫茫地回头，见是我，勉强地勾起嘴角，道：“小舞，来，过来坐。”
　　我担忧地坐到他身旁，握起他怀抱自己的手，刺骨的冰凉从他手心传来。
　　感受到我的温暖，他却不敢留恋，使劲咬抽回双手。
　　我心一疼，张开双手，将他整个人怀抱著，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道：“小舞，还有明天，那么大的企业，我不想要管……”
　　“那就不要管了好不好？趁现在还来得及！晨哥哥，我不要你为了我那么辛苦！”
　　“傻瓜！不关你的事，不管是为了我的家族，还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嘉嘉和你，我都势必要走上这条路！我，早就被无选择。”
　　“没关系，我们再一起努力，好不好，晨哥哥？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真的很棒！”我拍拍他，安慰他道。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会做。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然后把我搂得更紧。

　　天地间无边无际地黑。
　　我们的四面八方围绕着不知何时才到尽头的黑暗。
　　晨哥哥，要到什么时候，我们面前的所有黑暗和困难才会消失？
　　要到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只剩下越发光亮的月亮的余晖，照得我们一身的银白，一身的无邪，指引我们去探索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