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爱》大排挡

13、爱所以恨

　　雨倾盆而下，夹带着微尘、飞絮和所有不堪重负的往事，英勇地坠落，冲刷掉繁重的过去，一去不返。
　　雨过，我闻到空气清新的味道。
　　眼前的男子目光璀璨，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的眼里有温情淳淳流淌过。

　　只叹物换星移，桃花依旧，但物似人非。
　　小舞已经死了四年了，留下的，只有常湘怡。
　　钢琴哥哥，不是小舞不认你，而是无法认。
　　我宁愿你在余下的时光只能在回忆中怀念小舞，也不要你看着现在这个那么不堪的常湘怡。

　　“你认错人了。”生生吞下哽在喉中的呜咽，我硬下心肠，掐着掌心，抬起眸子，看着凌晨，道：“我可以发誓，我从来都叫常湘怡。”
　　——只有那么几年，有一个傻傻的小男孩，一厢情愿地叫着我小舞。
　　“小舞。”凌晨置若罔闻，亲昵地唤着我。
　　“信不信由你。”我佯装无奈，转身要走。
　　“左眼。”凌晨突兀地说了一句。
　　我纳闷，有些口吃地问道：“什，什么？”

　　银白色的月光打在他身上，映着他绽放的笑容，更彰显他一身的光华。
　　他笑着道：“你每次说谎话的时候，左眼就眨得厉害！”
　　我愣住，有这回事？
　　他上前，轻轻地揽我入怀，道：“就是这个样子的，从前你不想跟着我出去玩，只想练舞的时候，你便是那样骗我的，一边说谎一边心虚得左眼眨啊眨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撒谎。”
　　凌晨似是想起了当初的一幕，表情愈发柔和。
　　“哪有……我以为……我自小便很聪明的……”我嘟囔着。
　　“呵呵，我身边的所有人中，只有你这样笨，不懂得变通。”他用手轻轻划过我的鼻子，道：“其他的人，说谎都是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突兀地黯淡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问道。
　　他从思绪中抽身，抬头对上我的眼神，笑着摇摇头，“没事。”
　　——之后的岁月，我慢慢地读懂，凌晨这个哀伤黯然的表情，在那样的家族里生存，对于患有眼疾的他，该是多么地难？
　　“还有，我的小舞。”他又握起我的右手，摊开，看着我掌心处的一点黑痣，粲然一笑，抬头注视我道：“她的右手手心有一颗痣。”
　　“我不是小舞，我也不会跳舞。”我无力挣扎，眼泪汹涌而出。
　　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仍旧把我揽得死紧，道：“小舞，没有关系，脚的伤，以后我会找专家，替你医治。
　　就算，再也不会跳舞了，也没有关系，像今晚一样，随心地跳跃，就很好。
　　只要你高兴，我每天都为你伴奏。”
　　——在我的世界里，你依旧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
　　——在我的世界里，你依旧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
　　“你这家伙，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凌晨抱紧怀中的人，心底一暖，不由得微微笑出来，
　　“小舞，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除了爷爷奶奶，就是你了。”
　　“哥哥……”握紧他的前胸的衣襟，我边哭边颤抖着。
　　“别哭了，现在我找到你了，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乖。”
　　我使劲地摇头，抽噎着解释着：“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舞了……你不要理我了，好不好？……求求你……”
　　——太不完美的我受不起你太完美的爱……
　　用劲全身的力气，我推开眼前温暖结实的怀抱，不顾一切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凌晨踉跄了一下，晃神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离开他的视线。
　　不能去留意那被丢下的人破碎的眼神，不敢去正视，不该回头。
　　我一个劲地跑着，穿过重重的树林草丛。
　　脑筋里一片混乱，纷纷扰扰。
　　十年间，我竟然把小舞杀了，如何还有颜面见钢琴哥哥？

　　昏黄的草屋里，窗上依稀映着两个人影。
　　我警惕地放缓脚步，走到屋前，那两个人影却越发熟悉。
　　阿离婆瘦小的身子在灯光下独特的剪影，我可以辨识出来。
　　——她回来了？
　　——不是去看孙子么，怎么这么快？
　　我刚想进屋，一把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嘉铭用略带不耐，但还是谦和的声音问道：“她平时都那么晚？”
　　——他，是他，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别担心，妹妹很会保护自己的。”阿离婆很是耐心地解释。
　　——奇怪，阿离婆跟这个人客气什么？明明平时都不会对人那么“彬彬有礼”的。
　　“那些钱什么时候给我？”阿离婆又追问道。
　　——钱？！
　　“我带走她以后，自然会有人马上汇钱给你。”嘉铭嫌恶道。
　　——“那些钱什么时候给我？”
　　——“那些钱什么时候给我？”
　　——“我带走她以后，自然会有人马上汇钱给你。”
　　——“我带走她以后，自然会有人马上汇钱给你。”
　　我险些一个趔趄，曝露了自己的行踪。
　　用力捂住自己就要呜咽出声的嘴巴，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躲进无边的黑暗后，我的眼仍旧死死地直直望着昏黄的小草屋，望着那两个等待着我上钩的人，双脚不断地后退……
　　脚下被踩得沙沙作响的，折碎的，不只枯黄的落叶，还有我的心。

　　下半夜，夜深得幽静无比，银白色的月光被云朵盖住，再不见光辉。

　　昏黄的草屋里，一个谦和有礼的男子此刻脸上写满焦急，他瞥瞥身旁急得鼠窜的老阿婆，一双俊眉拧得很是好看。
　　“喂，给我找人搜遍这附近的山庄。”他拿起行动电话，吩咐道。
　　老阿婆停下脚步，鼠目睨视他。
　　良久，在昏黄的灯光下，老阿婆终究是开口，问道：“你这是何苦？妹妹她，根本不想再见你了。”
　　男子抿紧干涩的薄唇，给了自己一个堂皇的下台阶的理由：“我欠她的，这辈子就要还清。”
　　老阿婆眯起双眼，道：“妹妹该是不想要的，你也硬要还，恐怕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要再见你罢！你这样一厢情愿，恐怕不是太好吧！”
　　握紧拳头，男子忍住火气，从齿间吐出一个个字：“爱所以恨，湘湘和我，我们，来日方长。”
　　老阿婆深深地望进男子的眼里，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房内。
　　拿出床底下藏着的小本子，她又走出房门，将小本子递给男子，道：“阿妹刚才回来过了，就在我追问你钱的时候。”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你！”
　　他的脸上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色，拳头捏得死紧，“你为什么不吭一声，多久了，多久了！”
　　要不是忌惮眼前的老阿婆一把年纪了，男子真想用力地摇晃她。
　　老阿婆丝毫都不感到畏惧，反而狡黠地一笑，露出满口两颗金牙，道：“她往东南方向跑去了。”
　　果不其然，男子下一秒钟就跑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湘湘……”他焦急地喃喃道，一双眼睛扫视黑暗的四周，同时，也不忘小心地握紧了方才老阿婆递给他的本子。
　　小小的本子，简陋无比，但是，他认得，那封面上圆圆胖胖的字体，是那个人独有的写法。

　　昏黄的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老阿婆静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移步，走上前，轻抚画像中的老伴，艰难地对画中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道：“老头子，你说，妹妹还会不会回来啊？她会不会怪我这老婆子？”

作者有话说

　　好冷清啊·不用開空調了·
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５
俺面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