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爱》大排挡

10、钢琴哥哥－上

　　一个吻，代表得了什么呢？
　　即使，他那么像是，曾经为我伴奏的哥哥。
　　过去把我从绝望中拉回来的人，抱我哄我疼我吻我的人，我一心把他当做人生的意义的人，到底却是看中我可以成为解救他挚爱的人的药物罢了，他终究是不爱我的。
　　不让自己去回想太多，我缩进被子里，睁着眼睛等待遥远的天亮。
　　午夜不觉合上的双眸，却是迎来下半夜不停息的连绵的梦靥，我在那些带着口罩穿着手术服手握刀子的专业人士的包围下，吓醒了过来。
　　急促地喘息着，是梦，我环顾四周，慢慢安心下来。
　　四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消化掉，心底最深的阴影和恐惧。
　　我双手乏力，没能去抹掉额上细细的汗，只无助地环抱住自己，想象是奶奶在抱着我：
　　好孩子，乖，已经没事了，该拿走的，他们都拿走了，那些坏人，再也不会来了。
　　乖，我的湘湘，奶奶永远陪着你，不要害怕……

　　窗外刚刚破晓。

　　我坐起身来，看着清白的光线出神。
　　我决定要躲开凌晨，那些富家少爷们的感情何其轻佻，我受不起那个伤。
　　即便他看起来是善良和可信任的，今生今世，我也不打算再爱任何人了，这颗该死的心，心心念念的都是它最该忘记的人！

　　给阿离婆准备好午饭后，我背起篓子往与凌晨来时相反的路走去。
　　可是，命运就是那么爱开玩笑，你越是躲一个人，他就越是会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
　　我才走到溪边，就看见凌晨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穿着洋装的女生坐在草坡上谈笑风生。
　　凌晨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生听了亲昵地躲入他的怀中撒娇。
　　——呵呵，他不会是哥哥，我的钢琴哥哥，若是长大了，绝不会是个三心二意的纨绔子弟。
　　我赶紧把自己藏在树的阴影后，往回走去。
　　本无期待，便无心疼之觉。
　　反而是，笑自己傻，竟会为此而费神忐忑，为此而窝囊地躲避。

　　我往更深的山野走去，今天干劲十足，我要去采摘罕见的几种药材！

　　“今天就去对面的山头吧！挖掘下珍稀的药材！”我给自己打气道。
　　对面的山头很高，听说几十年前有人发现这里有熊出没，自此这山头便人烟罕至了。
　　我冒着装死的决心，来看个究竟。

　　要去对面山头，就要出村子一趟，绕过集市，才有山路可循。
　　集市很热闹，还遇见了阿里叔和阿金叔.
　　好久没有出村庄了，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不禁对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驻足，觉得新奇，真是好笑。

　　一辆轿车驶入，拥挤的摊档堵塞了路口，哔哔地按着喇叭，十分不耐地催促着摊贩们让路，我循声望去，一辆加长型奔驰映入眼帘，心漏跳了半拍，然后恢复常态。
　　怎么春节还没过完，就又有人来疗养呢？
　　我也随着摊贩让路，车子经过我时，我不禁低头望去，一个熟悉的侧脸在我眼皮下晃过。
　　是你，嘉铭！
　　有那麽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化作黑白两色，空气都静止，我也没了呼吸，没了脉搏，没了心跳。恐惧与震惊，仿若喉咙被人紧紧攫住，无法呼吸……

　　再见，恍如隔世。
　　我从未奢望过今生还可以再见你一面。
　　奈何匆匆……
　　却印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深深地。
　　你的侧影，你低下的头带着一丝的落寞，是宝儿的病又有问题吗？所以你伤心，所以你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也看到我，那么……
　　但你没有，本该如此，再见，就再也不见了。

　　我们是潺潺的流水，离开水源，淌过泉间，越过山谷。
　　亲爱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跟你一起漂流的日子，是我最美满的时候？

　　经过林间小径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尾随的人。
　　除了山村，便总是有这般歹徒，不肯给人世间安生。
　　用阿离婆配置的“九里香”迷昏他以后，我上前用力踹了他几脚，才解恨。
　　唯恐药效维持不了多久，我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多逗留，匆匆地采了药，就逃也似地一路狂奔回家。

　　天色渐暗，心中更是恐惧。
　　阿离婆在担心我吗？
　　等到天色全暗下来，我一步步小心地走回村里，村里没有路灯，夜晚大家都很少出行，而外来的人更是不会选择夜晚走动。

　　我摸索着路走着，没有料到会这么晚回来，我也没有带电筒。
　　迎面有个人也是摸索着朝我走来，我防备地看向那个朦胧的人影，他还牵着一个人。
　　“你好！”他一开口，我的防备全无，是嘉铭。
　　“你好！”一把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我失去的知觉。
　　我抬头望向嘉铭牵着的女孩的身影，天色全黑，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对方的黑影，连大致的轮廓都看不到，我是清楚这点的，便大着胆子打量着她。
　　原来宝儿是这样的啊，一直在心里描绘她的样子，嘉铭故意收起了原本屋子里关于她的每幅照片，我想象中的她就是眼前这样一个洋娃娃般的人物，呵呵，虽然现在我也是摸黑地打量想象着她。
　　“我们迷路了，请问该怎么走出丛林呢？”嘉铭问道。
　　我低下头，黯然地用手指向后方，压着声音道：“朝那儿直走，二十米。”
　　“嗯，谢谢你！”嘉铭转过头，温柔地对宝儿道：“来，很快就到了。”
　　即使很黑，我的近视眼还是很没出息地看到了他们紧握的双手。
　　“铭哥哥，我累了，不想走了……”宝儿撒着娇道：“不如你背我吧？”
　　“你呀！真是娇气！明天我们就回城里了，到时你又可以吃到法国鹅肝了，忍耐一下啊！”
　　我不想听下去了，从嘉铭的身边飞快地走过去。
　　嘉铭有一瞬的晃神，我注意到他的身体僵直了一下。
　　“嘭！”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我滑倒了。
　　我总是这么地不中用，在关键的时候，在最该淡定的时候，我就一定会出些什么差错！
　　听到这巨大的响声，他们回过头来，嘉铭问道：“怎么了？你还好麽？”
　　见到他们有想走过来关心的意思，我赶紧忍着痛，立刻爬起来，边走边道：“没事没事！”
　　“铭哥哥？”宝儿唤着他。
　　嘉铭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嗯，很快到了，走吧！”
　　我躲在一颗大树后偷偷地目送他们走了出去。
　　嘉铭，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看着你离开了，看着你走出了我的世界？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别了，嘉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