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夙愿之与君归》苏清婉

9、第8章 巧遇

　　“我哭了吗？才没有！”我掩饰不住心虚的擦了擦眼眶。

　　“现在灯光和广场都有，请说出你的故事。”她坏笑着将她的空瓶子当话筒递到了我嘴边。

　　“你怎么越来越像徐浩了，老不正经的。”我嗔怪的瞥了她一眼。

　　转而忙转移话题“哎，你来故宫工作只是因为专业对口吗？

　　“那可不是，是因为……喜欢。”她眨了眨眼，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我喜欢这座宫殿，也喜欢那些文物，上头的历史沧桑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那你呢？”她反问，而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和期许让我也跟着心底一片清朗，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上天其实待我不薄。

　　“我是因为……情怀。”我噙着一抹深刻的笑意对她道。

　　闷热的夏日，连夜晚都如此漫长，不知为何，今夜头脑格外清醒，翻来覆去都不得入眠。想来那件青釉直颈瓶的缺口与我的梦境切切实实的对上了，那是否意味着穿越并非是一场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终是寻到了梦境存在过的蛛丝马迹，我一喜，骤然坐起了身，定然是真的，所以我还可以再遇见他，一切都是冥冥注定。可是会不会是巧合？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亮光，在浓密的黑暗中格外刺眼，轻微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手机，却见到是徐浩发来的消息。

　　“瓷器书单……”我疑惑的念了出来，他在信息里列了很多他推荐的有关瓷器的书籍。看了看时钟，现下恰是凌晨三点，这个点他还在研究这个，怨不得他成绩优异；素日吊儿郎当，关在家里却是在疯狂啃书，果然不存在天才，到底是刻苦出来的。

　　不过，这批书我着实得买来研究研究，上次纯属运气好才遇着了我见过的瓷釉；那么下次呢，总不能回回都依靠运气，况且我得知其所以然，以免实习生涯提前结束。

　　“赵璃，你和陈斯理一组，在协助他复原3D模型的同时将文物信息收集记录下来。”夏经理发给我一叠文物信息登记表又道“如果判断失误超过两次，你就没有机会参与下一步的文物初始信息实地收集。”

　　她的话语让我方才难以抑制的喜悦换成了双倍压力，今日一早，夏经理便带我们三人来了电子信息部门，仿若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于我来说来此已然轻车熟路。一路上，明白我心思的苑青一直在偷笑，而徐浩则罕见的闷声不坑，仿若变了一个人。

　　原来夏经理所说的分组便是和他们合作，巧合的是总是接待我的小陈正是陶瓷组的，而我被分到和他一组，虽然已算半个熟人，陈斯理的面容上却毫不掩饰他的不乐意；直到今日，我才方知他的全名。

　　“好了，你们三都分配好了，现在跟我来一趟。”夏经理说完便不加解释的往里间办公室走去，我兀自乐开了花，我正愁近日没什么借口再寻他见面，暗自感谢夏经理。

　　听到里头应允，夏经理这才推门进去，我的目光早已率先追随了去，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迄今为止还只说过两句话，心头还是难掩紧张。

　　而此刻那个身影正坐在桌前翻阅着什么，薄唇轻抿，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只钢笔，他虽是一袭白色的统一工作服，却也透着清逸，气质不减半分；恍然之间，我仿佛又见到了当初常常坐在桌边翻阅奏折的他。见我们来，他这才微微抬头。

　　“处长，这是我上次和您说的三个实习生，刚来不久，已经给他们分配好了，您过目一下名单。”夏经理在他面前竟也是恭恭敬敬的，我暗笑，他怎么到哪都是皇帝派头，竟让我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每次见他便如坠梦中，而回到自己的生活仿若才是回到了现实。

　　“可以。”他扫了一眼单子道，此刻，他的神情并不冰冷，而是彬彬有礼的文雅绅士模样。虽是瞧着并无刻意摆出的架子，但是气质却异于常人，以至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势。

　　然而当他抬眸之时我却心脏仿若骤然跃上了半分，四目相对间，他似乎并无什么情绪，只是他微微犹疑的瞬间仿若都是我多了心，他的目光却并未在我的身上过多停留，而是将名单递还给了夏经理。

　　想起那日我曾顶撞过他，他应当对我是有印象的，如今我们虽是关联部门，原本不归他管辖；然而，如今我们为他们打下手，他不就间接成了我的上司吗。

　　只是不知我是该喜公务相见还是该忧他介意不介意那日我冒昧的那些话，不过，那件事也是他有错在先，想来，我便挺直了腰板。

　　“谢谢，如果她们这期间表现不佳，您随时和我说，我会好好处理的。”夏经理的话让我心头一紧。好好处理，怎么处理，我暗暗咽了一口唾沫，相较以后能够多看他几眼的欣喜，我再次开始担心自己的实习生涯。

　　“圆你的愿望了。”刚出门苑青便轻笑着对我道，徐浩却继续他今日的沉闷，我一笑对他说“谢啦！你推荐的书单。”

　　他愣了半晌，转而笑起来，方才如蒙尘的面颊上再次染上阳光的笑意，看着他孩子般的模样，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头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车上刚运送过来的文物被他们一个个搬了来，这些瓷器全都有残损，只是残破的面积大小不一，有些甚至瓶口破了一大半。原来未被修复的文物看起来陈旧斑驳，甚至还黏着泥土，与展厅中已然重焕光彩的文物截然不同。

　　拿到手中，首先需要知晓它的朝代和原来的形制，再由他们用电脑制作虚拟复原的模型，打印出3D实体来；如此对照着修复能够事倍功半，还可以减少失误，相当于先打一遍草稿的作用。

　　而复原之后，这些复制品也可以送去其它城市展览，让更多人都能够见到实物。

　　“而且文物数字化后，一些意外出现时，如一旦文物再出现毁坏，就可以根据网站上所保存的数据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修复。”陈斯理说“运用数字建模技术修缮、复原文物，还能输送展览是我们处长当初和整个团队研发出来的。”

　　“这么厉害！”我不由叹为观止，他依然那样聪慧优秀，怪不得那日便听院长夸赞他开发的这个技术。

　　“不过，我觉得我们这组很堪忧。”陈斯理瞥了一眼我忧愁道，我心知他并不看好我，估计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对他们处长心怀不轨的花痴女吧，我不介意的笑了笑。

　　“……宋代湖田窑，常用刻花、划花、模印等装饰手法做纹饰,刻画流畅厚薄适度……”

　　“首先看器形是否周正，有无变形，再看外观是否有缺陷，如开裂、欠釉、着色不均等。三看……”

　　将书上的文字覆住，我一边努力思索一面背记着，拼命从脑中探索着记忆，磕磕绊绊的。手表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分秒度过，我的记性虽好，然而在短期内将一切特征都记住几乎是不大可能之事，我决定去展厅看实例。

　　比对着文字记载，隔着玻璃窗虽然并不能更近距离观看，然而我却可以更快的记住瓷器的形构。但是从文字记载来看，光宋代就有五大窑，思索半晌，我却发觉瓷器鉴定其实有诸多相通的特征，而这些特征主要是用来鉴定真伪的。

　　现在送到我们手上的都是真品，因此暂时不用辨别真伪，只用判断文物的朝代等信息。那么只需要分朝代将不同瓷窑的特质独独标记出来，便可减少一部分的记忆工程，快速辨识出瓷器的朝代信息，找到方法的我难掩欣喜之意，凡事都逃不过方法。

　　“你好，还记得我吗？上次我问过你的。”

　　“好巧又看到你了，真有缘，不然我们加一个微信吧。”听到这个意图明显的女声我不在意的一笑，现代主动出击的女生真是越来越多了，我顾不上好奇，继续比对着展览橱窗里的瓷瓶和我书上的文字。

　　“抱歉，我还有事。”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入耳，我愣了愣，这不是……我扭头一看，那张白皙脸庞上的俊眉微蹙，冷峻中却又透着几分无奈之色。

　　“加微信很快的，不耽误你……”打扮俏丽的女孩却不依不饶，有着比我还持久的耐心和胆量。怨不得那日他对我冷言冷语，这种情况可能多到让他有些不耐。

　　然而他却清冷覆过了儒雅，如那日一般快步摆脱了女孩的纠缠，我忍不住捂嘴偷笑，忽而认为自个儿有些幸灾乐祸的找到了被他冷遇的平衡感。

　　然而我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住，却不经意间和经过我面前的他四目相对，猝不及防的我一愣，转而尴尬的挠了挠头“……好巧，处长。”

　　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似乎知晓我方才是在笑他，我不觉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时竟失了语，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