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夙愿之与君归》苏清婉

22、第21章 同行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似乎担心惊扰到了我；我暗暗窃喜着，似乎有什么在心头跳跃着，他的衣服上有着好闻的淡淡清香，靠在他的肩头，只觉心底无比安稳；他的气息让我忍不住眷恋，贪婪的希望慢一点再到达目的地。

　　不知何时竟再次模模糊糊进入了梦乡，直到巴士一阵颠簸，我方才再次醒过来，脖子都有些酸疼。我有些吃力的直起了身子，转而见到身旁的他，想起什么来道“处长！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借了你肩膀”

　　我垂下眼眸，心间不免有几分做贼心虚的忐忑，他浅浅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到了，擦擦你的口水。”

　　口水？我忙本能的用手抹了抹嘴，却什么都没有，我瞥了他一眼，又骗人。

　　“待会这边的山路不太好走，车子也无法进去，刚刚下雨有些湿滑，大家要小心。”刚刚下车，我的头脑还未完全清醒，便听到负责人说。

　　此处较市内要清凉些许，层层树木簇拥着这座山，抵挡住了些许热气，然而坑坑洼洼的小山路却并不好走，第一次考察没有经验的我穿了一双凉鞋，鞋底粘上水和泥土便不免有些湿滑；于湉与我隔着小许距离走在我的前面，我加快了步伐跟上去，想要跑到他的身旁然而却觉脚底一滑，身子意外的失去重心。

　　然而，在我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刻，一双手臂却牢牢拉住了将要落入泥潭的我。

　　抬眸看到的却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往日总是透着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却藏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徐浩”我低声道，不免有几分失望，却还是低声道谢。

　　“赵璃，你没事吧？”他将我拉起身子这才松下手来，再次将眼中的关切隐藏，仿佛只是顺便拉了我一把。

　　“赵璃。”苑青拉过我，神神秘秘的悄声道“问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她看着徐浩的背影离我们有了些许距离转而问道“我觉得徐浩对你有意思，你呢？怎么想？”

　　我一诧，未料她会径直如此问我，我当即摇头道“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

　　苑青神神秘秘的笑起来，冲我眨了眨眼。

　　“说个正经事，你看到前面那几个人没？那是夏经理手下的信息收集正式工，他们会交一份正确答案上去，到时候肯定会将我们的拿着和他们比对。”她又压低声音道。

　　“这也不奇怪，这次的信息收集怎么会完全交给我们几个实习生呢，我们交上去的未必对，她只是考察我们能力罢了。”我毫不惊讶道，夏经理对工作那样负责的态度，断然不可能径直将这次工作完全托付给几个没有经验的实习生。不过这次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绝不可轻视。

　　越过这座小山头，才见几座高矮不一的民房，我原以为拥有几件藏品的收藏家当是住在气派的房子里，然而却并不然。

　　“您好，听说您要将家中祖传的几件瓷器捐赠，我们是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负责人彬彬有礼道。门并未关，打开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里头踩着旧式缝纫机，熟稔的挑着线，梭子穿过白线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戴着眼镜，缓缓回过头来。

　　老人说，那些瓷器是她当年亲手埋到后院的地下的，所以才免过了战火的践踏和日本人的搜查。她丈夫的祖上曾是大清的一名官员，他将宫廷的御赐全都好好留存着，自己也热爱收藏瓷器，去世后便将这些文物留给儿孙保护。

　　清灭后，乱世中经过三代相传，到他丈夫的手上，恰好日本人入侵。途中她的丈夫病逝，她便继承他的意愿，一路悄然将这些文物护送到了此处，连夜埋在了后院。

　　“我可以问您，为什么舍得将几代人守护的文物无偿上交吗？”我看着她并不宽裕的家庭忍不住问道，只用卖一件文物，她便可以成为富贵人家。

　　“哎……这是这些文物最好的归属。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无儿女，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我哪天走了，这些文物便永远埋在了地底下。”老人轻叹了一口气，昏黄的眼珠中透着几分寂寥“无论如何，我完成了他的遗愿，好好护住了这些文物。保存完好，也没让它们落入日本鬼子的手里。如今，也给它们寻到了归宿，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我敬佩无比的看着她，虽是平淡的几句话，然而有几人能够做到；毕竟那些文物是几代人都拼命守护着的，将它们全都贡出需要很大勇气。

　　“我给你们烧点水吧，这都是井水。今天天色不早了，你们明天再将文物挖出来。”老人起身走到一个大瓦缸面前，拿起一块形似瓦片的东西舀水，然后将水壶放在煤炭上蒸煮。

　　“谢谢，您不用麻烦了，我们要去吃晚饭了。”负责人笑道，众人起身出门。于湉却反常的起身拿起那只舀水的“瓦片”左右仔细看了看，我跟着起身走过去。

　　“请问，您还有其它碎瓷片吗？”他彬彬有礼的问老人，碎瓷片？我奇怪的看了几眼，断处看起来有些硌手，确实是瓷器的质感，然而上头隐隐约约的花纹似乎在日久天长中已然快消失，只余浅浅印记。

　　“碎瓷片……”老人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走啦，处长。”他们回头对他道，转而将他拉走，我回头好奇的瞥了一眼那块碎瓷片。

　　第二日却再次烈日当空，将昨日的凉爽褪了个干净，由于此次并非墓葬挖掘，所以负责挖掘的小组只派来两个人备用，未料依然需要挖掘，于是信息小组的也加入了挖掘大队。

　　然而，并非是挖土那么简单，埋进去简单挖出来却难，需要避免在挖掘过程中损坏到文物，只能小心翼翼的破土，大部分人却又非专业挖掘人士，也便更不敢轻举妄动，由于担心会出了纰漏，于湉盯得更是紧。原以为快速能够完成的任务却比预计要费力费时很多。

　　灼灼阳光之下，每个人都满头大汗，于湉也蹲着身子随时监测土中的文物，终是挖出来了一个角，他们轻轻将它周身的土层挖出来，瓷瓶这才逐渐松动。

　　于湉拿起来伸出左手，助手忙将手铲递上去，他用手铲轻轻刮掉土层，转而仔细认真的用用棉签细致擦拭边角的泥垢。

　　“这是唐代的诶！”他身边有人兴奋道。

　　“终于挖出来一件了，底下听老人家说还有六只，慢慢挖吧，先去吃中饭，大家辛苦了。”负责的大叔说。

　　众人皆起身准备去吃饭，唯有他依然在用棉签擦拭泥垢，仿佛全然不觉被汗滴濡湿的黑色碎发，也不觉当头的烈日灼热，苑青拽了拽我，我不放心道“处长还没去呢。”

　　“他待会儿不就会去了，你担心什么，他手下的人还能让他饿着，快走快走。那边已经订好饭菜了，饿死我了。”苑青不由分说的拉我走，徐浩也追了上来，我回头看了于湉一眼，转而却被他们拖走。

　　“我跟你们两说，这村落，大晚上的可恐怖了，昨晚睡觉你们猜怎么着？”徐浩夹了一块红烧肉神神秘秘道“我在房间看到外头有个白影子闪过去。”

　　“啊？”苑青害怕的惊呼，我笑着无语道“你又来了，走到哪，鬼故事说到哪。”

　　“这可是真的，所以，你们女孩子大半夜的可千万别跑出去。”徐浩挑了挑眉，笑着将那块红烧肉送入嘴中，苑青打了一个寒颤，我不屑的摇头。

　　午饭后，我跟着他们回到民宿休息，然而刚到门口却遇到了陈斯理。

　　“你们处长呢？”我上去问。

　　“不知道，吃饭时候没看到他，估计还在那边研究吧。”陈斯理道。

　　“诶？那他岂不是没吃午饭，你们怎么能不拉他去吃饭呢？简直是渎职！”我听闻不免有几分忧心。

　　“能拉得动就好了，他一认真做事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我们要劝他，他还会以他的上级身份压我们，平时不压，就固执的时候压。”他放低声音道。

　　如此炎热的天气，他也不吃不喝的工作，我一听闻不觉蹙眉忙回到饭店点了些饭菜打包，一路跑到老人家中；后院那个修长身影果真还独自在那里，他似乎刚刚将挖出的那件瓷器清理好，做了一些保护措施。

　　“处长！你怎么不去吃饭呢？这个工作也不急。”我跑到他的面前，见他被烈日灼烧得泛着微微红晕的脸颊不免有些心疼的皱眉道，将饭盒塞给他“我给你打包了些饭菜，快吃吧，都快下午一点钟了；晒了这么久，都不休息的吗？”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水道“谢谢，不过我现在没有胃口。”

　　“您要的冰水来啦！”我扭头见到陈斯理满头大汗的跑来了，将一瓶冰水递给了他。

　　“你怎么……”我奇怪的问，陈斯理说“你不说我渎职么，我就立刻来问处长有什么需要，他不想吃饭，让我买一瓶冰水来。”

　　“这个习惯可不好，你怎么能纵容他呢？”我有些无语道。

　　“诶？我说赵师傅，你也管得太宽了，我们处长现在又不是你的男朋友，就开始管啦！”陈斯理坏笑道。

　　“你！”我顿时只觉脸颊两侧灼热，几分羞涩攀爬上耳朵，无意瞥见他微微垂下了眼帘，缓缓蹲下了身子，将一直拿着的瓷釉递给了陈斯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低下头见到他脸色有些苍白，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

　　“怎么了？”我有些担忧的问“是不是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