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夙愿之与君归》苏清婉

21、第20章 词中人

　　“这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了，你们都没有出现失误上报，所以给你们一个获取文物初始信息的机会。”夏经理依然是一丝不苟的干练模样，她的黑发利落的扎了上去，她扫视我们一眼道。

　　“在北京郊区有一位老人家说要捐赠他们家祖传的几件瓷器，明天信息部门会派遣几个人实地探访，亲自护送文物回来，我打算让你们跟着过去。”她话音未落，青苑便喜形于色的冲我眨了眨眼，我暗暗比了个耶。

　　夏经理警告的咳了两声又道“你们应该知道怎么搜集初始信息吧，这次你们需要亲自去收集，填写交给我。这次我有事不能离开这边，你们最好不要初战不利。”

　　她发下几张表格给我们“赵璃，你说说，什么是搜集初始信息？”

　　突然被提名的我一诧，转而想了想道“掌握文物的来源、地域、年代、使用功能、同类特点、外观特征和制作工艺。相较之前我们的鉴定，现在还需要去鉴别真伪，获得第一手初始资料。”

　　苑青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徐浩诧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夏经理难得认可道“没错，下了点功夫，不过除了纸上谈兵，我还需要看到你们的实践能力。当然，这次跟着信息部门的前辈，你们也要多向他们请教。”

　　我们点了点头，于我来说此次确是难得的实习经历，自是倍加期待，然而苑青却更是难掩兴奋之意，刚出门便忍不住拉着我嚷着“太棒了，我们可以出门考察啦！”

　　“有什么可兴奋的，这次初始信息要登记错了，我们还是得提前结束实习生涯，毕竟鉴定真伪这事……”徐浩思索道。

　　他之前并无鉴定真伪的经验，然而于我来说却是较为擅长的一门。

　　“怎么，你不会呀？”苑青凑到他身边，坏笑着问道。

　　“我……有什么是我徐浩不会的，再说了，你一瓷器鉴定专业的没什么好优越感，这是你的老本行。”徐浩斜倪她一眼，苑青气鼓鼓的跑到我身边来，挽住我胳膊道“切！不理他，不会还腆着脸子。”

　　我笑起来，他们两何时也成了欢喜冤家。

　　夏日已经灼热良久，红墙仿佛都快要在圈圈刺目光晕中融化，然而今晨的这分炎热竟难得的被清晨一场大雨褪去了几分，原是铁锅一般滚烫的地上还残余了些许水渍，我背着一只大包来到神武门门口瞅了几眼，寻到了那辆单位派出的大巴士。

　　虽是兴奋能够亲眼去收藏者的家中第一眼看到文物，但是这几天又要和他分离，算着应当要少扫几天的办公室；我不管，到时候得补回来反正，我巴巴的想着，待会再给他发个道别短信；这几日没有我，他会不会也有些许不习惯呢。

　　正想着，然而刚上巴士的台阶，便见到那个一袭浅灰T恤的身影，我惊诧的顿住步伐；他正望着窗外，眼眸中洒落着和熙的光芒，简单的便装相较往日多了几分随意，然而在素日的清雅气质中却又多了些许青春少年的气息，能将一件普通T恤穿出这种独特气质的或许只有他吧。

　　早知他也来，我就多带几件漂亮衣服来了。

　　“快上去呀，赵璃。”刚来的青苑在我身后催促，我忙回过神，身体比目光更诚实，喜不自禁的窜过去坐在了于湉身边。苑青一脸明了的坏笑着指着我，我挤眉弄眼的让她别说话，她在我后面坐下。

　　“于处长，早上好呀！”我笑嘻嘻的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当他回眸看到我时，稍稍愣住。

　　“诶！你怎么坐我这，这可是排了座位的！”刚刚上来的陈斯理对我惊呼道。

　　“我不是你师傅吗？你这个徒弟怎么回事，还来抢位子。”我冲他眨了眨眼，抱着大包祈求的看着他；陈斯理只好无奈的叹道“去个洗手间我的御用位子都没了，算了算了。”

　　“后面位置可多啦！”我笑道，反手挪了挪怀中沉甸甸的大包，暗道女生就是麻烦；算来夏天每天都得换一件衣服吧，再忙碌也不能太过粗糙，于是再加上化妆品，还有一些不得不带的工作用品，塞得包里鼓囊囊的，仿佛放了几斤铁，不似他们男生轻轻爽爽一个小包足够。

　　“放上边去。”听到身侧他的声音，我扭头对上他的眼眸，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包上；我点了点头起身刚准备费力将包抱上去，然而手底却觉一轻，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接过我沉重的包，帮我放到了车厢上面的架子上。

　　“谢谢啦。”我看着他笑嘻嘻道，心里却暗喜他方才好有男友力。

　　“处长，你怎么也会一起去？”我坐下来好奇的问。

　　“当然了，这可是信息部门的考察活动，我们是电子信息部门，处长可是我们领头人。”闻声我才发觉陈斯理竟坐在隔了我一条走廊的左边。

　　“怎么哪都有你……”我有些无奈道。

　　巴士缓缓开始发动，这是我第一次坐在于湉身边，离他如此之近。我转了转眼珠，悄然往他身旁挪了挪，偷偷瞥了瞥右边的他一眼，试探般的问他“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待他回答，我便问道“你看不看京剧的？”

　　他有些莫名的看了我一眼，我又接连问道“你喜欢弹钢琴吗？早上吃不吃鸡蛋？”

　　“处长你就回答我一下嘛，不要那么高冷，就一下下！不然就挑一个回答？”我摇了摇他的胳膊，小声道。

　　他墨玉般黑亮的大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无奈道“吃鸡蛋和弹钢琴有什么干系？”

　　我一愣，不好意思笑道“刚刚一下子不小心问多了，你就告诉我你听不听京剧吧？好不好？”

　　我忽闪着眼眸期待的望着他，他前世的爱好于我来说如数家珍，精通京剧和音律，却不知这一世，他是否还是没有变，我忐忑的等待着。

　　他思索了半分终是道“小时候跟着父母听过。”

　　我点了点头，说不上失望，想着现下当代人接触京剧都很少，多是各种电视剧，看京剧的人都寥寥可数了，他又如何可能成为一名京剧迷呢。那是时代背景决定的，这个不能强求。

　　我将耳机线拉扯出来插入手机，拿出右边给他“路途这么久，不如我们听听歌吧，我给你听我最喜欢的歌，嘻嘻。”

　　见他既没答应也没反对，我便给他戴上，我戴左边，他戴右边。

　　透着几丝古韵的旋律缓缓流淌，那旋律熟悉而悠长，伴着有些凄美的女声婉转而来。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如水月色之下，他弹着古琴，我唱着阆苑仙葩相和，记得那日他身着的那一袭令人惊艳的绣绿纹宝蓝色长袍，儒雅俊逸间透着温柔气息，不经意间的对视之间让我第一次明白一池心水随芦苇摇曳的感觉。

　　记得同样也是星空之下，然而隐隐的危机却如沉重乌云般笼罩天际压在心头，他带着我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动，依旧是这曲枉凝眉，却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曲。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初听不知词中意，最终却成词中人，一切皆已冥冥注定。我缓缓侧头看他，眼中竟逐渐覆上了一层朦胧，我们的结局也如这阙词般，上辈子兜兜转转依然是错过，若早知缘断，又为何要缘起；曾经试图百般逃离宿命却还是选择伴他飞蛾扑火，而如今念念不忘的却依旧是我，我侧过脸颊忍住下一秒眼角便要夺眶而出的滚烫泪意。

　　“这个调子……太悲了。”听到他缓缓道，我咬唇问“你……听过吗？”

　　“红楼梦名曲。”他似乎不愿意再听下去，一曲歌才过半，他便摘下耳机递给我道“未曾想，你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掩藏住有些黯然的眼眸，咧嘴笑道“那你觉得我这种应该会喜欢什么类型？”

　　“小苹果？热情的沙漠？”我一言让他抵唇咳了几声，似是为掩藏眸中的笑意“……”

　　我撇了撇嘴，在他心里我现在就是如此沙雕的形象吗，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窗外掠过的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稀疏的树木，他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透过透明的窗子洋洋洒洒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下几许侧影；他的薄唇不自觉的轻抿，纯净却比女子还要秀美的脸庞却又透出几分坚毅的轮廓线，我们都开始沉默起来，谁都并未再说话。

　　我默默的看着他宁静的侧脸，一时竟觉得上天也待我不薄，至少现在还能看到活生生的他就近在咫尺；毕竟，上一世我都未见到他最后一面。

　　巴士缓缓前进，窗外掠过的风景和他不真实的侧影渐渐叠在一起；许是今日起太早，不知何时，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模糊，落入了混沌中。

　　在车子的一阵颠簸中，我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似乎不知何时我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意识突然清醒，完了完了，我这简直是“肆意妄为”！不知他会怎么发火。

　　然而本能的刚准备坐直身子，却突而起了主意；反正不知者不罪，我“睡着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又能奈我何；我偷偷笑着，转而“将错就错”，继续装作熟睡安安稳稳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此番竟没有毫不留情的推开我。

　　我忍不住偷笑，抵挡不住的一喜，却感觉到他似乎轻轻侧过头来看向我。我演技派的闭着眼睛，看似睡梦香甜般的咂了咂嘴，心间却如擂鼓般击打着，紧张而却又似小鹿乱撞，仿佛可以感知到他此刻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