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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复 ...

  •   尤余觉得自己没喝醉,但他还是撞到了路灯。

      “靠,你还能不能行了”季响说着向他跑去,自己也给撞上了。

      “艹了,这大路上怎么都是柱子啊”季响揉着脑袋抱怨着。

      尤余伸手摸了摸前方,“也不全是,我前面就没有。”

      “啊,那我跟着你走得了。”

      走着走着就停了,尤余眨了眨眼睛,眼前瞬间清晰了不少。
      季响还在走呢,撞到了尤余身上,立马又不淡定了,“小鱿鱼你骗得我好惨,我又给撞柱子上了。”
      “哎……”
      季响哈哈一乐,“不过这根柱子还挺软的,不疼。”

      尤余把季响弄回了家,怕自己一会儿走着走着或许还会醉酒,于是选择了打个出租车回家这种方式。
      手机里的消息验证又多了好几条,尤余迷迷糊糊的都加上了。

      睡醒的时候是半夜,躺在床上,心里的愁滋味又多了一重。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十五分,又看了眼日期,才意识到今天是徐来的生日。
      他每一年都会为那个人送上生日祝福,尽管那个人不曾知晓过。
      熟悉的聊天页面再次被打开,还能看到上一条没被发出的消息。

      尤余想了想,发了一句‘生日快乐,我一直在想你’,
      发出去后旁边没有红色感叹号了,也没有那句碍眼的“X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的提示语了。
      “……我靠!”
      尤余轰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靠我靠……”
      他看着那句明显发出去的消息,嘴里只吐的出这两字了。
      懵着在床边站了半天,提示音吓得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谢谢
      徐来发来的。
      只有两个字,连个标点都没有,尤余却仔细的来回读了好几遍。
      到后来他都快不认识‘谢谢’这两个字怎么写了,才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徐来加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加的。
      徐来竟然加他了。
      如果他留意得够仔细,一定会发现在他发出那句话后,对面的输入框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徐来盯着尤余发的那句话,盯得眼睛发了酸,压着心里那片酸软在对话框输入:想我干什么?
      删了。
      输入:有多想?
      又删了。
      输入:一直在想?
      再次删了。
      最后他选择了对后半句话视而不见,回了他‘谢谢’。
      三十岁的生日因为有爱着的人的祝福,似乎就显得跟以往大不相同了。
      第二日尤余醒来,看到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耍酒疯?
      徐来发的,凌晨4点。
      尤余喝醉的时候喜欢对徐来一直重复“我想你了。”
      人在的时候就抱着不撒手的说,整张脸红扑扑,说出的语调也软软糯糯的;人不在的时候就短信轰炸,满屏的想你了想你了,大多时候打出来的字都是分家的“相心你了”,但每次徐来问他“我在呢,干嘛还一直说想我?”时,尤余就会摇头继续重复着说那几个字。

      我想你了,但你听不到。

      如果知道他们会分开如此之久,那他一定还要说更多的“我想你了”。

      十年啊,怎么够。

      尤余一整天都没出门,闷在家里从白天想到晚上,突然就开始犯困,眼皮沉重地闭上,再睁开时,又是新一天的早晨。
      他在新一天的早晨吃着早餐,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喝多发错了。

      中午时才收到回复:
      ——没事

      随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那种心心念念的事一旦发生,反而没了期盼它到来的喜悦,有的,是越来越多的惆怅感以及突然发芽的不知所措。

      尤余的‘秘密花园’被打扰,对徐来的碎碎念也从收不到回复的微信转到了备忘录。

      ——怎么就加我了?

      记下第一条,只是不会再发出了。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尤余回了北京,李非打电话问他一定要走吗,他没有多少犹豫的说:“在北京买了房呢,空着可惜。”
      关于尤余在北京买房这事,只是他想留住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买了房,有了家,就不会老想着逃离了。
      他将自己要在北京买房这事告诉尤鸿和余馨,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同,“买了房好,有归属感。”余馨是这么说的。
      归属感吗尤余琢磨着这三个字好久,他在北京待了好几年,却没有一点归属感。
      尤余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只有徐来能把他随意游荡的魂魄塞回冰冷的躯壳里。
      如果那个时候他还能对着他笑一笑,他的躯壳一定是有体温的,不至于沉入地里。
      买房的钱是尤鸿出的,尤余到不在意自己是否在啃老。
      “你运气好,附上我这么个有钱还愿意儿子啃老的爸爸,你就随便啃。”

      时间很多,于是选择了坐火车。
      全程29小时,徐来也没觉得累,相反的,坐火车的时候是他最放松的。
      拍了张沿途的夜景发了朋友圈,配文只有一句话——尽量学会不为难自己。
      他向来是一个洒脱肆意的人,很多事情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不太会去在意什么结果,但在爱着徐来这件事上,他固执的与自己作对,一次接着一次。
      很快有了点赞与评论。
      吉祥:小鱿鱼要记得想你响哥啊。
      孟子:听孟子一句话,该忘则忘。
      缸里的渝:尤老师说得好
      孙骁骁是个姑娘:尤老师一路平安啊。
      亲爱的妈妈:你可快回来吧,猫我带不动了。
      陈沅:自己想清楚。
      高北南:正好,搬了新家,到了联系。
      周纯:收拾好心情了吗?
      肖伸:该回来看看我家小孩了。

      尤余很少发朋友圈,上一条动态还是半年前发的,内容是:
      ——十二年,奶油已经胖成一个球了。
      配图是那只叫奶油的橘猫四脚朝天鄙视主人只顾拍照不帮帮自己的图。

      尤余一直没给那只猫取名字,之后由于尤爸爸工作的关系他们一家搬到了上海,把那只猫也带走了。
      那只猫一直也没名字,有一次尤余从学校回了家,抱着猫进了厨房对在厨房忙活的余馨说:“妈,以后这猫就叫奶油吧,它挺喜欢吃奶油蛋糕的。”
      那天他还挺激动,因为有了要考研去北京的决定。
      “那座城市有她,我想去。”肖伸说这话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吗?兴许就真与那个人重逢了呢。”
      那时他真的满怀希望,以为真能在那个人生活过的城市与他重逢。

      当天晚上余馨放了块奶油蛋糕到猫跟前,那只猫却只是伸出鼻子嗅嗅,就走开了。
      这只叫奶油的橘猫根本不喜欢什么奶油蛋糕。

      徐来是看过他这条朋友圈的,在他生日那天晚上,看到就忆起了高三那次文艺汇演。

      黄亚亚走到徐来课桌前,敲了敲他的课桌,徐来抬起头,不冷不淡的神情。
      “徐来,你会弹吉他吗”
      徐来把头埋起来继续睡觉,闷着声音回了句:“会一点。”
      于是在班会上,当老班问班上怎么安排节目时,黄亚亚举手了。
      “老师,这次文艺汇演我们班出清风和徐来吧,徐来弹吉他,清风唱民谣。”
      随后有人附议:“对对对,到时候直接叫清风徐来组合,热度保证高。”
      李清风偷偷看了眼徐来,脸唰地红透了,她发现徐来也在看他。
      但徐来仅仅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随后把柔软的目光转到了不知何时也侧头盯着他的尤余身上。
      四目相对,一双满是柔软,一双满是委屈,但李清风看得清楚,那样的对视,是爱人之间的。
      李清风脑袋里轰的一声,不知为何突地想起两周前黄亚亚偷偷问她的话:
      “小风,你喜欢徐来吧”
      “你肯定喜欢徐来,我都看见啦,你看他的眼神可不一样了。”
      “当然了,喜欢一个人,看眼神就能看出来。”
      她一直想不明白黄亚亚是如何看出来的,但此时此刻,她好像明白了。
      ……
      “文艺汇演的事大家还有不同的意见吗要是没有就这样报上去了。”
      “老班!”
      尤余举了手。
      “老班,我也会唱民谣,我想和李清风同学竞争一下。”
      李清风抬头看向他,或是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脸色有些难看。
      随后她举手站起来,诺诺的说:“老师,我这段时间有些感冒嗓子不太舒服,让尤余同学来吧,他和徐来同学一定能配合好。”

      李清风的退出成全了尤余想与徐来组合表演的心愿。
      晚上的时候尤余去敲徐来的门,他靠在门前,穿着睡衣,趿着海绵宝宝的拖鞋,头发有些乱,笑得倒是挺灿烂的。
      “我想到名字了,想不想听”
      徐来伸手抓了两把他的头发,帮他把乱翘的发丝理直之后,才似乎是想起他所说的名字的事。
      “文艺汇演……组合名”
      “嗯,我们叫奶油蛋糕组合吧,奶油奶油……来尤……如何?”
      ……
      徐来杨起嘴角,摸着他的头,答:“挺好,CP名都给想好了。”
      ……
      那次文艺汇演还没来,徐来就先一步离开了。班会时黄亚亚问李非他们班要不要换个节目,尤余举手说:“老师,我想独唱。”
      他没唱和徐来排练的那首民谣,而是唱了一首谭咏麟的《说不出再见》。
      以前为了耍帅学了不少粤语歌,最喜欢的还是这首。
      文艺汇演那天尤余特地穿了件白衬衫,戴了个边框眼镜,头发打了发蜡,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清冷许多,他第一次用这种模样唱一首歌,坐在高脚椅上,将歌词碾碎了唱出来,温柔低沉的嗓音传来,注入了尤余所有的情感。
      是对是错也好
      不必说了
      是怨是爱也好
      不须揭晓
      何事更重要
      比两心的需要
      柔情蜜意怎么可缺少
      是进是退也好
      有若狂潮
      是痛是爱也好
      不须发表
      曾为你愿意
      我梦想都不要
      流言自此心知不会少
      这段情
      越是浪漫越美妙
      离别最是吃不消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转面
      要走一刻请不必
      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哪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
      讲不出再见
      是进是退也好
      有若狂潮
      是痛是爱也好
      不须发表
      曾为你愿意
      我梦想都不要
      流言自此心知不会少
      这段情
      越是浪漫越美妙
      离别最是吃不消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转面
      要走一刻请不必
      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哪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转面
      要走一刻请不必
      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哪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转面
      要走一刻请不必
      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哪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他把这首歌献给徐来,也献给自己。
      这些年的执念,或许只是因为徐来从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再见。
      那个人不说再见,他便也不说再见。
      尤余唱完后一个人去了教学楼楼顶,离开舞台时观众席响起的掌声仿佛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他摸出包里还未拆封的烟盒,将它拆封后取出一支夹在指缝间,左手在兜里寻了遍,才想起自己只买了烟,没有买打火机。
      “……真是……”
      他无奈地自嘲,将烟装回烟盒,突觉自己也是够搞笑的,连抽支烟都有莫名其妙的阻碍。
      尤余没有抽烟的经验,这包烟买了好几天了,也就今晚才从兜里摸出来,原本以为可以吹着天台的凉风抽支烟,好好感受一下失恋的滋味的,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这让他有些沮丧,比徐来亲口告诉他分手那一刻更为沮丧。
      “鱿鱼……”

      “嗯”

      “……我们分手吧。”

      徐来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就看见尤余发来的那句话:
      ——生日快乐,我一直在想你。
      他把吸了两口的烟掐灭,盯着那行字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仔细咂摸着。
      那几个字让他相信,恋恋不忘,是必定有回响的。

      尤余到北京后在家睡了两天。
      什么都不想的昏昏大睡,这让余馨有些担心。
      “好歹吃点东西吧”
      余馨敲了敲卧室门。
      “……妈,你就别操心我了。”
      “你这孩子,你这样妈怎么能不操心”余馨叹了口气,“反正工作已经辞了,不如这次就跟我和你爸爸回去吧啊……你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个伴儿,妈实在是不放心……”余馨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卧室门被打开,尤余看着余馨,轻轻地抱住了她,“妈……您看您儿子一个人在北京都这么些年了,不一样好好的”
      “那不一样……你瞅瞅你现在的状态,自从辞职之后就消沉得很,去橡云县回来更严重了。”
      “我真的只是困,没消沉,您还不相信您儿子了?您忘了您儿子是心理学博士吗?……我能自己调节好自己的,您别瞎操心了啊。”

      好说歹说的,算是把亲爱的母亲安抚好了。

      把余馨送到机场目送她过安检后,尤余又在家闲了好几天。
      他越来越是一个有消极情绪的人,大多时候并不乐观。
      ‘人生真的是……越活越没劲’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尤余抱着怀里那团毛茸茸,头朝后仰,半干的头发垂落着,十分的懒洋洋。
      阳光挺足的,甚至有些刺眼,这让尤余半眯着眼,眯得久了,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
      应该是做了梦的,
      不然怎么会有那个人在一片漆黑中朝着他前行着的身影
      那个人是什么样呢?
      他好像高了,瘦了,成熟了。
      除此以外,尤余想不出别的。
      “……小鱿鱼”

      “喵~”

      尤余猛地睁开眼。

      “喵~”

      奶油来回蹭着他的腿,撒娇似的,该是饿的。

      尤余抱起猫,从老年椅上起身,“走吧猫爷,小的这就去为你备膳。”
      奶油很老了。
      他也到了三十岁,三十岁,很多事应该做到该忘则忘,这是高北南告诉他的。
      尤余将那件折叠放好的衬衫拿出来,随着杂物放到了储物间里。
      那件衬衫被他珍藏着,偶尔想那个人的时候才会穿在身上,好像那样,就能嗅到那个人的气味似的。可事实是,那上面没有一点那个人的痕迹。尤余总是有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后来,他都忘了为那个人编过的那些理由,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大醉一场,喝得不省人事,等明天醒来,不管天气如何,都可以麻痹掉这段只有他深埋着的过往,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他那么想,也真就那么做了。

      肖伸到的时候,有个男人正和尤余搭讪,那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裤,皮衣加身,戴着耳钉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和尤余聊着什么,手熟练地扶着尤余的腰身,在他腰身游荡着,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像一头饿狼,眼底的欲望十分明显。

      “嗨,哥们!”
      肖伸将尤余往自己身上带,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扒开。
      “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吵架呢。”
      肖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gay,周围很吵,他不得不提高音调。
      尤余真的喝醉了,眯起眼睛看了肖伸一眼,乐呵呵的。
      “……你说你是我男朋友,那你是徐来吗?”
      “废话,我不是徐来我还是谁……宝贝,别闹了,我们该回家了。”
      肖伸说着把尤余从椅子上拉进自己怀里,他们差不多高,好在尤余像没骨头一样站不直,他拉他,他就往他身上靠。
      那个戴耳钉的男人见他们如此也没在纠缠,只是弯起眼睛提了句:“诶,以后可要管好你男朋友啊,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他就如虎口了,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被人盯上了。”
      “谢了。”肖伸说完,半拖半扶的带着尤余出了gay吧。
      尤余睡到第二天下午,因为喝酒的缘故脑袋疼了一整天。

      “头还痛吧我老婆煮了醒酒汤,一会儿给你送去。”
      “替我谢过嫂子。”
      尤余正往奶油餐盘里倒猫粮。
      头虽然痛,不过心情倒没有那么烦躁了。尤余一想,自己又是一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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