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谁与归》晏知欢

7、太华山巅多是非

　　奉玉：不就是御剑吗，这有何难？
　　一个月后，太华山之巅热闹非常。
　　七十二洞宗门的人三三两两相约于此，一同赶赴丹熏山参加十年一次的四山论道。不过太华山宗门众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去丹熏山论道，一般宗门都是由宗主带上最得意的弟子赴会，也就是殷家这种大宗门才会多带上一两人。
　　奉玉就是那被强塞进去的一两人。
　　时值春末，天气已经有些微微的燥热，太华山上一片草木丰荣的盛景。
　　莫昭璃正与三名女修在一处谈笑。
　　作为公认的太华山第一美人，她无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今日她身着梨黄轻裳，微风起时，曼妙的身姿便被勾勒出来，一双美目中时而盛满明媚的笑意，时而又尽藏少女的娇羞，引得四周的男修频频相顾。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然而就像男修聚在一起会聊起女修一样，女修聚在一起也总避不开男修的话题。
　　此时，一名女修压低了声音道：“都快午时了，怎么还不见殷家公子？”这女修名唤苏菱儿，为苏家长女。
　　另一人打趣道：“一早上了，我说你怎么总向山路的方向张望呢，原来是在等殷家公子。”此女名唤俞宝宝，也是太华山出名的美人。
　　苏菱儿道：“那又如何，殷家公子人长得俊，性格也好，我就喜欢他了，怎么样？”
　　莫昭璃听她如此说，脸色微微有些不好。
　　俞宝宝笑道：“也不害臊。哎，跟我们说说，那殷家三个公子，你看上的是哪个？”
　　苏菱儿道：“瞎说什么，殷小公子才多大，我至于吗？”
　　莫昭璃打趣道：“别急呀，殷照雪再过个五年一定也是个俊俏公子。”
　　苏菱儿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又踮起脚尖朝山路上张望。这一次还真让她等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当即喜道：“来了来了！”
　　几人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算宽敞的山路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个翩翩公子。
　　前一人金冠束发，修眉朗目，手中握着一柄通体乌黑的剑，行走间气度不凡。
　　后一人长发半束，眼含笑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剑耍棍似的转来转去。没走出几步又似乎觉得热了，顺手将袖子卷到了手臂上方。这人一看就散漫惯了，若不是因为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怕是没几个姑娘愿意理他。然而他偏偏就长了那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莫昭璃一见二人，便笑着朝他们唤道：“烛阳哥哥——奉玉——”
　　奉玉远远听见，立刻抬起手隔着人群朝她挥了挥，一边朝烛阳道：“哎哎，烛阳你看，昭璃在那边，我先过去啦，一会儿再来找你。”
　　烛阳朝莫昭璃的方向望去，只见另外两个女修也在朝他们招手。
　　奉玉三两步跑了过去，道：“呀，菱儿，宝宝你们都在啊，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苏菱儿的脸颊不知何时已红得像个苹果，支支吾吾道：“好……好久不见……”
　　见她如此，俞宝宝“噗嗤”笑出声来，朝奉玉道：“奉玉你快别同她讲话，她舌头都打结了。”
　　莫昭璃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微微抱怨道：“怎么来得这么晚？小梨花呢？”
　　奉玉顺手接过她的帕子，朝自己脸上扇起风来，道：“干爹临时被长老叫住耽搁了，怕你们等得急，我和烛阳就先一步上来了。烛阳不让我带小梨花，说什么人太多不方便，万一走丢了也不容易找。昭璃你又想小梨花了？下次我抱它来见你啊。”
　　一句话出口，众人便知道莫家是和殷家约了一同去太华山，且奉玉与莫昭璃互相很是熟稔。莫昭璃脸上也有了笑意。
　　苏菱儿在一旁看他两人举止亲密，心中酸涩难忍，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垂了眼睛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再不走爹爹又该训我了，你们聊着，我先走了，再会。”
　　奉玉忙道：“哎哎，别呀——”说着直接伸出手不依不饶地牵住她袖子，委屈道：“菱儿，我才刚来，你不多陪我说会儿话再走吗？”
　　俞宝宝乐道：“就是啊菱儿，殷公子刚来，你怎么舍得走。”
　　莫昭璃见此心中不悦，正待开口，余光忽然瞟见烛阳不知何时已走到身边，便朝他道：“烛阳哥哥……”
　　奉玉闻言仿佛受到了惊吓，瞬间松开了苏菱儿的袖子，转过头朝烛阳赔笑道：“哎呀烛阳，你怎么这么快啊，我不是说等下去找你的嘛。”
　　烛阳道：“怎么，我不应该来？还是不能来？”
　　苏菱儿和俞宝宝礼道：“殷少阁主。”
　　烛阳向她二人回了一礼。
　　奉玉摆手道：“没有没有，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要去找你呢，干爹不是说我们可以先行一步吗，那我们走吧。”说着就去拉烛阳胳膊。
　　烛阳却未动，未拿剑的那只手掌心向上平摊到奉玉眼前。
　　奉玉愣了愣，看看烛阳手掌，又看看他双眼，半晌伸出手握住烛阳手掌细细瞧去，道：“好命相啊，你看这生命线和道业线都又长又清晰，就是感情线有些曲折了……”
　　烛阳没有说话，抽出手掌再次平摊到他眼前，脸色甚为不悦。
　　奉玉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右手看去，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将手中的帕子整齐的叠放在他掌中：“给，给你。”
　　烛阳将帕子递还给莫昭璃，这才牵着奉玉胳膊走到一旁。
　　奉玉若有所思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昭璃，你看吧，连我用下她帕子都不行，真小气……”
　　烛阳无奈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轻易拿姑娘帕子？”
　　奉玉道：“这有什么，帕子而已，又不是定情信物。再说我们都那么熟了……”说到一半突然看见烛阳眼神不善，瞬间转口说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烛阳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你确定能御剑了？”
　　奉玉闻言忽然兴奋起来，道： “虽然我修剑修得马马虎虎，还做不到人与剑心意相通，尚且不能用意念御剑，但经过我这一个月的苦心钻研，我发现一个秘密。” 说到此他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一眼，凑近烛阳耳边说道：“我发现我可以用悬浮术让剑悬在空中，用结界术把它包起来，再在小范围内施展狂风术，这样剑就能飞了！”
　　他自认为此方法万无一失，说完之后仍沉浸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中不能自拔，却没看见烛阳听他说完之后脸都青了。
　　烛阳道：“胡闹！”
　　奉玉道：“怎么就胡闹了，不管什么方法，我能去不就行了。”
　　烛阳道：“首先，你怎么保证自己能在剑上站稳？其次，你这方法要同时施展三个术法，极耗灵力，自太华至丹熏山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你的灵力怎么能支持那么久？”
　　奉玉不在意道：“这有何难。我可以施展另一个结界术把我和剑捆在一起，这样我就不会掉下去啦。至于灵力嘛，累了我就休息一下呗，顶多再多一两个时辰，也不碍事。”
　　烛阳头都要炸了：“还再施一个结界术，你怎么不把自己绑在剑上？或者干脆不用剑了，你直接用狂风术吹你自己不是更好？”
　　奉玉叹了口气，蹲下来开始拔地上的草，一边拔一边道：“那怎么办，你又不肯带我，我又不能御剑。我总不能去找昭璃带我吧，那多丢人啊。”
　　烛阳：“……”
　　奉玉道：“我可记着呢，小时候刚来太华山的时候，你可说过等你学会御剑要带我去丹熏求书的……”
　　烛阳：“……我没忘。”
　　奉玉突然抬起头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我向往了好久的书，我们不如就趁此机会向白家求了那本《灵兽图鉴》来看？”
　　他一双笑眼在春日的暖阳里出奇的耀眼，仿佛世间也没有什么更璀璨的东西了。
　　烛阳不禁应道：“嗯……”
　　奉玉心道：烛阳真的好骗，随便挖个坑他就会跳。

　　于是，在太华山巅众目睽睽之下，奉玉堂而皇之地跳上了烛阳的剑。
　　一名男修不屑道：“堂堂殷家二公子，御剑都不会，去论什么道？”
　　另一人酸兮兮道：“不会御剑又如何，人家有个好家世，还有副好相貌，你瞧瞧那边的女修们，哪个不趋之若鹜的，你羡慕都羡慕不来。只能叹一句人世不公啊……”
　　旁边一人道：“什么殷家二公子，养子罢了，又不是殷阁主亲儿子，我可听说殷家长老们都不太喜欢他，也不知殷阁主为什么认他当干儿子。”
　　有人应道：“你们有所不知，听说那殷奉玉十年前拜入殷家的时候可是个神童，当时就已经灵力精纯到能将殷府仙阁外镇守的石麒麟活过来。殷阁主就是因此才认他的吧，谁能料到十年过去了，他却连御剑都做不到，谁知道当年的事是真是假，还神童呢，呵！还不如我。”
　　一人戏谑道：“兴许石麒麟的事只是个由头，说不定人家真是殷阁主的儿子呢，想想那个殷照雪，也不奇怪吧……”
　　几人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然而笑声还没停，突然一人“哎呦”叫了一声——他竟然被个小石子砸中了脑袋，还没来得及恼怒，就见苏菱儿在不远处拍了拍手上的灰，顿时蔫道：“苏姑娘……”
　　苏菱儿道：“有空在这里嚼别人舌根，不如想想怎么在四山论道的时候为太华山争光，我倒想瞧瞧你们有什么能耐。”
　　俞宝宝讥讽道：“他们的能耐都在嘴上，你这不是逼他们上台去献丑吗，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