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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万莫扰我母亲妆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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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千娆听得认真,武将夫人说完后她便格外捧场地鼓起了掌,故作伤感地感慨道:“大雁尚且如此钟情,倒教那些负心汉情何以堪?”
在场的都不是蠢笨之人,公主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要是还看不出华娆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就白活了。
这是讽刺应侯对待原配永宁长公主太过凉薄呢,还不及大雁这种鸟禽情深不寿。
应侯当是所有人里表情最难堪的一个了,他气得浑身发抖,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问:“娆儿,你这是何用意?”
“应侯以为呢?”温千娆最烦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母亲当年看中了他哪点,竟会纡尊下嫁给这样一个用情不专且一无是处的男人。
温翎玉扶着应侯,咬牙切齿道:“父亲待你已足够宽容忍让,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公主与应侯说话,你有何资格插嘴?”温千娆收敛了笑意,容颜清冷,霎时多了几分威严。
应侯拉了一把温翎玉,不让他再多说,免得着了这丫头的道,这丫头比之前难缠了许多。
“娆儿,你竟如此憎恨为父?”
温千娆勾唇,露出轻蔑的笑容。
“恨倒是谈不上,只是厌恶、恶心。我母亲对你一片深情,她在泉下孤苦,你又凭什么春风得意?本公主瞧着甚是碍眼,不想让你和你们一家三口好过罢了。还有,你不配当我父亲,请应侯自重,慎言。”
“可本侯,自问没有对不起过你啊!”应侯一阵心寒。
“没有?应侯莫不是老糊涂了。我母亲重伤卧床时,你在哪?你忙着和你最爱的如意夫人卿卿我我。萧如意有个头疼脑热你衣不解带地照顾。而我母亲,堂堂大泾永宁长公主性命攸关之际,你又可曾去她榻前喂过一碗汤药?你不过是装模作样去看一眼还有没有气儿,然后说几句不重不痒的废话。”
“你母亲是长公主,不缺人照顾。可如意不一样,她身子弱,只有本侯。”应侯语气弱了几分,显然是有些心虚。
“住口!”温千娆头一次变了脸色,茉心知道公主这是真的动了怒。
但很快,温千娆便不气了,她只是替她母亲不值。
她笑容里的讥讽愈发浓重,神情却是极尽温柔。
“我母亲哪都好,就这挑男人的眼光着实太差。你娶了她却不怜她爱她,她哪对不起你?只因身份尊贵,便不配得你呵护。是啊,你的如意夫人柔弱可怜,哭时亦是梨花带雨,有千百种风情。挺好,所以本公主特意送礼相贺啊。”
“你死后也万莫扰我母亲妆安。你与她,”温千娆冷笑,抬手指了指自从侯来了就一直娇柔造作的萧如意,“你务必要与你的宠妾恩爱长久,生死相随!”
“公主……”茉心忙上前扶着温千娆,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不爱哭,身子康健,又是大泾的华娆公主。怎会有事?”温千娆安抚着茉心,却觉得鼻尖涩得厉害,忍住眼眶的酸意,笑问着已经默不作声的温靖国:“你说对吧,应侯爷?”
应侯除了默不作声装聋作哑,再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回府。”温千娆突然觉得这侯府恶心得让她浑身不舒服,多待一刻都是遭罪。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温凝碧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想去纠缠温千娆,不甘心爹娘受辱后这个罪魁祸首竟能拍拍屁股全身而退。
谁知她还没近到温千娆的身,便被姬夜一脚狠狠踢开。
“啊!”
“碧儿!”
姬夜速度极快,几乎是温凝碧摔到地上的同时,便已经拔剑出鞘,抵在了她的脖颈处,锐利的剑刃瞬间划破细嫩的肌肤,蜿蜒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应侯与温翎玉见温凝碧被伤,不由分说便对姬夜出手,想要救下她。
姬夜眉头都没皱过,应侯老了,温翎玉又是个学艺不精的,没过两三招便败下了阵来。
温千娆双手环抱,冷眼旁观,其他人也惊得瞠目结舌,这场面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啊。
“看来,偌大侯府已经没有能人了啊。”温千娆看着已经挂彩的两人,轻飘飘地落井下石。
应侯的脸色青白相交,有趣得很。这外人还在场,今日可算是把他的老脸给丢尽了。
小心翼翼厚着脸皮想让温千娆放过温凝碧,“娆儿……”
“本公主的名讳,侯爷不配喊。”
“是,华娆公主,凝碧年纪小,还请公主高抬贵手饶她一回。”应侯笑容僵了又僵,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今日他的颜面早已扫地,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了。
温千娆瞥了眼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温凝碧,云淡风轻却字字凌厉。
“也罢,本公主可以饶她一命。但年纪小 更要从小教起啊,姬夜,替应侯和如意夫人教教她何谓君臣尊卑。否则小孩子她不长记性啊。”
“诺。”姬夜一只手便将温凝碧从地上猛地提了起来,像拎小鸡似的拎到了温千娆的面前,不苟言笑的冰块脸连语调也是异于常人的冷漠平静,“公主为君是为尊,温二小姐为臣是为卑。”
说罢,抬脚向温凝碧的膝窝又是一踹。当即温凝碧就受不住向温千娆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不知是痛还是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温凝碧不敢再说温千娆的不是,便将气撒在了姬夜身上,“你这该死的侍卫,竟敢伤我!”
“在下奉皇命保护公主安危,得罪了。”姬夜按之前温千娆所叮嘱的说,果然温凝碧不敢再骂下去了,只是那双眼睛仍然充斥着怨恨。
萧如意眼中更是恨意滔天,“怎么说凝碧也是公主的妹妹,公主竟如此狠辣。”
“先是应侯,再是你,怎么你们侯府一个两个都不清醒,非要与本公主攀亲带故呢?”温千娆颇为头疼的扶额,“我母亲只有一个女儿,本公主哪来什么阿猫阿狗的弟弟妹妹,如意夫人莫不是要看了皇室玉牒才死心啊?”
萧如意无话以对,含着泪委屈地扑到了应侯的怀里,一副蒙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
温千娆折腾够了,也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可又觉得在走之前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些女眷们。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爱说三道四的女眷,她们的身后是他们的夫君、父亲、兄弟。加起来,便是大半个朝堂。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添油加醋传些什么出去,她这公主名声臭了是小事,让皇舅难做可是麻烦。
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环顾四周,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人心中一阵发怵,嗓音娇俏宛如蛊惑人心的魅灵:“诸位可觉得今日本公主有何言行不当之处啊?”
“并无不妥之处。”迎着温千娆直勾勾的眼神,那些女眷谁敢多说一个不字?纷纷异口同声地摇头。
“很好,若有人说本公主恃强凌弱云云,还劳烦诸位替本公主正名,一切皆是事出有因。本公主在这儿先行谢过。”温千娆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公主客气了,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
温千娆笑意愈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姬夜与茉心紧随其后。
在后花园与前厅之间有一道九曲花廊,廊上种植了一年四季中的应季花朵,四季轮回,每季节皆有花可赏,花开不败。
花廊深幽处,殷珩凭栏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似有心事。
阳光穿过藤蔓枝叶,将他俊雅精致的面容笼在一片斑驳陆离之下,忽明忽暗,背影拉得很长,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
待温千娆走近,他才转过身。目光平视前方,默默迎着她的步伐。
他会出现在侯府,温千娆并不意外。可他竟也着了身白衣,倒是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世子。”温千娆淡淡唤了声,算是见了礼。
殷珩剑眉稍拢有些不悦,又见她眼眶发红便皱眉问:“哭鼻子了?”
温千娆勾唇露出一抹自认无懈可击的笑容,“今日阳光刺眼了些,世子多虑。”
殷珩眼底浮现进零星细碎的笑意,粼粼潋滟,星野不及。
“你可瞒不过我。”他的话里藏了些细微的骄傲。
“护好你家公主。”殷珩看了眼她身后的茉心,但姬夜心里清楚这话是主子对他说的。
茉心福身,“诺。”
殷珩离开前,贴在温千娆耳畔暧昧的说了句“我不会让你白哭的”。
温千娆不明白这位濬王世子为何对她的态度如此古怪,想不通。
“公主,濬王世子似乎青睐于您呢!”茉心见她出神,以为她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温千娆扭头瞪了她一眼,埋怨道:“你是我的侍女,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凡是对公主好的,奴婢就听。”茉心赖皮一笑。
没过几日,坊间应侯宠妾灭妻的传言甚嚣尘上。
说他为了如意夫人冷落自己的结发妻子。哪怕是在永宁长公主弥留之际,也日日与那萧如意寻欢作乐,长公主心灰意冷报了必死的心,这才药石无灵,撇下年幼的女儿撒手人寰。
就连垂髫稚子也口口相传,唱着“绣帷银钩艳语柔,巫山云雨载玉楼。纵使永宁命垂危,哪及萧娘最风流”这样的香艳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