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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她究竟还记得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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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传言自然也传进了温千娆的耳中。
温千娆颇为诧异,“不应该啊,应侯毫无作为吗,竟让事态发酵至此?”
“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应侯手下的人又岂能堵得住悠悠众口?”茉心端上一盘岭南进贡来的荔枝,剥了颗递给温千娆,“皇上知道公主好这口,特意送来给公主尝鲜的,一直冰着呢。”
“应侯与萧如意此刻该是饱受流言之苦,无颜出门了吧。”温千娆捏着晶莹圆润的荔枝,低头嗅着清香。
茉心点头,“应侯已闭门不出,就连早朝也称身体抱恙好几日未去了。”
“不够。”温千娆吐出黑核,捧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口,眉目低垂,神情难辨。
“啊?”
“温靖国与萧如意现在是声名狼藉了,可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待风头过后,他们照样是风光体面的侯爷和如意夫人。”
“公主莫不是还想……”茉心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温千娆回眸望着她,“若是,你会不会觉得本公主心思恶毒,竟想杀了与我有着血缘的父亲?”
“公主待我们下人都是赏罚分明,可见不是恶人,是他们招惹了公主在先。”茉心想了片刻,认真地摇了摇头。
她也希望公主能享受父亲的疼爱,与应侯冰释前嫌。可那日在侯府,她便已经清楚知道公主与应侯并不存在半分的骨肉亲情。
温千娆展颜一笑,眼中多了几分坚定与杀意。
其实即便人人阻她劝她,萧如意与应侯这二人性命,她也非取不可。
姬夜抱着剑守在门外,眼神微闪。
官驿
殷珩临窗而立,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掌。一只灰白色的信鸽盘旋而下,落于他覆着薄茧的掌心。
他望着信鸽捎来的纸条,眉眼带笑,只低声说了个“好”字,似是承诺着什么。
“透露给温翎玉,三日后我便会离京。”
自从那日萧如意生辰被温千娆闹过之后,侯府当差的下人们便再没看见主子们露出过什么好脸色。
温翎玉心里很是清楚,当今圣上一颗心全偏给了温千娆那死丫头。
父亲罢朝多日也不见皇上派人关心询问过一句,可见那些流言传得如此厉害未必不是皇上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父母双亲皆声名受损,闭门不出。温千娆欺他们至此,亦不见皇上说过一句话。显然想要翻身惩治目中无人的温千娆,是指望不上景元帝了。
他身为长子,为侯府另谋出路自然责无旁贷。
“世子三日后便要回濬国了?”派去监视殷珩的人传回话来,温翎玉这几日本就心烦得紧,这下更是坐不住了。
景元帝不可能成为侯府的靠山,若想翻身将温千娆那个该死的女人踩在脚下,那便只能孤注一掷搭上濬王这条线。
温千娆不是仗着自己有个皇帝舅舅作威作福以势欺人吗?若这天下易了主,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继续狐假虎威下去!
温翎玉在书房踌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提笔写了一封掏心窝子的自荐信。
大意是当今圣上不仁,纵容华娆公主欺辱生她养她的父亲与看着她长大的姨娘,还命侍卫伤了庶妹。毁了生辰宴也就罢了,竟还编造谣言企图逼死极重名声的应侯与如意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愿另择明主,弃暗投明。但求濬王庇佑,侯府上下皆为濬王效忠。
将信用蜡封印密实,温翎玉唤来心腹,“这封信务必亲自交到濬王世子的手中,夜里去,免得惹人注意。这封信若是落到除世子以外的其他人手里,你也不必活了。明白吗?”
“属下明白。”
入夜时分,万籁俱寂。一道黑影飞檐走壁,小心潜入了殷珩暂时落脚的官驿。
殷珩听到动静,蓦地睁开双眼,睡意全无,满是清明。
黑衣人从窗户进了屋子,正准备往床榻的方向摸索过去。
哪知殷珩竟冷不丁地开了口:“来者何人?”
“见过世子。”黑衣人朝殷珩恭敬抱拳,从怀中掏出信封递给殷珩,“这是我家公子给世子的书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殷珩薄唇轻挽,明知故问:“你家公子又是何人?”
“我家公子是应侯公子,温翎玉。”
“咳咳,”殷珩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信接过来,“哦?”
“世子看完还请立刻烧毁。”
“这是自然。你先回吧,景元帝一直派人盯着本世子,若现在点烛阅信再烧毁,你势必会被人发现。”殷珩似乎对信并不好奇,语气十分稀松淡然。
黑衣人犹豫了起来,小侯爷可是叮嘱他一定要亲自看着濬王世子烧毁。
“怎么?你自己想死可别拖累本世子,若是不放心,这破信还请从哪来回哪去。”殷珩负气将信封扔了回去。
黑衣人再度双手将信封奉上,忙道:“世子息怒,在下也是谨慎了些,自然是信任世子的。”
殷珩别过脸不理会他,他只好将信封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走到窗边想要离开。
“等等,把这个带给温翎玉。”殷珩开口喊住他,掌上是一块镌刻着“濬”字的玄铁令牌。
黑衣人离开,殷珩才缓缓拿起桌上的信封,展眉而笑。
温千娆睡得正香时觉得脸上痒痒的,明明茉心已经熏过驱蚊香了,怎么还有?抬手,不耐烦地在空中挥了挥。
伸出去的柔荑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抓住,殷珩俯身靠在她的枕边,因忍着笑意嗓音愈发低醇,喉间滚出的每一个字都颇为邪肆撩人。
“再不醒,我就要吻你了。”
温千娆一阵心惊地睁开眼,从床上“噌”地坐了起来。
殷珩点了盏昏暗的小灯,隐约照亮了他与她的面容。
“你来做什么?”温千娆秀眉紧蹙,很是不悦。
姬夜那冰块脸跑哪儿去偷懒去了?竟把这煞星放了进来。
殷珩将信封递给她,“还热乎着呢,瞧瞧?”
温千娆一脸狐疑,这男人该不会是梦游来了她这儿吧?神经兮兮的,太不寻常了。
“什么东西?”
“温翎玉写给我的信。”
“既是给你的信,我看什么?”温千娆白了他一眼。
殷珩乐了,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莫不是还没睡醒,温翎玉传信于我所图为何,你想不明白?”
“别动手动脚。”被扰了清梦的温千娆此刻火很大,但这并不妨碍她猜测温翎玉的用心,“他想投靠你?亦或是你父王?”
从上一世殷珩手刃了濬王来看,他与濬王显然不是一条心。
“投靠我与我父王有差别吗?”殷珩细盯着温千娆,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神情,她究竟还记得多少?
“有差没差本公主怎么知道?”温千娆伸手将信封从他的手里抽了过来,拆时发现蜡印的确完好。
因为灯在殷珩手上,所以温千娆不得不离他近一些,好看清这信上写的是什么。
果然,温翎玉知道皇舅不会帮着侯府那帮人,便打算勾结狼子野心的濬王了。
殷珩身子微微放低了些,与她一起看信,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到几乎没有。
温千娆立马拉开与他的距离,像只竖起浑身刺的刺猬。
“我也没看过这信中内容。”殷珩一脸认真地解释。
“你让我看这信,又是为何?”温千娆不理睬他旁的话,只关心他的目的是什么。
“听说公主想要收拾应侯府那帮人,特意赶来为公主殿下递一把刀。”
温千娆眉头紧锁着,这病秧子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究竟是敌是友。
她确是想杀了温靖国与萧如意,至于温翎玉和温凝碧她也不想让他们好过。可怎么连这位仅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濬王世子,都能如此肯定她的心思?她自问没表现得那么路人皆知啊。
“这封信我要了,你开个价吧。”他能让她看到这封信,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明摆了有的商量。
烛火摇曳,将殷珩的容颜映照得格外柔和朦胧,眼尾的朱砂痣亦徒添了几笔风情。
“公主财大气粗,在下亦是不遑多让,不缺这些黄白俗物。”
“那你想要什么?”也是,身为濬王世子,钱权这些东西他自然不缺。
“我瞧着公主不俗,与我倒是相配。”殷珩轻咳了声,厚颜无耻的笑了。
温千娆当即冷下音色,起了逐客的念头,“若你要的是本公主,那便没得谈了。”
“公主莫恼,本世子这不是在同你商榷吗,若公主不愿便权当是我追求公主所赠的见面礼如何?”殷珩怕真的惹恼了她便改了口。
“见面礼本公主笑纳了,追求不予答应。门窗在那儿,世子请便。”温千娆将信装好,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殷珩无奈地摇了瑶头,推门离开,他可不习惯翻窗户。
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温千娆心情大好。将信藏在了枕头的夹层里,枕着沉沉睡去。
翌日早晨,茉心如常进屋服侍温千娆起身洗漱。
温千娆睡意全无时,说了她今日的第一句话:“姬夜那个兔崽子人呢?”
“守在门外呢。”茉心有些懵,公主向来都是喊姬护卫冰块脸,而且表情也从未如此苦大仇深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