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海棠结木瓜

23、名字

　　八月匆匆落幕，九月开场。
　　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暑热，程远放下手里的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一切似乎都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生活继续向前。
　　陈欣怡突然戳了戳她的胳膊，她往后一转，陈欣怡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手势：“班长，你有多余的笔吗？”她从文具盒里抽出笔递给陈欣怡，眼神转到陈欣怡旁边的空位上，不由自主地凝滞了一会。自从薛茜转学之后，那张桌子就闲置了下来，她转学的事情没在班上引起丝毫的波澜，一切无声无息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像是干涸的水渍，没有留下痕迹，可是每当她偶尔想到薛茜，想起她临走之前的谈话，她眼神中温柔的悲哀和怜悯，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曾经以为她的心是固若金汤的城池，但她知道，她内心的坚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动摇，甚至有时候她想起这一切，都觉得像是狗血剧里的恶俗剧情。
　　她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境地，像是犹斗的困兽......
　　坐在门口的同学突然喊了她一声：“班长，有人找。”她定睛一看，正是隔壁班的班长。
　　她轻轻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无病呻吟，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有什么事吗？”隔壁班的班长爽利地说：“你们班杨老师让我叫你去趟办公室。”她心里有些疑惑，礼貌道谢后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杨千山正坐在办公桌后批改作业，她敲了敲门：“杨老师。”杨千山抬头，见是她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程远，前天你问我的那道数学竞赛题，我和我们年级组长讨论了一下，你这个解法大致没有问题，但你忽略了个条件，你的这种思路是不成立的......”说着便推了张白纸过来，上面是重新誊好的题目，她心里不由地泛嘀咕，她记得自己的题目是抄在本子上交给杨老师的，怎么杨老师还把题目重新抄了一遍，本子也不见踪影。
　　她压下心里的疑虑，认认真真地听杨千山讲了起来。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里之后，她跟杨千山道谢：“谢谢杨老师，我明白了。”也不好意思跟杨千山询问自己的草稿本，她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杨千山却喊住了她：“哎，程远你等等。”说着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本子，正是她的草稿本：“你的本子还在我这里......”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程远，你看你这次，其实可以更好地完成这道题的，就是因为一个思路上的小问题想岔了，以后可别犯这种错误啊。”
　　她虽觉得今天的杨老师话格外多，但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应下了：“好的杨老师，我知道了。”杨千山欲言又止，但看着自家班长脸上格外无辜的表情和异常诚恳的态度，只觉得心里很累，他摆了摆手：“行了，快回班上上自习吧，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再来问我。”
　　正在这时，她碰见了正好走进办公室的英语老师，孔老师看见她热情地说：“程远，全国中学生英语竞赛马上就开始了，你把这个报名表拿回班上交给英语课代表，报了名的同学先在校内进行初赛。这个比赛很有权威性，也很考验能力，你英语水平不错，拿奖的希望很高，可以报名试试，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也争取为咱们班拿个荣誉。”
　　她接了报名表：“好的孔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回到教室，她把报名表交给英语课代表后回到座位坐下,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今天的杨老师有些古怪，像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她随意翻开自己的草稿本，准备把那道题再重新做一遍。
　　翻到抄了题目的那一页，往后一翻，见上面有杨老师做的一些批注和思考过程，她便看了下去，一张草稿纸没有写完，她顺手又往后继续翻去，却在翻开的那一刹那愣住了，随后有些慌乱地把草稿本合上了，像是掩盖自己一瞬间的慌乱，也害怕被周围的同学瞥见。
　　那一页上写满了林遥的名字，与她平时隽秀端正的字迹不同，上面的字虽然还是带有她的影子，却显得很是潦草，龙飞凤舞的字迹把她下笔时的心迹明明白白摆了出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写的，但她最近在发呆走神时总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与小女生初尝恋爱的甜蜜时写下的倾慕和爱恋，她在心烦意乱间会无意识地写下林遥的名字，又会在回神的刹那懊恼不已。但没想到，这个她平时拿来记录难题的思考过程的本子上居然也留下了林遥的名字，还正正好被她拿去交给了杨千山，还正好就是题目的后两页，一切机缘巧合地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杨千山今天为什么表现得有些古怪，还专门对她说出了那一番话。
　　听到程远叹气，付淼淼好奇地凑了过来：“班长怎么了，咋去了趟办公室后感觉你整个人都蔫了呢？老杨批评你了，不能够吧，你要是都被挨训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呀？”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付淼淼和她当同桌的时间久了，逐渐了解了她的性格，也逐渐暴露出自己八卦的本性，见程远不像没什么事的烦恼模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哎呀班长，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呗。”程远见她一脸求知欲，开口敷衍道：“真没事......我就是......去办公室碰见孔老师，她跟我说了比赛的事情，如果晋级了的话就得参加额外的培训了，我担心把课程落下了。”
　　付淼淼相信了她的话，还转身跟陈欣怡讨论道：“哇哇欣怡，你知道班长刚刚说了什么吗？我等凡人还在考虑要不要报名参加浪费报名费了，班长都开始考虑晋级之后的培训了。”陈欣怡用笔敲了敲付淼淼的头：“班长英语那么好，当然能晋级，你当班长是你呢？”
　　程远也丧失了做题的兴致，压下心里的烦闷，从桌肚里摸出报名表一笔一划地填了起来。
　　放学的时候照例还是四人一起回家，单琦琦挽着她的胳膊：“阿远，那个英语竞赛你报名了吗？”她轻轻“嗯”了一声，钱杨接话道：“班长报很正常嘛，琦琦你报了吗？”单琦琦抿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我报了，我也不指望能够晋级，我就是去试一试，多见见这类型的比赛题目。”说完有些紧张，眼神有些飘忽：“你们可不许笑话我啊。”没等程远说话，钱杨大大咧咧地接嘴：“谁会嘲笑你啊，班长不可能笑话你，我和林子就更不可能了，我们俩学渣笑谁啊。我不准备报名，我知道我那水平，去了题目都读不懂，是吧林子？”
　　林遥语气有些迟疑：“我.....我报名了。”钱杨有些不敢置信：“林遥你脑子出问题了？你是林遥吗，说，你是不是外星派来的间谍，绑架了林遥潜伏在我们身边？”林遥有些没好气地怕了钱杨一章：“去去去，说什么呢，你看科幻电影看多了吧。我又不打算去拿奖，江满说如果能进晋级可能会有报送南高的机会，她成绩一般，但是英语很好，就报名了，我就是去陪跑，怎么，还不许我去当分母了？”
　　程远却是心中了然，换做以前，她可能会让林遥去参加试试，不过自从上回说开之后她就没再多管过林遥，林遥却反常地最近认真了许多，想来或许是因为江满，现在还因为江满主动报名了。这样想来，他应是很喜欢江满了，这段恋爱对他来说说不定也是好事。
　　对于他和江满的事情，她已经平静了下来，也不再那么执着，今天白天那么烦躁，担心受到杨老师的误解和觉得自己老是作茧自缚占了绝大多数。
　　正想着，却感觉单琦琦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她转头看向单琦琦，在看到她眼里的小心翼翼之后微笑着轻声说：“干嘛这么看我。其实你英语成绩挺不错的，努力准备一下不是没有晋级的可能，说不定我们就一起参加复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