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海棠结木瓜

11、姜茶

　　05年好像过的特别快，一眨眼便到了岁末。
　　12月30日，杨千山在教室里宣布元旦放假事宜，教室里有些沸腾，程远有点感冒，坐在座位上昏昏沉沉，一片混乱。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半，程远还有些懵，慢吞吞地坐在座位上一本一本地收拾桌子和书包。
　　林遥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程远出来，走近她座位：“怎么动作这么慢啊，阿远你属蜗牛的吗？”程远难得的没有反驳，看起来懒洋洋的，见程远有些异常，林遥凑近了一些，口吻笃定：“是不是感冒加重了？”
　　程远：“......有点。”带着鼻音的嗓音听起来有点瓮，糯糯的。林遥把手掌放在程远额头上试探温度，程远把下巴尖缩进厚实的围巾里，感觉额头上那一层薄薄的皮肤都快被烫红了，那种掌心的温度烧得她的脸都不由自主红了起来。“没有发烧......哎阿远你脸怎么这么红，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
　　程远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没事，教室里太闷了，先出去吧。”
　　晚上去外婆家吃了饭，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程远吃了药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许是惦记着林遥的生日，梦里也梦到林遥生日那一天已然到来，周围是茫茫的一片雪地，远远看见林遥站在雪地中央冲她挥手，她赶紧向他的地方跑去，画面一转，却又感觉灵魂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着一切。她终于看清了那个跑向林遥的姑娘的脸，那不是她，而是宋文涓，在这个场景之中，她冲向他的画面就像是伊丽莎白冲向达西的画面。
　　梦戛然而止，她也在一片黑暗之中醒来，周围静悄悄的，窗帘没有完全拉拢，中间微微敞开一条缝，透出一点小小的光，她看了看闹钟，已经过了十二点，这是乙酉年腊月的第一天，是05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林遥生日的前一天。
　　正值初一，天上的月亮由亏转盈，窗外的一弯新月细得像古时女子的娥眉，散发着一点惨白凄清的月光，还不到下雪的时候。她想起梦里的画面，突然想到《傲慢与偏见》里那句话：“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设好闹钟后再次睡去。
　　早上八点半程远便起床了，吃完早餐后便拿上给林遥买的生日礼物出了家门，准备找林遥，手刚放在门上准备敲下去，门便被轻轻推开了。程远被这突如其来打开的门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门里站着林遥，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没拉拉链，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更白了，半年的时间他又长高了几公分，刚好冲破一米八的大关，额前碎发软软地垂下来，让看起来很高的他也显出几分少年人的稚气，见程远被他吓得抖了一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甚至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程远轻轻推了他一把：“干嘛站在门口，吓死我了。”“哎我先声明，我真不是故意的，老天爷作证，这绝对是个巧合，我正要去找你来着，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你了。”
　　林遥一边说着一边仗着身高优势把手搭在身高一六二的程远搭在背上的帽子下面取暖，顺手将程远推进家里关上了家门，见程远手里拎着小巧精致的包装袋，林遥接过来，语气很笃定：“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程远有点别扭得应了一声：“......嗯。给你买了一支钢笔，你好好练你的字吧，狗爬似的，考试都要扣你卷面分，划不来。”林遥小声地“啧”了一声，程远转过去看他的脸，却发现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喜悦：“谢谢啊阿远，咱们阿远都这么吩咐了，我肯定好好练字，争取明天就追上怀素。”
　　程远假装正经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人家是狂草大家，你充其量就是个潦草大家吧。”
　　正在这时，文致蕖端着两个杯子从厨房里走过来，空气里瞬间被一股浓郁而霸道的姜味占据了。文致蕖对着两人招呼道：“阿远快过来，最近又降温了，我听林遥说你有点感冒，就煮了姜茶，现在热乎乎的，正好喝下去驱驱寒，暖暖身子。”又点了另一杯对林遥说：“喏，你也有份，快喝了吧。”林遥爽快地一口喝了下去，程远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边用眼神跟林遥交流示意林遥想个办法。
　　林遥见程远露出一点点恳求的表情，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便开口找了个理由把文致蕖哄进厨房，文致蕖刚转身，林遥便迅速接过程远手里的杯子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把被子放在桌子上，由于喝得太快被呛到了，忍不住咳了起来，程远拍了拍他的背。
　　文致蕖听到儿子咳嗽的声音，开口道：“阿遥你怎么也咳嗽了，是不是感冒了，过来再喝一杯。”林遥听到这句话咳得更厉害了，程远脸上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不顾林遥面带威胁的样子，嘴角笑意越发深浓，答应道：“哎蕖姨，我这就把林遥的杯子拿过来。”又转过头看了看一脸菜色的林遥：“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林遥又一次接过程远手里的玻璃杯，神情更加郁闷了，闭了眼睛一口灌下去，刚咽下那最后一口苦涩辛辣的汁水，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感觉道一只手靠近了他，一颗巧克力随之塞进他的嘴巴里，口腔里瞬间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程远的手已经收了回去，笑嘻嘻地看着他，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好啦对不起，谢谢你帮我，别生我气了。”林遥佯装生气的脸庞也绷不住了，伸出手揉了揉程远的头发：“你啊。能整我的时候绝不心软，下次有这种事情我可不会再帮你了，你自己喝你的姜茶去吧。”
　　程远一手护着自己的头，一只手不甘心地伸出去把少年的头发也揉成蓬松的一团。互相打闹间仿佛时光都凝滞了，不忍心让这份美好流逝。
　　彼时云淡风轻，他们正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