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殿》抓住小羊

3、第三回

　　章十音等人赶到城隍庙门口时，先行的队伍煮的腊八粥都快开了。城隍庙附近的乞儿也陆陆续续开始在排队。

　　章十音牵着少年在哄闹的人群中喊了一声，吵闹的乞丐都盯着这个人高马大剑眉星目的英气儿郎，他开口道：“诸位，除夕破旧，感谢临江城一砚道馆资助的施粥送衣。今日饭肉管够，衣服限每人一件，不可多领替拿。一砚道馆祝各位新春是福。”

　　西别院的布施分成三组，一组烧足了热水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洗手擦脸，一张张沾满污垢的脸得以重现天日，一组给他们舀上热乎的腊八粥配上半截腊肠腊肉，一组给他们送上厚实的棉衣棉裤得以御寒。

　　好几位身形佝偻的老人吃着吃着豆大的眼泪就开始落，呜咽的声音听着有些让人难受。拿了棉衣棉裤的乞丐边哭边跪下给蔓丘磕头，嘴里嚷着菩萨下凡了，菩萨下凡了啊！

　　为了避免意外，章十音安排了五个暗卫潜在四周，先行队伍的六位均是拳脚功夫尚可的带刀侍卫。柳霜，荷卓，醒橘三位也功夫上佳，又有伊娘坐镇此处，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眼瞅着每组孩子都慢慢熟悉流程，一个个撸起袖子烧火的烧火，舀饭的舀饭，送衣的送衣。章十音长舒一口气，竹音摇着章十音的右手道：“哥哥，我也要像齐藏哥哥一样去烧火~”

　　章十音半蹲下捏了捏竹音肉嘟嘟的脸颊：“你呀，和齐藏一样年纪的时候不想做也跑不掉。”

　　伊娘一身黛色衣裙，一张面纱将容颜遮了个大半，走过来牵住了竹音：“竹音少爷今天的职责是和伊娘一块儿监督其他人有没有认真做自己的事情，这也很重要哦。”一双剪水似的眸子又瞧了瞧章十音：“大人放心，这边伊娘和竹音会好好看着的。”

　　竹音有样学样仰头看着章十音：“大人放心，这边就交给竹音和伊娘！”

　　牵过侍卫手中的黑马，章十音先把少年扶了上去，踩着马蹬干脆利落的翻身上去，复弯腰拿起伊娘递来的黑色莲蓬衣，将自己和身前的少年裹了个结实。“驾！”章十音双腿夹了下马腹，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二人的影子了。

　　少年用手指碰了碰章十音的手臂：“我叫沈文安。”声音犹如佩环相击，随着开口的雾气消失在空气里。章十音并未出声，只是笑了笑，沈文安以为自己声音小了他没听见，复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章十音弯腰靠近沈文安的耳旁，温热的话语带着无法掩饰的开心：“我听到了，想听你多说一遍而已。”

　　阿娘，这世间又少一人如我一般日日悲戚，真好。迎着落雪章十音心里终于落下悬了俩月的石头，长舒一口气。

　　到了南别院所在的布施地点，离花街并没多远。魏燃舟坐镇南苑，像个花街的门客似的毫无坐相坐在太师椅上。南苑的管事寻娘怕雪落到魏燃舟身上，站在他身后撑了把油纸伞。瞧见章十音纵马而来，便收伞走过去行了一礼。

　　“大人万福，纵马而来可觉寒冷？寻娘此处有手熏。”寻娘不同伊娘，是位地地道道的北方女子，却随章十音过了段刀尖舐血的日子。如今安稳下来，也能操持料理好南别院大事小事。但对待孩子们非常严格，似位严母一般；时不时章十音还得在南别院的孩子们面前扮演慈父。

　　把沈文安抱下来后章十音将马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复把沈文安往前推了一步：“给文安吧，不必给魏燃舟撑伞，他穿的比我都多。进展可顺利？有何其他问题吗？”

　　寻娘把手熏放在沈文安手中，对他笑了笑：“原来你叫文安，我们快半月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沈文安并不回答她的话，寻娘习惯他如此，复对章十音道：“他们吵着今天的早饭不是与你一同吃的，心中有些难过。”

　　“午饭一起吃吧，又是云桃云香那两个丫头？”章十音边说边把莲蓬衣解了递给寻娘。

　　寻娘捂嘴轻笑，打趣章十音道：“四个别院的女郎们都传的风风雨雨的，‘嫁人当嫁章十郎’。”

　　章十音一笑而过，半蹲下来看着沈文安：“先和寻娘一起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这次沈文安在他说罢就点了点头。

　　魏燃舟摘了斗笠，露出一张肤白的俊脸，冲着章十音走来。无需开口言语单凭优越的长相，的确迷倒许多姑娘。这一开口：“音娃儿，你还敢来，在西门口把老子马都黑死老。”是地地道道的蜀地男儿。

　　章十音走上前去接下魏燃舟一拳：“若是我不将伊娘绣的尉给你，你也不知晓啊。”

　　“你还得瑟，那也是别个给我哩。”提起这个，魏燃舟瞥了眼章十音发红的手，双手叉腰不由得有些得意之色。

　　走在章十音身旁，魏燃舟问了几句西别院的情况却句句不离伊娘，章十音满脸揶揄之色地瞧着他。魏燃舟反应过来：“不是，不是你想哩南个肥四。你莫勒闷看到我哈，没得哩事你一天想东想西哩，天上那锅月亮你想不想嘛？”

　　“我就看了你一眼，心慌什么。二师兄，稳住。”章十音不再理会这个活宝。正在派发衣服的两个孩子瞅见章十音朝他们走来，把手上事情一放就立马跑了过去。海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给乞丐们派衣服。章十音张开手臂一手抱一个，硬是把两个孩子都抱起来了。

　　两个八九岁的女郎抱着章十音就是好一顿亲，亲完还一脸委屈“哥哥今天除夕你都不和云桃一起吃早食。”“哥哥好久没有做酸枣糕给云香吃了！”“哥哥什么时候才回别院呀？云桃想听哥哥说西游记~”“哥哥快回来吧，云香想和哥哥一起画画~”

　　“好啦好啦，再亲以后哪家儿郎还敢娶你俩呀？”章十音一边说一边放下两个姊妹：“现在你们在干嘛呀？”

　　云桃指了指身后一丈远的海竹：“我们和海竹姐姐一起送衣服，哥哥他们好可怜。”

　　“那现在只有海竹姐姐一个人在忙，”章十音故意停顿了一下，云香马上领会到章十音的意思，牵着云桃就溜了回去：“哥哥我们先去忙了！”

　　魏燃舟在一旁看着，笑道：“嘿你莫说，勒些娃儿还是多听你哩话。”

　　施粥组是十六岁的云长（chang）带着两个小点儿的妹妹忙活，岚意则放任三个孩子，自己跑去维持队伍秩序。见章十音站在旁边三个孩子忙活了一大早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个个都捧着笑脸。

　　章十音替三个孩子各挽了袖子，十二岁的明骁趁此机会偷偷凑到他耳边：“哥，中午你在哪里吃饭？”章十音颇觉好笑：“我和你一起吃饭，你在哪吃我就去哪儿。”

　　听闻此言，明骁眼睛亮亮的，乐呵呵地回到摊子旁和徐礼咬耳朵了。

　　南别院的孩子不如西别院的多，烧水这边只有韩昱一人守着土灶添柴加火，比起其他两组，显得有些落寞。章十音坐在他一旁的木头桩子上，伸手在灶门口烤了烤。韩昱这才注意到章十音的到来：“哥？你怎么来了？手冷吗？我替你暖暖。”说着就把章十音的大手握在自己怀里。

　　温暖从十四岁的少年尚为稚嫩的手中传来，章十音以前不信十指连心，但他现在信了。心里都暖了，怎么不是十指连心。章十音道：“我来看看昱郎有没有冻着，没想到比我还暖和。”

　　韩昱四处看了看，回头道：“哥下次坐马车吧，那个孩子还是不说话吗？”

　　“马车不够快，”章十音侧目看了眼沈文安，却不料一下子和他对上视线，便从容地笑了笑，复对韩昱道：“他叫沈文安，在慢慢好起来，昱郎要对他有信心。”

　　韩昱点了点头：“哥，最近道馆的雁桢师父夸我我剑术进步了，何时我们一起切磋？”

　　“怎的春假还跑去道馆？雁桢被你缠烦了要来跟我告状的。”说起雁桢章十音笑出了声，这女子冬天怕冷贪睡，起的比道馆的学子还晚一刻钟。春假了昱郎还去找她指导剑术，怕是又要惹得雁桢凶神恶煞。

　　“怎会！”韩昱声音拔高了两度，有些急切：“哥事务缠身，怕是不知道雁桢师父嗜甜如命，每次我去都会带上金乌殿的白玉丸子和桃雾山茶。师父可乐呵了。”

　　章十音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抽出手捏了把韩昱的脸：“那得换你罗止师父找我了，问我教了个什么弟弟这么会拿捏心思，把他家夫人吃得牙疼。”

　　和南别院的几个孩子说说笑笑，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几个侍卫把孩子们换下来继续布施，章十音牵着沈文安，带着群萝卜头，活像学堂的先生带学生们出去踏青。

　　大年三十金乌殿的正门是不开的，章十音带着孩子们走了侧门。到了正厅，似乎白韵红袖还在忙着整理明晚夜宴要用到的装潢。云桃云香两个孩子正值活泼年华，自然是人未到声先到了。

　　“白韵姐姐！红袖姐姐！”
　　“姐姐我们来吃饭啦！”

　　两个姑娘听闻立即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去，瞧着章十音和魏燃舟先拜一礼：“二位大人万福。”

　　“不急于一时布置，先吃饭吧，下午我和燃舟会留下来帮忙的。”章十音从红袖头上拿下一条红布，红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岚意与松言迅速收拾出两张圆桌以供用餐，前段时间众人碰头时便为今日做了些安排，桌子刚收好，海竹端着盘子开始上菜了。

　　菜还没上齐，小云桃开始抱着章十音的手臂撒娇：“哥哥云桃想和你坐在一桌~”。云香见状也立马道：“哥哥好久都没和云香一起吃饭了，云香也要和哥哥一桌~”。

　　“中午嚯不嚯点巴子小酒儿啊音婆娘？”魏燃舟用手肘顶了一下章十音。

　　章十音正要开口，云香云桃冲魏燃舟道：“燃舟哥别总喝酒啊酒的，多喝热水哪点儿委屈你了？”“就是，你要喝也别叫哥哥一起喝呀燃舟哥，你伤自己身子可以，伤哥哥的身子就不成。”章十音见状只好作投降状：“不喝不喝，中午谁都别喝。”。

　　魏燃舟不明所以，同样是男人，怎么章十音面前是甜甜的女孩子，怎么搁他面前就这般伶牙俐齿？

　　最后在期待的目光中章十音和孩子们坐了一桌，魏燃舟和剩下大人坐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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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真的好喜欢魏燃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