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相皮影戏》杜鹃雪

9、旧友

　　“好！就这么改。”导演一拍桌子。

　　其实还是尬，要往一个简短的广告里插入电影角色，怎么可能不尬，不过只要有亮点，观众不会太在意逻辑问题。

　　“来来来，上鼓风机。”

　　邵贤重新坐正，做出还在轻抚木料的样子，鼓风机开启，窗口应声而开，吹乱了他的额发。

　　散乱的发型给他添了一份肆意张狂的气质。

　　“然后摄像机这里转一圈。”导演低声吩咐，“最后的镜头着重脚下，行，就这样。”

　　“去换一件现代装。”他吩咐一旁的化妆师，“原来的不要了，找一身和古装同色系的。”

　　顾崇回来时，只看到邵贤面若春风地说着设计好的广告语，录完以后一组人正围着看剪辑。

　　田怡摸着下巴：“这个创意还不错，不过过渡要自然，可就得看你们了。 ”

　　“肯定会让人满意的。”导演春光满面，“总算没被甲方要求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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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邵贤换回自己的衣服，笑嘻嘻地挂了挂鼻子，俯身在发呆的顾崇的耳边说，“大人。”

　　顾崇有点痒，微微侧了侧头：“下面去哪？”

　　“这个嘛，田姐说要给我个惊喜，跟她去看看。”

　　“邵贤，你那几个朋友……”顾崇问。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邵贤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恨他。

　　邵贤愣住了，继而没心没肺地笑，眼角微弯像是听到了什么人开的玩笑：“可能是因为只有我活下来了吧。”

　　“我觉得不像，这种恨很难形成怨灵。”顾崇思索。

　　几率太小了。

　　邵贤整理好衣服，眼神里刚刚燃起的暖意渐渐消失，带着些许冰冷：“那就拜托你帮忙查查了。”
　　又一点也不像了，顾崇目光沉了沉。
　　似乎是发觉到了他的走神，邵贤眉毛上挑。
　　“你说我是你见过的第二个有这种体质的人。”邵贤突然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另一个是谁？”
　　邵贤总是能很自然地凑他这么近，不管刚刚两个人是不是不愉快。
　　但是顾崇不是很习惯，略略偏头。
　　顾崇说：“那一个不是人。”
　　邵贤眉毛上挑。
　　“确切地说，是一个灵魂。”
　　邵贤很好奇：“我们像吗？”
　　“一点也不像。”顾崇实话实说。
　　“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顾崇看着邵贤，后者已经笑成了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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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总是笑得很温柔的人。
　　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可矛盾地是，这个人明明笑着，眼底却尽是凉薄，好像又对什么都没兴趣。
　　那个人应该没有名字，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念
　　那个时候顾崇就坐在案前，批着成堆的公文，念就毫不见外地摆弄着屋子里的香炉，黑底银纹的袍袖下伸出的手瘦长而又苍白，一头乌发随便用从顾崇房间里翻出来的发带束了起来，袅袅轻烟沁开顾崇喜欢的茉莉花香。
　　很安神，总是让人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念就像一丝细风，很自然地渗入他的生活，好像另一个自己。
　　直到后来不告而别，只剩一炉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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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店。
　　“何景?”邵贤歪头看着餐桌前的年轻人，嘴角抽了抽，“田姐，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怎么不是惊喜了，坐。"田怡拉开椅子坐下，
　　丝毫不客气地拍拍何景的肩，“人家小景特意跑来和你吃饭，是抬举你。”
　　何景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西装穿在别人身上是风度翻翩,他穿着有一种要被勒死的感觉,五官在瓶底厚的眼镜后看不太清楚,也只有他们这些老友能认出来。
　　邵贤也拍拍他的肩，拉着顾崇在对面坐下:”是抬举我，照这么说你就是《真实世界》的作者小E?出息嘛。”
　　何景摆搓了搓衣角，猛点头，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邵贤看了看何景，接着紧盯田怡，盯得她不
　　敢笑了，和何景一起作低头思过状，才说:“你们有
　　什么事瞒着我?”
　　田怡讪讪地"说:"小景的电影投资方撤资了。"
　　“意思就是说，你们想让我演男主角，但是付不起片酬？或者说，还想让我也投点钱？”邵贤挑了挑眉。
　　田怡猛点头。
　　何景终于炸成了满江红，结结巴巴地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邵哥，怡姐我还是走…走吧，资金的事我为…我和徐导自己想办法......”
　　邵贤：“我演可以啊，还是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我…我们请不起，现在的资金连…”
　　邵贤强忍要扶额的欲望，说：“我也可以帮忙补一下资宝，虽然比不上徐导有钱，但是我帮个忙还是能做到的，片酬我不要，但是我要分红。”
　　“哦，还有一点，不许换女主演。"
　　“你从哪里弄钱？咱们能有多少？,我原来觉得粉丝会给你们组cP还比较加热度，可是她把小景的电影都连累成这样了,不及时换应该会把这个电影拖得更惨。”田怡打开手机举到邵贤面前，安诗雅被包养的新闻显眼地排在界面上。
　　邵贤摊开双手，有点无赖地说：“钱我能出田姐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还有几个朋友能借。你们这剧本对主演演技的要求这么高，好的演员能请得起“安诗雅不一样，她现在需要新的电影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争取把绯闻的热度盖过去，只要我们肯出手帮她，她不会提出高片酬。”
　　顾崇一脸茫然。
　　田怡皱眉，那这种做法，相当于以他们的名誉，去给安诗雅作担保，不对，还拖上了整个剧组，他现在去照顾安诗雅绝对是雪中送炭，可是出了问题怎么办，没把问题盖过怎么办？
　　他就这么相信安诗雅？
　　正当一群人思索时，完全游离在状态外的顾崇往窗外一看，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人啊，不过白无常出现在人间也很正常。
　　顾崇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位猛点头的作者加编剧，真是不知道这么不靠谱的剧组会有什么结果。
　　"行了行了，老朋友再见面，光谈这些多伤感情，吃饭吃饭.”田恬岔开话题，"小景咱们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何景被田怡夹了一碗菜，"是啊，当初悦姐和哥……啊不，你们走了之后我也没再留在那，出来自己打点工，这几年写了点东西还能过得好点。”
　　顾崇注意到气氛有一丝僵硬，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皱起眉头看看邵贤。
　　邵贤看着他轻笑，指了指自己的围巾。
　　围巾下有着昨晚未愈的伤痕。
　　何景刚光顾着紧张，完全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现在再问有点尴尬。
　　还是田怡看出了他的意思:"你贤哥的助理,顾崇。"
　　何景好不容易变回原色的脸又粥红了，"崇……哥你好，我……”
　　"没关系。”顾崇礼貌地伸手，"你好。”
　　何景抬头看看邵贤，小心翼翼地握了握顾崇的手，随后飞快一缩。
　　不得不说何景真是小能手。
　　“哈哈哈哈哈”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