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命运苟且的我们》伊逢

5、第五章

　　chapter 5：
　　杂志社的人似乎并没有被电梯上的小插曲所影响，只是在茶水间偶尔议论，但工作的时候还是按部就班的忙碌。模特和她的经纪人还有助理们还是下午才来到拍摄场地，却发现所有的布景全都换了样，服装也和昨天不是一个风格。
　　模特的脾气顿时就涌了上来，她昨天那么费劲地和那么别扭的服化道相处了那么久，今天说变就变了？她找到温晴潇，问她：“Excuse me, what is going on over here Are we gonna work or not”
　　温晴潇放下相机看着她，说：“Sure, we are just changing the theme. You know, to be more harmonious.”
　　“Wait, are you saying yesterday is not good enough”模特的经纪人抢话说道，模特却瞪了她一眼。
　　“Exactly.”温晴潇也没有和她们客气。
　　“So, what is this all about” 模特问。
　　“Medieval Gothic, that is more suitable to you.”中世纪哥特风，温晴潇说。
　　经纪人本来想接着质问温晴潇，却被模特拦下来，模特看了看布景，又看了看时装架上的衣服，转头对温晴潇说：“You really know me.”
　　温晴潇笑而不语。

　　在拍摄开始了以后十分钟后，岳芝筱才来到摄影棚。她一进来先是像以往一样没有理睬周围来回忙碌的人，只是自己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径直走向控制电脑后面；可这次她走了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皱着眉头冲到摄影棚后面，问电脑前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只是说今天一来温晴潇便给了他们一个文案，说这是新换的主题，从今天开始从头再来。岳芝筱紧绷着脸，翻了两页这个文案，把文件夹“啪”地一合上，捏着这个文件夹就冲到温晴潇跟前。
　　温晴潇没有注意到她，只听她叫：“摄影师温晴潇。”
　　她转头，看一眼岳芝筱气的煞白的脸，对着模特说了一句：“Sorry, hold on a sec, 5 minutes.”再转头放下相机对岳芝筱说，“怎么了？”
　　“你是摄影师吗？”
　　“······对啊。”温晴潇觉得岳芝筱问的莫名其妙。
　　“是啊，你只是个摄影师，你掺合什么文案，这是你的分内工作吗？”岳芝筱把文件夹往温晴潇怀里一砸，正好砸在温晴潇的相机镜头上，温晴潇连忙护着自己的相机，瞪着岳芝筱，说：“招你惹你了，你这是哪来的脾气？”
　　不知岳芝筱很震惊，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很震惊。谁都没想到温晴潇能说话这么冲，一个小摄影师而已，才来杂志社第二天，就敢直接顶撞市场部总监？这可不是一般的胆大。棚里的人都看了过来，都是来看戏，有的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摄影师会不会被直接扫地出门，有的看平时一直和颜悦色笑脸相迎的岳助理今天铁树开花般发火，有的甚至想猜出她们呈现在状况外的关系。但不管周围人是什么想法，岳芝筱的脸部肌肉已经被怒气顶的开始僵硬扭曲。
　　“我哪来的脾气？这就是你跟领导说话的态度？你才来了多一会儿就想蹬鼻子上脸？”
　　“你有问题就直说，这相机你可赔不起，一镜头顶你背十个高仿包。”
　　“你，好，那我问你，这个文案是怎么回事，你写的？”
　　“是啊。”
　　“你说的换主题？”
　　“是啊。”
　　“凭什么？”
　　“需要我从摄影艺术和美学的角度解释之前的主题为什么被换下来么？”
　　“······你知道我们市场部和美编部在你来之前一起想这个主题花了多少功夫吗？模特还是主编亲自请来的，你竟敢在这里胡闹！”
　　“正因为是主编请来的模特，更因为是特别期刊的封面，所以才不能将就啊。”温晴潇又端详了端详镜头被砸的地方，说，“而且难道每个人都要迁就你的努力？好像这个时候结果更重要吧。”
　　这话戳中岳芝筱的心头最疼的那块伤疤。是啊，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从见的第一面就开始，靠近他，提高自己，再靠近他，一点一点，再一点一点。可是他却也是一直在往前走，一直没有看见她为他做的那么多努力，还让别人捷足先登。直到现在，哪怕没有任何希望，他还是抱着那一份希望，像她等他那样等着自己放不下的那个人。他就像温晴潇说的那样，从来没有计较她的努力，更不会因为她的努力就怜香惜玉。可是，凭什么？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今天不拍了。”岳芝筱说话的声音在丝丝颤抖。
　　棚里的人集体叹气，默默地收拾东西。模特一脸疑惑，经纪人也急了，直问温晴潇是怎么回事，温晴潇只说：“Someone’s being bossy.”
　　这时，人们收拾东西的手又都停下来，门口进来一个人，人们都点头打招呼。“宋总监好。”“宋总监好。”宋白杨来了。今天宋白杨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搭配竖条纹的灰白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扣子开到第二颗，漏出来若隐若现、线条清晰的锁骨。
　　怎么形容呢，风情万种？温晴潇想。可看到那锁骨又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电梯的那一幕，鼻子仿佛还能嗅到他衣领上的茶香。耳根控制不住开始发烫，她尴尬的翻了个白眼。
　　“这里，怎么一回事？”这个问句宋白杨也一点没有问句的语气，倒像是在确认，和质问。
　　岳芝筱上前一步把文件夹打开给宋白杨，哗啦哗啦地翻着，声音像干柴燃烧发出的噼啪的响声：“宋总监你看，温晴潇她擅自做主改了方案，今天所有的资源也好时间也好全都浪费了。杂志下星期就要出刊，她这样完全不负责任。”温晴潇则在一旁叉着腰、面无表情地站着。
　　宋白杨他会站出来说话吗？还是会像之前那样，躲着、逃避，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觉得方案没有问题啊，写得很不错。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看过了，今天本来想过来和大家说一下这个变动，结果有事耽误了，是我的不好。”宋白杨目光才在文件上停留了一两秒，就抬头，对岳芝筱说。
　　岳芝筱懵了，温晴潇也懵了，以为宋白杨只是压榨一下自己，让一个晚上写完文案，没想到他还一直在等着接收。
　　“宋白杨，咱们能借一步说话吗？”岳芝筱小声对宋白杨说。
　　宋白杨睨了她一眼，跟其他人说：“接着拍摄，抓紧，按刚才的来。”于是和岳芝筱上了角落里去。温晴潇一直看着两个人，不知道心里这是担忧还是烦躁，手掐了一下镜头，转身走到布景前。
　　相信他吧？相信他吧。他，相信我？

　　一会儿，宋白杨和岳芝筱回来，宋白杨脸色很不好，但岳芝筱倒是嘴角微微扬着。他走过去对温晴潇说：“没事，接着拍，挺好的。”
　　“那你······”温晴潇看着他一愣一愣的。
　　“我没事，就在一旁，监工。”
　　“······好。”
　　宋白杨笑了笑，看着她。
　　远处岳芝筱走出了摄影棚。

　　上午拍摄结束时，温晴潇收拾着东西，宋白杨在旁边，扶着桌子，对她说：“怎么，你以为我让你重新拟方案是唬你呀。”
　　温晴潇没抬头，说：“我没这么说。”
　　他笑，说：“其实这个方案出来的时候我就想换掉它，千篇一律，连着几期杂志都是这个风格的，我都审美疲劳了，消费者岂不更是。”
　　“利用我换方案，让新人上前冲锋陷阵，总监在后台烹茶煮酒、红袖添香？”
　　“前半句是对的，但后半句不是。不过还是难为你了，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果然啊，他还是狡猾得很。“没有关系。”
　　“这样吧，你等下想去吃什么就说，我请客。”
　　“不用了宋总监，我不差这一顿饭。”我不差和你的任何一顿饭。
　　“······其实挺想有人能陪我待会儿的。”宋白杨小声喃喃了一句。
　　温晴潇听到了，但是仿佛那个唇形让她发不出声音，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昨晚等到多久。”
　　宋白杨转头，说：“没有，是我回去的有点晚。”
　　“哦。”是吗？那去了哪里，奇怪，为什么我好奇这个。温晴潇又问，“你刚刚都和岳芝筱说了什么？”
　　这令宋白杨有一丝错愕，这份错愕又霎那间变成了尴尬，尴尬里还带着一点恼火，说：“没什么。”
　　这个答案令温晴潇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如果是因为这个事情那说白了纯属宋白杨活该、没事儿找事儿，还拉上自己来垫背。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仅仅因为这件事。
　　“你也不用猜了，还是不知道的好。”宋白杨像是看出来了她的心思，说，“挺不光彩的。”
　　温晴潇心里轻笑，还能有以前不光彩？
　　“所以，走吧，陪我吃个饭。”宋白杨转而收起了那份愁容，微笑像阳光灿烂。
　　而他在想什么，谁知道。温晴潇越来越看不透了。
　　“还是叫外卖吧，实在不知道吃什么。”温晴潇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变相答应了他的邀约，因为好奇吗，好奇发生了什么，还是自己本能地就想靠近呢。
　　“好，你吃什么。”
　　“叫份麦当劳吧，还快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外卖就到了。中午时间确实紧张，出去吃饭的话是肯定来不及回来的。宋白杨打开纸袋，先拿出来温晴潇点的蔬菜沙拉和菠萝派，然后再拿出自己的汉堡，问她：“你就吃这么一点儿，要不要再吃点儿？”
　　“没关系，我够了。”说着给自己的饮料插上吸管，吸了一口，然后打开沙拉的盖子，把沙拉酱挤了进去。
　　宋白杨也开始吃他的东西。快餐就是这个样子，一般不会把它作为首选，可是真的到了自己嘴边又控制不住它对自己的诱惑，咬了一口还想咬第二口。宋白杨吃着，味如嚼蜡，他吃过无数回了，他吃的每一口他都想啐出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厌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