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入岸》长望有岁

3、暗访

　　“我说世子啊，您就消消气吧，这琉随啊，是这么个脾气，她说今日不见，您就算在她房门前跪着等到第二天也没用。”尚柳婆婆跟在气冲冲的世子身后苦口婆心地劝他改日再来。

　　“婆婆您说，我这都来了好几回了，她都说不见，我出宫一趟容易吗我，而且这次我还从宫里带了之前专门找做首饰的工匠做的步摇。您说我都对她这么好了，可是她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她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小爷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等委屈。走就走，我…我以后再也…我…小爷我下个月再来！”说完，世子把手上的那只精致的浮雕散云步摇推给尚柳婆婆就跨门出去了。

　　“唉，琉随还真是对这跋扈的世子狠的下心。说不见就真连门儿也不给开。”尚柳婆婆看了看手中的这支流光溢彩的步摇，摇了摇头，招呼了手下的人把这东西送去琉随房中。

　　那是…世子？柳浮城的世子洛予？他就是此次鹤漱前来和亲要嫁的人，不过他怎会与这问柳居的姑娘扯上关系？

　　于是祝隐临悄悄跟在世子后边，想再探探这世子的虚实。

　　只见世子叫来守在问柳居门前通风报信的小厮，问道：“涣弥回府了吗”。

　　“回禀殿下，沈公子并未回府，他不让人跟着，小的看他去的那方向，倒像是后街。”那小厮如实说来。

　　后街…世子想起之前听沈涣弥说起过，他不喜欢这宫里的城府和算计，在后街买了一间清静的小庭院，以后要是出宫后找不到他，自可到那儿去寻。

　　当时他只道沈涣弥怕是这金枝玉叶般的日子过多了，不知这寻常百姓的民间疾苦，以为他说着玩笑罢了。哪曾想他竟真的在后街有了一处落脚之地。

　　这后街，原是柳浮城的一富商所建，后来这富商云游四海，家中的金银珠宝房畿地产一应变卖。沈涣弥这二十三年来养在这丞相府中，可他早就明白这丞相府不可能收留他一辈子，这里始终不是他真正的归宿。

　　他已经二十三岁了，与他同龄的公子大多已经有佳人在侧红烛摇曳，沈涣弥自小孤僻，男女的事情上一概不通，可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也该有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家。

　　于是差人四处打听城中上好地段的房畿，几经周转，看上了这方庭院。于是出手阔绰买下，取名“涣池斋”。涣，是他名字中的涣字，池，沈涣弥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所求，只想清心寡欲悠哉游哉地活在自己的一方小池当中。

　　世子寻到了沈涣弥所去的涣池斋，身边也没带随从的下人，就他一人独自前去。可他不知，祝隐临始终小心翼翼紧随其后。

　　“涣弥，你在吗？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来给本世子开开门儿。”世子隔着紧闭的院门，在门缝处探了一只眼睛。可门缝实在是太小了，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哎…这缝忒小了点儿，这里边有没有人也看不清啊。”世子正小声抱怨着。

　　突然门从里边嘎吱一声打开了，世子没站稳，一个不小心就往门里摔了个咧趋。

　　“有人，别扒着门儿缝一直看，别忘了你什么身份，堂堂一个世子竟然在这里扒着别人家的门儿缝偷看，这成何体统。”沈涣弥故意一身不吭地就把门儿给打开，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再扒着门儿缝偷看。

　　原本沈涣弥回了庭院之后，就立马打水沐浴，本想在这热水里多泡一会，就听见了门外的话语声。好巧不巧，偏偏在人沐浴时在打扰，沈涣弥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看。匆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出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

　　世子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脸不悦地瞪着沈涣弥说道:“沈涣弥，我说你人在里边也不应我一声儿！你刚才干嘛去了…咦，你怎么换衣服了，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皂荚味儿。”世子当场就明白了刚刚为何迟迟不给他开门的原因了。

　　“我说你怎么跟个姑娘家家一样，大白天的还洗澡换个衣服，我们刚刚不过是去了趟问柳居，又没干什么力气活……”世子看着沈涣弥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也来越小声。

　　沈涣弥盯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我们刚刚去的是问柳居，你这沾了一身的脂粉气，回去之后王爷怕是不用走到你面前，隔着大老远就能估摸出你又去了什么地方，闯了什么岔子。你让我这伴读要怎么跟他交待！”

　　“哎哟我说你怎么比我爹还唠叨，大不了我也去洗一下换身衣服不就得了，今天咱们出宫的事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天上地下哪还会有第三个人知晓。”说完，世子一溜烟跑去了浴房。沈涣弥拿他没辙，摇了摇头，只好由着他去，便把刚打开的门又关得死死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院墙后边，有位不速之客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叫沈涣弥，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