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
但一方的势在必得，往往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追的狠了，还会遭对方的厌烦。应值的铜墙铁壁顺利地保护了他的主人，不让别人触碰到他的心一分一毫。
且，许之不分场合地捉弄，已经让应值烦不胜烦。
许之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应值的视线内，教室、厕所、食堂。
上课时，总是神经病一样地猛推桌子，毫无防备的应值总是会被撞得前倾，他把凳子往前移，把自己座位搞得只能容下他的一个胸膛，结局还是那样，有次应值忍受不下去，把凳子猛地往后移，转身：“你能不能——”许之用脚把桌子勾回来，身子靠在后倾椅子上，挑了挑眉，嘴角带笑：“怎么？”应值咬了下嘴，说了句没事，就又转回去了。
下课时，本来应值后面是一块净土，两个同桌偶尔讲讲话，聊聊天，有时还会把零食分给应值。但是自从许之坐在后面就不一样了，许之非常得班里人的喜爱，特别是那些搞事的，下课才是他们精力最旺盛的，一起畅聊天地啊。应值拿手堵住耳朵，但是魔音绕耳，题目一题也看不进去，他抿紧嘴，心里想：畅聊你妈。
音乐课时，老师要求许之课前表演，许之唱了一首情歌，视线是对着应值的，应值仓皇低下头，不想也过多接触。唱歌的时候，许之总是唱的特别大声，应值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被吼聋了，但他又不能讲。
体育课，两两组队时，以前班里人数是单数，应值总是落单的那个，大家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应值也明白。虽然现在来了个许之，数量变成了双，但是在许之直截了当地来找他时，他却是有些愣住了，谢天以及那些朋友一定把自己的事告诉了许之，但是——“愣着干什么，我可不想最后，啧啧，你这细胳膊细腿可得好好练练”，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这些总是莫名其妙的触碰是干什么。
上厕所，许之站在应值旁边，许之总会左摇右晃，视线乱瞟，主要是想看小应值，应值不自然地侧身，挡住许之视线，快速地上好，走人。左摇右晃也不怕尿滋出来，是个变态吧，许之火辣辣的视线还在，肯定是个变态。最后应值干脆不喝水，回家解决。
总之，应值熬到了两个星期后的第一次放假，他满身轻松，心情愉悦地收拾书包回家，想着等下要不要去菜市场买点菜，晚上吃点好的。但是，应值往后偏头，为什么他又跟在自己后面！
应值停下了脚步，抿嘴立在那里，等着许之走近。许之玩着手机，经过应值，结果被应值扯住了脚步。许之疑惑地看应值，应值收回手：“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许之把手机放进口袋，笑着挑眉：“我跟着你？朋友，不要睁眼说瞎话哦。要拿出证据哦。
应值一噎，他不可能把平常许之做的事一条条列出来，等一下换来一句“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百口莫辩，只能抓住眼前，“那你现在跟在我后面是为什么。”“我回家也是这条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应值手指前，“你走前面。”
“那不就变成你尾随我了。”
“……”应值撒腿就跑，跑去了菜市场。
但事实证明，坏人不是那么容易躲掉的，因为坏人无穷无尽，躲过了一个，还会来一帮，应值被堵了，堵在了小巷里，被应德的债主的小弟。应值捏紧书包袋子，抿嘴靠墙不说话。
“怎么，小应，”刀疤男持一小刀，冰冷的贴着应值的脸，一下一下，“按道理说，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你也知道，刀哥不喜欢等，也不喜欢干强买强卖的活，但这债，你是不是已经欠很久了。你说——”小刀刀尖沿着应值的脸一路向下，“要怎么办呢？”
“刀哥，”应值踮起脚，尽量让自己贴墙，手扒着墙，“我是真的…很想还钱，但是您应该也知道我的情况，我是真的没钱……我有在打工，但是钱我是真的凑不齐……您……再给我一些时间，行吗？”人到了被催债的时候，总是会特别的卑微，低下了尘埃。
冰冷贴着肌肤，应值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战栗，他打自心里的害怕。“你说让我通融，我这不是通融了吗，上个月我只是找了人打了你一顿，不过你说也是厉害啊，”刀疤男收回刀，在手上一下两下地拍，“还会□□了，打哪找的，我那几个小弟可是躺床上一个星期没起来。嗯？”刀疤男侧头抬眼，应值呼吸一顿。
“没…没…刀哥，那个不是我找的，他就是一个路人，不明白情况，以为我受欺负，所以才出手的，不关他的事……刀哥，你再给我一个星期，就一个……我亲自把钱给你拿去。”
“不认识？”刀疤男又把刀贴上应值的脸，“那我怎么听见有人说，看见你跟那个人走在一起，那个人还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不认识，蒙谁呢！”刀疤男用了点力，刀尖锋利，应值的脸渗出了血。
应值脸色发白，颤着嘴唇，但他还是陪着笑：“不认识的，刀哥我怎么会骗你呢。”不想再有任何人被牵连，他的家事他自己承担，许之也只是个过客而已，他不是这里的人，待不了多久的，那就不用陷入这里的旋涡。
“这样啊，那我也没办法了，小应啊，我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人也长得漂亮。”刀疤男收回了刀。
“刀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虎哥这两天开始尝试了新业务，专门找你这种白白净净又乖巧的小男生，这样才能服侍好那些大老板，”刀疤男笑着打量应值，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神像蛇，缠住应值，自下而上地缠绕，最后钉在应值的脸上，蛇头在应值的肩旁，露出了尖牙，发出嘶嘶声响。
“虎哥，最近这个钱催得紧，我也是没办法，小应你可是我们这地有名的孝顺，你也会孝顺刀哥的是吧，既然你还不了钱，那就拿你自己抵债，不亏吧，那些大老板出手都很阔绰，说不定很快你就能换上钱了。”
刀疤男靠近应值，刀抵在应值的腹部，左手捞过应值的脖颈，一用力，应值靠近刀疤男，脸对脸，“要不现在体验一下，先服侍下你刀哥。”
应值不敢反抗，刀还在他的腹部，只要一挣扎，肯定会刺深，如果到时候……爷爷要怎么办，从他这里要不到钱，那么爷爷就危险了。应值眼神溃散，如果，应值有些迷茫，如果……
刀疤男看应值的心理防线已经破了，给那些当背景板的小弟们一个眼神，小弟们懂了的守在路口，路过的一看这架势全都绕路走，所以也没有人会靠近，没有人会来救应值。
应值惨淡地笑了笑，以前“信仰的读书会改变出路，会带你走向很好”，他一直信仰着，努力读书，就算他考了年级前五，那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别人摁在墙上。
出路哪里有那么好改变的，那是要排除障碍的，他有一个到处欠债的爹，他有一个需要照顾的爷爷，他每天过着随时被揍被追债的日子，他的努力读书并不能排除这些障碍。他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会来救他的人，他对于自己的出路无能为力，只能一个又一个地解决，现在，或许可以把债给解决了。
但是，应值感受到触碰，身子一颤，恶心不断上泛，酸楚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怎么还流眼泪了呢？”刀疤男舔掉应值的眼泪，湿润的触感，应值偏开脸，闭上了眼睛，但还是笑着说：“没有，刀哥，我这是高兴，是高兴。”“是应该高兴点”刀疤男埋在应值的脖子处深深吸了口气，“服侍好你刀哥，跟着你刀哥，虎哥那边刀哥也是有办法的。”“那真是要谢谢刀哥了。谢谢刀哥……愿意帮衬我——”
“谢什么，嘿嘿”刀疤男发出猥琐的笑声，“你这皮肤可真嫩啊。”手越摸越往下，另一只手也不断往上摸，应值想推开，但是不能，“跟着刀哥，以后吃香的——”话戛然而止，应值脱离了触感，“操，你特么谁啊！”
应值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许之似笑非笑的地看他，但眼底满是狠戾：“你给他还不如给我。”他抓过应值，亲了他的嘴唇，应值瞪大了眼睛，“看什么，准让他碰了不准让我碰。”
“你特么谁！”刀疤男站起身，向许之挥拳，许之一把抓住，用力一拧，“这种垃圾，你喜欢？眼睛呢！”许之往刀疤男膝盖处一踩，“啊——”“你许哥！记住了！妈的，真想把你手给剁了！敢看上老子的人，还特么动手动脚！”许之狠厉地往下揍，揍出了血，但还不停手。
“可以了，可以了！”应值拉住许之，“快走，到时候他找人来，我们都走不了。我谢谢你来救我，走，快走。”应值从原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捡起书包，用蛮力拉走许之。许之停了手，顺从地跟着应值跑。
第一次见面是许之强制性地拉住应值的手要求应值带路，现在是应值拉着许之的手在“逃亡”。感觉或许还不错，少年的黑发受风力向后吹拂，白色的校服翻涌，许之喧嚣的心却一下子安静下来，“回家吧”他说，应值转过头来，眼底还有悲伤与害怕，但是没有他扒开那个丑男的满眼死寂。
“回家吧，去我那里，你知道怎么走的。”
应值带着许之奔回了许之的家，到了单元楼，许之反抓应值的手两步台阶大迈步地带着应值上楼，他迫不及待，他的血在沸腾。
他掏出钥匙，准确而又快速地开门，把应值拉进门，反压在关上的门上，把应值禁锢在门和他中间，右手锁住了门，不让应值逃。
“我那时候亲你，你感觉怎么样？”许之抬手轻轻摩挲应值的唇，视线也落在上面，红，厚，软。亲一次，就让人欲罢不能。
“你亲你了吗？他摸你这里了吗？我看见他趴你脖子上了，怎么？”许之手下滑，沿着脖颈，撩开应值的领子，抚摸那一块弯曲处，“他怎么没在你这里留下什么印记，”肌肤雪白，许之眼神暗了暗，张口，咬了上去。
应值闷哼一声，两只手搭在许之肩上，揪紧衣服。是什么感觉，起先应该是震惊；后面完全是被许之揍人给吓到了，就想着逃，他不能连累许之；再后来许之说回他家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就听从了；而现在，完全是进入另一个虎口。
应值用力推开许之：“许之，你现在在做什么！”
许之也没咬太用力，象征性地吓唬一下，就好了。“还能做什么，”他直起身，把应值的衣服领子拉好，“做刚刚那个丑男趴在你身上做的事呗。”
应值眼睛闭了闭，“谢谢你来救我，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你以后注意点，那些都是地头上的混混，下次见到这种情况就不要来救我了，不然你也会受牵连。”应值转身去按门把手，想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我不管你为什么让那个男的对你那么做。”许之惹住怒气阻止应值的动作，“那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个男要对你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许之咬牙切齿。
“你救了我的命，我告诉你躲着那些人，就是对你的报答。”应值想将许之推远，但许之浑身用力，根本推不动。
“因为还债。”许之笃定的语气让应值张开嘴却发不出音。看见应值没说话，许之知道自己猜对了，“为了还债，就这样，”
就这样？没错，就是这样，出卖身体，卑微到极致。“因为实在没钱，因为怕他们找上爷爷的麻烦，因为这样可以还钱。”应值红了眼，“我告诉你了，所以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应值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觉得丢脸丢到家了，每一次，永远，都是这样。
“第一次吗？”许之问了一个不着边的问题，应值所幸破罐子破摔，“已经欠了两个月，在欠下去他们会找上爷爷，我只能牺牲我自己。”应值笑了，凄凉。
“欠了多少？”许之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烟，咬在嘴上，含糊不清地问道。
“五十万。”
“你爸欠的。”许之点燃了烟，烟雾缭绕。应值的面容模模糊糊，但是那一双让许之见一眼就喜欢上这一个人的眼睛，却不像以前的清冷明亮，有的只是痛苦。
只要应值没说话，许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闷声闷气地抽了半根烟，然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应值没动，许之靠在鞋柜上，叼着烟，好整以暇地看着应值。
应值换上了拖鞋，许之拉过应值，应值被拉的一个踉跄。许之拉应值进了他的卧室，把应值摁在他的床上，“坐好。”他把烟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然后拉开床头柜，翻找起来。
应值有些不自在，他不明白怎么又变成了这样，他现在整个人还沉浸在破罐破摔的感情里，但许之又什么都不说了，他无神地盯着那个堆满烟的烟灰缸，等待着。
许之一顿翻找，才终于找到一个小袋子，那是他偷偷藏的钱，为的就是他那天惹老太婆生气，老太婆赶他出家门的日子，都是十几年来的一些零花钱，压岁钱，还有他从别人那里讹来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多不少，他那时候刚好存了五十万。
许之把卡塞进应值的手里：“拿好了，五十万，拿去还债吧。”
应值把视线从烟灰缸转到银行卡上，愣愣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收回去。”
许之按住应值的手：“是做我的债户，还是做那个人的债户，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做那种事，我这也没有利息，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你看，怎么样？”许之循循善诱，看着应值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你能想明白的吧。”
应值带着许之一起去还债，他们去了一个娱乐场所，藏在一个许之怎么也不会注意到的旮旯头里。应值颤抖着手，去见了虎哥，虎哥看见拿着卡眼睛眯了眯，他可能也想不到应值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
“虎哥，钱我给你了，我们的债务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应值两只手背在后面搅着，不安地问道。
虎哥点了点头，钱刚刚已经查过了，是刚好的数目，“你虎哥说话一向算话，放心，以后就没人找你麻烦了。”
应值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虎哥，我这个同学因为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所以不懂规矩，冒犯了您的人，您看，能不能宽容宽容。”应值指了指旁边的许之。
许之松松垮垮地站着，叼着根烟，听见应值提及自己，挑了挑眉。虎哥打量了下许之，点了点头，“没事，虎哥一向大度，一句话的事。”
应值立刻笑着说：“谢谢虎哥，那…我们就先走了。”应值推了下许之，示意他快走，许之顺着应值的力道走出门，他其实有些想笑，原来小城镇的混混头子，是这个样子的。
“等等，”虎哥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许之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两个人一起转头看他，“欢迎来玩。”你看，许之点了点头，走出了门，混混头子还要笑着来拉客。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大街上，两点半放的学，现在已经六点了。许之典型路痴，他只能跟着应值。
“你为什么要借我钱？”
“为了让你欠我人情，你今天不是问我问为什么要跟着你吗，”许之抬手揉了揉应值的头发，“是为了追你，引起你的注意。”
“……”应值不想告诉他，他那些举动只会引起自己的厌恶。
“你现在可是欠我钱啊，我是你的债主，让我想想你要怎么还钱。”许之装作深思的样子。
应值还了钱一身轻松，他看着身边的人，许之说在追他的时候，他其实心里是震惊的，他还没接触过这种东西，这种感情，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男女在一起。他觉得许之在开玩笑，但是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啊哈，我知道了！”许之大叫，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应值禁不住地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心了起来。“每天叫我起床，给我带早饭，一天二十，怎么样？”
“……”又瞬间不开心了。
“应值，你要记住我对你的好，我会一直对你这么好。”许之又抽出根烟，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应值低头走路，他觉得心里有什么塌了一角，铜墙铁壁也终究抵不住许之的实际行动加甜言蜜语。
“五十，一顿晚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