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故》晏笑淡水鱼

4、第三章

　　（三）
　　墨城小学并不大，一个操场，两座教学楼，但是建筑风格却颇具古城色彩，梁月英将林觅送到学校之后就往那栋偏矮的教学楼去了，听她说那里是专给六年级学生的教学楼，为了让她们专心学习升上重点中学免受外界干扰，林觅朝她走的方向望了望，转身想跟着穆宇樟走时，却发现穆宇樟已经没了影儿。
　　穆宇樟偷偷地躲在二楼拐角处从栏杆往下望，只见林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朝着他消失的地方张望，忍不住笑出几声儿来：“小屁孩儿。”说完这句，他转身踏入上楼的楼梯。
　　林觅大约在原地呆愣了数秒，又面无表情地自己朝教学楼楼梯入口走了。
　　穆宇樟哼着小曲儿走进教室，一甩把书包甩到了桌上，又一屁股坐下，他的位置，坐落在整个教室的最后方，没有邻桌。他才刚刚坐下，他身前的座位上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便转过身来：“哟，穆大哥来啦？准备什么时候脱离这个座儿啊？”语气中不少有嘲讽之意。
　　“嗨，这儿坐着多舒服呀，睡觉还没人打扰我，我哪像你韦大少呢，还要认真学习当未来国家栋梁的接班人儿不是？”穆宇樟咧着嘴笑道。
　　前者恨恨地咬牙笑着瞪了他一眼，转回身去。上课铃准时地敲响了，班主任老汪走进教室来，身后还跟着小林觅：“各位同学，这位是新转来我们班的学生，不过他只有八岁，是连跳两级的跳级生，你们大家以后两年里就都是同学了，一定要互相关爱帮助知道了吗？好了现在林觅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老汪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模样可亲的乖孩子，后者则面无表情地用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再众人有些惊愕的眼神和表情中走下讲台，坐到了第一排的空座位上。
　　先前和穆宇樟针锋相对的韦栎却举手，也不等班主任回应便站起来：“老师，班上的所有同学都是轮流往后一排流动座位的，为什么这位林觅同学一来就能坐第一排呢？我觉得这对同学们来说不公平。”
　　老汪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这位林觅同学呢，因为年龄的缘故，身高并没有同学们高，所以呢，需要长期坐在第一排方便上课听见和观看黑板板书了，希望大家能照顾照顾他，不要对此感到不满，班长你作为表率者，更需要带好这个头嘛，呵呵。”
　　韦栎咧嘴一笑道：“噢，原来是林觅同学发育不良啊，那没关系，我们会谅解的。”说完他便坐下了，只是引来了全班的哄堂大笑。老汪则是尽力维持让大家安静下来，穆宇樟在最后一排，也没有笑，只是鄙夷地望了一眼身前的韦栎，又把目光转向第一排的林觅，见他没什么动静，也没哭的样子，便把目光收回来了。
　　（当天傍晚）放学的铃声和上课的铃声一样准时响起，不过老师总是免不了拖沓两分钟，果然在两分钟之后，数学老师说出了放学二字，大家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穆宇樟的却是不用收，他便整体没拿书出来过，他把头从自己的双臂和桌上拔出，揉了揉睡得有些肿的眼睛，背起书包就准备起身走了，却见韦栎直冲冲地朝着第一排的林觅走过去了，那姿势，像极了一只气势汹汹的老鹰要去啄小鸡，他便不由得停下脚步了，无奈地撇了撇嘴。
　　林觅才把自己桌上的最后一件物品，一个笔盒收进书包里，就感到自己的整个桌子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带着些许疑惑地抬头望去，才发现是那个叫的韦栎带着三个差不多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同学，一个两个插着腰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人心里发怵，林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的：“下课了，哥哥们不用回家吃饭的吗？”
　　这一声儿可把韦栎逗乐了：“呵！小弟弟，再叫声来听听？”
　　“我说哥哥们不用回家吃饭的？”林觅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韦栎点了点头：“行，你可以走，不过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林觅点点头，等着他说，“你成绩怎么样？家住哪？”韦栎嘴角慢慢咧开问着。
　　“成绩还行，住在归巷。”林觅开口一字一句道。韦栎听到归巷这两个字时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坐在最后一排自个儿桌子上的穆宇樟，对方双手抱拳笑着看着他，见他回头望他，还冲他弹了个响舌，眨了眨眼。
　　韦栎冷笑一声回过头来：“和那货住一处？”
　　林觅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什么那货？”
　　韦栎又朝穆宇樟瞥了一眼：“就他呗。”
　　林觅双手一撑把自己撑到桌子上坐着：“别人不是有名有姓叫穆宇樟？还有，我妈在家里做好饭了，我先回去吃饭了，不陪你玩儿了。”说完，他就准备从桌子上越过包围圈从讲台走出去，可是韦栎身边的三个人却站开了来，把他的出路堵住了。
　　“噢，小朋友准备回家吃奶啦？妈妈肯定给你准备了新鲜的吧？哈哈哈哈。”说完韦栎就大笑起来，身边三个人也跟着笑，此刻教师里的人，除了他们几个还有最后一排的那位，已经走光了，似乎大家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
　　韦栎向前一靠，用一只手发狠地捏住林觅小小的下巴，捏得他的小脸蛋儿都有些变形褶皱了：“我警告你，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你要是敢越过我的成绩把名次考到我前面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学学后面儿那位，整天上课睡大觉你就能和我和和气气得了，知道吗？”
　　林觅用自己嘟囔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嗯。”
　　听到这答复，韦栎才松了手，带着三个人走出了教室，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林觅忍了忍自己疼出来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儿，拉好书包拉链，跳下桌子站实，抬头便望见穆宇樟站他跟前了：“啧啧，这玩意儿还上手了？不疼吧？”说着他伸手朝林觅被捏红的下巴摸去，结果行动未遂，被人家一巴掌打下来了。
　　“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凶的吗？”林觅自己摸了摸自己红红的下巴道。
　　“噗嗤，林大爷，你不也是小学生？还这么一小只的。”穆宇樟被他逗笑了说着。
　　林觅没回他的话：“这个班长，好像很不自信嘛。你知道他考什么名次吗？”
　　“他呀？一直年纪前两名，不过每次他考一次第二名，下几次就都是第一咯。”穆宇樟耸耸肩笑道。
　　林觅哦了一声，和穆宇樟先后走出教室了，不过走到楼道间的洗手间时，他走了进去，用小手抹了些凉水，往自己的下巴上拍。穆宇樟在一旁看了，靠着墙壁双手插兜道：“怎么，留着不是更好吗，向老师家长告一状，才好惩治他不是？”
　　林觅没说话，等拍了好几次凉水，对着镜子看了好几下巴不再有什么异状后才往外走：“那是小孩子干的事，他敢这么干，当然就是不怕咯。”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穆宇樟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大声地问他：“诶，那你期中考不考第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