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芳华春如许》小米火火

11、第 11 章

　　巫涟跟随玄冰来到重华宫，两个人在重华宫门处站定，此时，一对对仙女乘风而来，看到巫涟和玄冰，无不面带微笑，侧目而视，皆因巫涟和玄冰都是仪态闲适，眉目如画，唇角凝着一段别样慵懒散漫的风情，比起那些伟岸的男神，叫人尤其觉得赏心悦目。
　　玄冰笑得有些谦然，他温婉说道；我母妃一定要你来，想必是有事，可是，她又不与我明说，所以等下进去，你要自己当心。
　　巫涟诧异；怎么，你不进去？
　　玄冰苦笑；我母妃没有叫我进去，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巫涟知道，紫瑶仙姬总领神族后宫，手段狠厉，寻常女仙听到紫瑶仙姬的名字，都会颤抖。
　　他点点头，迈步进入重华宫。
　　紫瑶仙姬坐在高高的主位之上，看到巫涟进来，轻笑一声；是巫涟吗？
　　巫涟沉声回答；是。
　　嗯。紫瑶仙姬柔声说；实在是我应该到南山院见过你母亲，亲自请你到此才对，多有慢待，还请你多多包涵。
　　巫涟面色冷静，其实他内心有点紧张，重华宫珠光耀眼明亮，一些打着巨大的黄罗伞的仙女藏身在重重帷幕之中，明亮耀眼的珠光当中，不知道又有多少战神护卫着此地。
　　巫涟作揖；不知仙姬要巫涟干什么？
　　紫瑶仙姬一声轻叹；唉，神仙们都说帝释天清净无为，其实是他们不知道我的烦恼，神，人，妖，甚至是魔，总有许多闲事，这后宫也没有一丝安宁，近日我怪梦缠身，神思倦怠，又不敢以一己之身去麻烦帝尊，我知道巫族有一种法术，称作梦引术，便想请你为我解梦。
　　巫涟恭敬回答；梦引术神奇非常，可是，我却没有修习过，我母亲平时，也只是叫我炼丹炮制丹药，恐怕帮不了仙姬。
　　紫瑶仙姬轻笑道；便是没有修习过，但是巫术是有相通之处的，神族的法术都有举一反三之功，何况巫术？巫涟如此谦虚，是不想帮我了。
　　末后语气当中，便隐隐有凌厉之意。
　　巫涟急忙说；不知仙姬所做，都是何等怪梦？
　　紫瑶仙姬的声音温柔和婉之极，轻轻说道；这几日，总是梦见一个女子，可是总不能看见她的面容，梦中又有多重迷雾，我尽管心中焦急，却是费尽力气，也追不上梦中那个女子。
　　说到此，紫瑶仙姬清冷的笑声传到巫涟耳边；可是，昨日我在梦中居然看到了那个女子的面容，醒来之后，我便将她的容貌画了下来，你瞧瞧。
　　紫瑶仙姬单手一扬，一件丝薄画平平的飘飞到巫涟面前，巫涟急忙双手接过来，看那丝薄上的画，心中赞叹，此画笔触细腻，运墨自如，画中女子身姿飘逸，散着的黑发垂到腰际，衬得那一段腰肢柔细的如同风中青柳，女子一双漆黑长眉，口唇血一样红，却没有眼睛和鼻子，巫涟觉得好奇怪。
　　紫瑶仙姬明明说她看到了梦中女子的容貌，画了下来，那么，她绝非是疏忽大意，忘记画上女子的眼睛和鼻子。
　　巫涟心中别的一跳，梦引术，这个女子，口唇上的血色就要滴下来一样，血色滴落，人便会被吸入画中，没有作画之人的解救，会被困在画中一辈子，与这个没有眼睛鼻子的女子相伴。

　　紫瑶仙姬用梦引术作画构陷自己，她要干什么？巫族的梦引术，紫瑶仙姬竟然运用的如此娴熟，巫涟抬眼，定定的看着紫瑶仙姬，紫瑶仙姬神色平静，从容淡定，和巫涟的眼神相接，眼眸轻柔。
　　巫涟耳中，却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来呀，来追我。
　　巫涟猛然觉得头晕，他刚要运功摆脱掉这种晕厥，却觉得自己身不由己飘飞到那副画中，面对着一个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双妖异的长眉和血红口唇的女子。
　　不。巫涟心中狂喊，盘膝坐下，右手放置前胸，左手挽起剑势，随后左右手上下翻飞，手势美妙异常，口中大喊；破。
　　掌风激荡，欺身上前的画中女子一声闷哼，往后飘飞，口唇上的血色凝出一溜血线，直直的溅入到巫涟的面颊。
　　紫瑶仙姬冷笑；巫涟还说不会梦引术吗？
　　她慢慢出掌，姿态轻柔，掌风却是凌厉非常，一声清叱；去。
　　画中的女子重新飘飞到巫涟眼前，伸出双臂，轻柔的拥抱着巫涟，口唇上的血不断滴落在巫涟的黑发上，巫涟急忙闭上眼睛，却也觉得眼前黑雾四起，尘沙漫漫，风中充斥着女子的悲泣，一声接一声，凄惨的喊着；巫涟，巫涟。
　　巫涟强迫自己镇定，这是梦引术，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却忽然看到南山院大妃站在远处，巫涟急忙喊道；母亲，快离开。
　　哈哈哈哈。
　　紫瑶仙姬放声狂笑。
　　巫涟摇摇欲坠，瘫软在地，嘴唇沁出血丝，那张画从巫涟的头顶上分离，飘飞到紫瑶仙姬手中。
　　巫涟在迷蒙当中，觉得一双手稳稳的扶住自己，耳中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别怕。
　　师傅。巫涟尽全力叫道，昏迷过去。

　　2

　　师傅口吻当中充满激愤；为何要对巫涟如此？你知道他是我的徒儿。
　　紫瑶仙姬冷哼一声；徒儿？你突然如此好心了？
　　师傅垂首，忽而抬眉，眼眸清冷，冷语道；不错。我也要劝你，我们都改邪归正，做一个好神，不成吗？
　　紫瑶仙姬淡然笑道；你不觉得太晚了吗？灵翡，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灵翡抬头；不，紫瑶，之前的我们太自私了。
　　紫瑶仙姬怒道；自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私？不是你出尔反尔，哪里会有后来的许多事情？灵翡，你又心疼天帝了？你这么爱他，当初又为何躲避着他？
　　紫瑶仙姬四处看一眼；重华宫？笑话，这神族宫阙有哪一宫不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的？灵翡似乎心虚；紫瑶，他身边曾经有四大帝妃，如今也只是剩下你一人，你，还不满足吗？
　　紫瑶仙姬冷哼；金慈圣母是因为生不出战神，自己要求去往西昆仑，南山院是因为进贡给天帝的灵丹有毒，被贬谪，她离开神族帝释天，与我何干？至于赤尾族的女人，是因为嫉妒，毁了你的画像，被天帝贬谪，这又于我何干？我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有帮我？
　　灵翡浑身颤抖；紫瑶，你怎变得如此狠毒？南山院的灵丹为何有毒？画像为何被毁？
　　紫瑶仙姬一步步走到灵翡面前，温柔的笑容在她的面颊之上，眼神轻柔，与灵翡耳语，听到灵翡耳中，那声音却是冷厉非常；天帝爱你，可是你却不能接受他的爱，那是因为你无法去爱，你非人，非神，非妖，非男，非女，灵翡，你是什么？
　　灵翡的脸色灰暗异常。
　　紫瑶仙姬坐回高高的主位之上，凝视着摊在地上的巫涟，冷冷说；巫涟醒来，只会将今天此刻，当成一场梦，你就放心好了。
　　灵翡脸色绯红，含怒说道；放心？你给巫涟下了相思引，从此之后，他必然深陷情海，不能自拔，你如此做，不如直接将他杀掉，取了他的灵根和鲜血，将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紫瑶仙姬冷哼；笑话。巫涟情窦未开，内心懵懂，只有牵念他的娘亲和师傅这一点情思，我要这样的巫涟何用？灵翡，你也知道，没有经过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爱憎会，求不得，断舍离，便不是一个完整的神，我对巫涟如此，是要加速他的成长。
　　紫瑶仙姬轻笑；灵翡，不要光顾着指责我，你扪心自问，你又隐瞒巫涟多少事情？你为什么不与他说明白，其实，巫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血巫转世？你让巫涟去往开明山，无非是想让巫涟永久的困在那里，这样做，似乎能够让他躲开很快就会来到的战火，然而那样的话，巫涟的人生终究是不完整的。
　　灵翡愕然的看着紫瑶仙姬，竟然完全无言以对。
　　紫瑶仙姬温柔的看着灵翡。
　　半晌，灵翡似乎转回神，怒道；你为何用自己的鲜血。。。
　　紫瑶仙姬慢悠悠说；是啊。我毫不吝啬的用自己的血图画那张梦引图，为的就是让巫涟经常梦到我，深深的爱上我，可是呢，我又是和他母亲一样的女神，如此，爱而不得，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才能让巫涟陷入到无比的绝望当中，尝尽相思的苦楚。直到有一天巫涟碰到她。
　　紫瑶仙姬纤细的手，指向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神女模糊的影子，不过一会儿，这个影子清晰起来，纤弱的身姿，微微垂着头，五官神态优雅中带着娇羞，相貌像极了紫瑶仙姬。
　　灵翡看得呆住。
　　紫瑶仙姬笑道；却不是造化弄人吗？我与这个神女可以说完全没有瓜葛，她的身姿容貌却比我亲生的女儿玉旎还要和我相似，灵翡，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
　　灵翡身躯颤抖，强自镇定；这个神女，是西冷家的女子。
　　紫瑶仙姬语气娇柔；是啊。是西冷家的神女西冷紫星，被她的姐姐西冷眉下手毒害，如今不知是在四海不归墟还是在归墟之城游荡。
　　她莞尔一笑；南山巫家和西冷曻家总有莫名其妙扯不清的关系。巫涟出离神族，听你所言，去往开明山，总会在某个地方遇到西冷紫星，终于找到梦中的女子，巫涟内心必定欢喜非常，可是，西冷紫星的结局却是不好的，她会被巫涟的好朋友，好弟兄玄冰杀死，这种仇，这种恨，折磨的巫涟发狂，他会为心爱的女子报仇，可是，他的神功奈何不了玄冰，反被玄冰所杀，巫涟的魂灵充满仇恨，怨怼以及无尽的不甘心，你说这样的巫涟变成的血巫能力强大，还是一个平庸的巫涟变出的血巫能力强大呢？
　　灵翡忽然笑道；你怎知玄冰能够杀死巫涟而不是被巫涟反杀呢？
　　紫瑶仙姬淡然笑道；我儿玄冰神功高强，放眼天下，哪有对手？
　　灵翡冷静下来，坦然笑道；紫瑶，你布置的，是一个死局，你竟然拖了玄冰下水。
　　紫瑶仙姬也淡淡笑道；灵翡，没有死，哪里来的生？玄冰神功虽好，却不知人心险恶，放他出离神族，游遍四海八荒，看透人心，他方才能够应对之后的所有事情。至于让他杀掉巫涟，也是为了让玄冰的心狠下来，怎么，这么做，不好吗？
　　灵翡笑道；紫瑶，你知道我的性格，你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是，你也没有能力约束我，是不是？
　　紫瑶仙姬柔声说；怎么，你要和我作对吗？
　　灵翡冷然道；我说过了，要改邪归正。
　　紫瑶仙姬朗声大笑，然后，她飞身而下，来到灵翡身边，柔声低语道；灵翡，我知道你已经觉醒了，知道了自己血脉中的秘密，不过，谎话说千遍，你自己都当成真的了。你想救巫涟吗？可是，没有我的心头鲜血，你如何破除我的梦引相思？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这步棋一步一步走下去。
　　灵翡后退，慢慢说；紫瑶，还有天机，天机掌管一切。
　　他伸手，揽巫涟入怀。
　　紫瑶仙姬冷笑；灵翡，巫涟在此地醒来，会把所经历的这一切，当成是一个梦，但是，你将他带走，用神功让他清醒，这自然会让他忘记有些事情，但是，你是知道梦引相思术的后遗症是有多可怕的，便连天帝都无可奈何，灵翡，天帝为何会每隔两千年都要离开天界？
　　灵翡不语。
　　紫瑶仙姬笑道；两千年一次的轮回之时，天帝都会分出一魂两魄化身成人，你以为天帝是去血沼泽查看血巫是否出世？还是去紫泥之海查看廪君是否冲破封印？
　　紫瑶仙姬微笑；血巫，廪君，天帝何曾将这两个神妖放在心中？接近万年的时光，天帝仍然不能忘记心中的那个女人，他还在寻找。说起来，天帝如此，都是拜你所赐。灵翡，你想让巫涟永生永世都困在梦境当中吗？你救不了天帝，你也同样救不了巫涟。
　　灵翡面色晦暗，慢慢将巫涟放下。
　　紫瑶仙姬冷冷说；回去南山院，好好守护南山院大妃吧。
　　灵翡默然。
　　紫瑶仙姬神色阴冷；是浴血成佛，还是浴血成魔，看我们个人的造化。
　　她仰首天上，语气倨傲；神，惩罚他认为的有罪的生灵，可是，神有罪，谁来惩罚？紫瑶所作一切，才是天机。
　　灵翡看着紫瑶，轻缓的说；紫瑶，你高居重华宫，却变成了这样，你经历了什么？
　　紫瑶眼眸转动，慢慢的，一滴异常清冷的眼泪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