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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自卑嗎? ...


  •   当你觉得一件事情棘手时并心里忌惮它的出现时,它并不会旁敲侧击你,而是直接以一种可怕方式毫无预兆逼近你。

      「下周三我们就进行将进行本学期的期中考。地点和具体时间你们要自己去查教务系统。」教室里一片哗然,同学们的议论声像沸腾的水炸开了锅。只要有事情发生,周逸竹就會回头观察易弦的表情,然后猛地眼神交汇,然后又转过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不知道,可能是习惯了吧。」周逸竹心里的眼睛眨了又眨,他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有他的参与,也习惯了他的大事件里有他的眼神,説不上是鼓励或是询问,哪怕是旁观的目光,好像他的一个眼神有魔力,都會使他觉得安心。

      要説期中考放在中学时代真得不算一件大事,可是放在大学真是决定生死的大事哎。周末,全寝室説好早上要去图书馆时,醒来时已过午餐饭点。周逸竹拿死活醒不过来的南谓水没辙,只得和易弦先去图书馆。

      果然,考试期图书馆座无虚席。他们俩从一楼找位置一直找到六楼,才勉强找到两个挨在一起的空座位。

      「喂,你什么时候到阿?我们在六楼左边座位這里哦。」周逸竹发完讯息抬头,对面的男孩的脸上曝光显现一片亮白,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他瘦削的脸面的前方。易弦好像舞台上沉浸在夺目的灯光和漫天彩屑里的演员,周逸竹明明离他那么近,却又像在台下望着他,那么远。

      他突然抬头回眸,這次周逸竹的眼光没有再回避,反而瞪大眼睛迎上去。「你复习好了嗎?」易弦读他的唇语,呆呆地摇头,眼睛引他看手里还没开始的厚书页,表情故意做作的沮丧委屈。逸竹瞪他,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周逸竹和易弦很像,第一眼看上去觉得性格冷淡的人,接触久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是真得有披着羊皮的狼的,他们安静的外表下裹着一个只有对方才熟知的放纵的疯子。

      「可是,這道题为什么是這样的?」易弦走到对面桌的位置上,压低声音凑到周逸竹耳边説。

      逸竹的下巴突然抵住肩膀,被這莫名其妙的耳旁风吓了一个激灵,侧脸一只眼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嘴唇。他的嘴巴咧了一下,漏出迅白的牙齿。易弦感觉到這样的动作暧昧,所以用标准的漏齿笑回应。

      「你看,這前面这里解析说了。」周逸竹的手指翻过去指着前面的数字,可是他眼前一片发黑,他不清楚他指着的字张什么样子,只知道大约在哪一页哪一行,他的眼睛里被写满的是心慌意乱,而非答案:易弦的耳朵贴在自己的侧脸,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下一秒他就会察觉自己脸上起了火灾。

      易弦若有所思地点头,把那些解析再扫视一遍,心想原来如此。才发现贴着的脸的热度已经传到了耳朵,「可是,你脸为什么红了?」易弦撇过头对着周逸竹説,脸上带着浅浅的梨涡。周逸竹
      眼珠转了一圈,咬着唇尽量保持目光不和他交汇,斜到窗外的风景。

      「话説水哥怎么还不来阿。」

      「关键时刻也这样划水。」周逸竹看了看手机讯息窗口,南谓水的讯息刚好弹出来:「我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复习了。」逸竹喏了一生把手机屏幕给易弦看,他瘪瘪嘴。

      周逸竹以前喜欢他们三个人的感觉。三个人待在一起,他不用太忌惮突然安静的场面,也不用故意想话题。可是今天他突然很享受他俩的时光,与其说喜欢這段时光,不如説喜欢这个特定的场景,喜欢待在图书馆,那是段可以安安静静光明正大地注视他,不用去构想太多寒暄与他,不用装兴奋滑稽的样子和他打闹的时光,這样周逸竹就會觉得很满足。

      自从周逸竹确定了自己心里的那份情愫之后,突然开始变得言语拘谨,连开的玩笑有时也是憋出来的,只是为了继续和他讲话。这样的矫揉造作他当然知道有多扭捏,可是尽管這样,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做着。

      可是周逸竹心里忧虑的那个点,是他这个暗恋,好像永远也见不了光,永远不會有从嘴巴中逃出来的可能,因为他知道,一旦這个秘密逃出来,对面的他就會逃走,他们的友情也會逃走。

      周逸竹拿起杯子在易弦面前晃了晃,表示自己要去开水房接水。易弦点点头,继续翻页攻克陌生的厚厚几页知识点。

      逸竹手里攥紧杯子往开水房走去,他们俩的桌子上只有这么一个杯子,到后来也不知道这个杯子起先到底是誰的了,因为一开始互相把杯子给弄碎几次也记不得了,后来就公用一个杯子,共用者当然还包括南谓水,也许后来再也没有不嫌弃的人出现,至少没有可以共享一只杯子的人出现了。

      开水房在图书馆的隔间里,隔间里隔壁是讨论室。周逸竹刚走到隔间的小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是,其实我们也没你想的那样阿。」

      周雪的声音,腔调里有一丝丝不耐烦的味道。他们俩站在开水泵的旁边,周逸竹愣住了没有走进去,這个场景相当尴尬。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嗎?」南谓水的声音里微弱得没有气势,语气里全是委屈。

      「我不知道,我把你当好朋友,曾经还当好同桌。」周雪的话干干脆脆,隔间里的回音荡来荡去,把绝情在耳朵边要强调好多遍。

      「好吧。」南谓水垂下头,他不知道要説什么,因为在喜欢面前他完全丧失了据理力争的能力,周逸竹隔岸观火心里想:「南谓水你这个怂包,説出来啊。」他没有冲上前给他打气鼓励,因为这种事情上面他比南谓水更没有发言权,他表现得怯弱得多。

      「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对我那么好。」周雪的语言像刀插进南谓水的身体里,又这样狠心地拔出来。远远地看着,周逸竹就可以感受到渭水的悲伤。

      后来周逸竹躲开了,他们俩从隔间里出来,一前一后,南谓水跟在周雪背后的样子感觉好熟悉,手背在身后,脚步滞停,像极了易弦身后的自己,命运真是捉弄人。

      「你为什么接个水要怎么久?」易弦拿过水杯嗔怪,准备把水往往嘴巴灌。

      「噗呲--」水吐了周逸竹一身,他的灰色T恤浸润就变成黑色。「好烫。」

      他俩相视而笑,周逸竹用手捂住易弦的嘴,示意他在图书馆要憋住别笑出声。他的手可以感受到易弦的唇,柔软的熟悉的。

      没辙,即使没有到晚饭的点,也只得先收拾东西回寝室,衣服湿漉漉了一大片,易弦看着那一片就會面红耳赤。「走吧,回去换衣服。」

      走到电梯时,大家刚好碰到一起,南谓水和周雪从左通道走过来,摁了向下的键。易弦揽住南谓水的肩膀,不经意之间拍了他的肩膀。

      四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誰都説话。易弦感觉气氛不对,「你们复习好了嗎。」南谓水和周雪同时回答,一个说还好,一个说没有,南谓水撇过头看周雪,然后都沉默了。

      「你们的毛概重点要是还没画,我可以现在拿给你们的。」周雪说完拉开书包拉链准备拿出笔记,南谓水率先説不用了。

      周雪愣住,继续翻着,手上的动作显得有点急促。「我説不用了。」南谓水置气地提高音量。

      电梯门叮咚一开,周雪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也没有回头说一句话。

      「怎么了,快去追阿。」易弦瞪大眼睛拍拍渭水的肩膀。

      「没事。女生宿舍就在对面。小女生嘿嘿。」南谓水笑着説,他的笑在天光下有着一层不可言说的哀伤,只有周逸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南谓水刚刚才表白失败。可是一个成年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在他兄弟面前过分哀伤,又或许是他觉得其实自己还有希望。他突然的强势像一瞬间的尝试和偏执,是因为长期在感情上出于劣势,也想要那么对峙一下,表明自己是会痛的。可是冷静下来愈发现自己再反抗也只是劣势的一方。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自卑,也是渴望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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