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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御宴第六 ...
传胪翌日。
琼林宴。
历代科举几乎都会在殿试后由朝廷设宴招待新科进士,唐曰江曲,宋在琼林,明清则称恩荣。
宣朝开国以来,一切宫苑制度鲜因古制,唯有这登科御宴依然如旧,只是因着本朝殿试三月开考,遂改设在了禁中的鹿鸣苑。
晏玦及第后担任太子属官,周载誉年少践祚,东宫一向空置,又有意留她在左右,便未迁她官职,仍留她在宫禁内做太子文学。
即便是这样,连同上一次琼林宴筵,涉足这鹿鸣苑,也仅有区区两次。
只因鹿鸣苑原是天家抚养皇子公主之所,周载誉年少丧母,无人照拂,童年便是在这寂寥宫苑中孤独度过的。每逢佳节生日都是他最难过的时候,那时经筵暂止,其他兄弟姐妹皆回宫寻各自生母,笑闹撒娇、承欢膝下,只他一人孑然一身、无所依寄,独守在冷清院落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岑寂春秋。
登临太保后,周载誉依然改不了一副谨慎犹豫的性子,但是这鹿鸣苑,却是也没有再踏足过。
琼林宴款待新科进士,读卷大臣、銮仪卫使、中书、尚书,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也一体赴宴。
钦命中书监萧安为主席,受卷以下各官二员一席,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余进士四人一席。
晏玦当初就不太懂得这前朝安排其中的道理,榜眼探花共席便罢,为何偏要其余英才四人同桌,难不成方便四位趁酒酣围坐打马吊?
祁鉴与其他三位边摸牌边控诉造化弄人,仅差一步便能荣登一榜进士及第?
三甲传胪闻言移樽就教,举杯嚎啕,同病相怜。
画面过于真实。
“不会有人在御宴吃醉的。”
苏徵评论道。
更刺激的是,贡生考后聚餐,监考、阅卷配席,敬酒时通报姓名,弥封官目光炯炯道:
“我记着你,文章作的不堪卒读。”
“若是去拜监试官,回复:‘殿堂作答左顾右盼,所为何事’,岂不更妙?”
席昭坐在晏玦身侧,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苏徵要尽快落座,晏玦满腔腹诽找不到人分享,不得已先与席昭屈就。
不知觉酒过三巡,诸进士方才抛开了拘束,相互走动起来。
晏玦心里短短地掠过一丝失落。
还有三年,今日欢宴诸人,席昭、苏徵、那些踌躇志满的同年,或者正觥筹交错、礼尚往来诸位前辈,都会被一同卷入王朝覆灭的动乱之中。
盛世结束得毫无预兆。
席昭正与祁鉴相谈甚欢,却仍将她的沮丧尽收眼底,转而向她举杯:
“御廷琼浆,上好的兰生酒。”
晏玦平时甚少饮酒,怕自己不胜杯酌,并不敢尝,遂反问他:
“顾榜眼深谙此道?”
席昭笑道:
“仆如何懂得这些,全赖祁弟赐教。”
说着执樽向祁鉴致意。
祁鉴忙称不敢,复又敛衣正色对晏玦施礼,仪态周正宛若规矩度量出来一般。
晏玦:我赌一枚铜钱,如此规行矩步,他若不是冯先生亲传,那仰止书院便当仁不让。
冯麟先生字伯趾,世代儒礼传家,年少时尝辟公府,旬月即去,再辟皆不就。
后来在外院教授容止礼法,蔡大家表示,这门课全员必修,冯麟感动涕零,引以为知己,二人无话不谈。
他授课时最喜欢对生徒说的一句话就是:
“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他还时常教育晏玦:
“你若再乱问,便将你送去隔壁行止书院,看看那边的老先生会不会使戒尺教你礼仪。”
晏玦有惑勤究,孜孜不倦:
“敢问先生师承何处?”
冯先生极为自得地答道:
“为师当年在仰止门下,犹在佼佼之列呢。”
晏玦恍然,方知先生所言非虚,再不敢胡闹。
晏玦看着祁鉴,心中暗想:
孩子这些年受苦了,连头发都白了。
带着一颗敬畏又同情的心,两人寒暄一阵。
祁鉴试探道:
“久闻令师姐大名,可否替在下引荐?”
晏玦:我仍怀疑他是冯先生的弟子,秘不示人而已,因为仰止书院这种泯灭人性的地方恐怕教不出这种还有凡心的学生。
见过苏徵后,晏玦信步离席,上一次她在苑中初识周载誉,这次,她仍想再见他一面。
晏玦:把本文学嘱咐人烧了的日记又翻出来出版的,该不会是你这个小机灵鬼吧?
转过一块巨大曲折的太湖石,便见皇太子站在食苹池前,长身玉立却愁眉不展,凝视着面前一池春水。
晏玦上前去,行礼如仪。
周载誉有些惊讶:
“你认得我?”
晏玦心道:
“生死之交,朝夕相处,犹言托孤。”
面上依然毕恭毕敬:
“殿下形容尚青却器宇轩昂,定然天命所授。”
周载誉听着恭维面不改色,挥手令她起身,语气仍是淡淡的,
“你即是苏徵的师妹吧。”
晏玦站起,不卑不亢地答道:
“学生乃阳翟晏玦。”
末了又补上一句,
“不过苏状元与学生的确师出同门。”
周载誉轻笑,挥手示意她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食苹池散步,
周载誉又道:
“孤曾向父皇讨过令师姐,父皇不放,却允了你做侍读。”
晏玦心惊,什么时候的事,若是先于殿试,那岂不是明晃晃的一项……
拉拢朋党!
怪不得当日召苏徵前去,可是为了敲打苏家?
可是景宣帝又亲点了她为状元,难道是因为师姐德才果然名副其实?
又或许陛下并不在意?
那也便该一口答应才对,断没有将我塞过去替换的道理。
“或许是东宫冷清,只是此番却是委屈探花郎了。”
周载誉接着说道,语气中不见讽刺,只是含着几分落寞。
先帝在世时,大小事务往往总揽独断,比起苏徵的中书郎,或者外放的席昭,晏琚这个太子文学做的的确是闲散得过分了。
晏琚回过神来,出言安慰道:
“陛下以亲子托付,遇学生何厚?学生无以为报,只能尽心照顾好殿下。”
晏琚:照顾你算什么,你爹还叫我替你力挽狂澜拯救河山呢。
周载誉笑出了声,他年幼失恃,少为储君,除了眼前这比他还年幼的少女,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要照顾好他,遂出言调侃:
“照顾孤,你会做什么啊?”
晏琚实在不记得上次她二人究竟是如何对答的,只隐隐觉得似乎当时的话题并不似这样发展,无奈大势已去,只得搜肠刮肚如何回答最为妥当:
令表诗文有翰林诸大儒珠玉在前,晏玦亦自觉不及,再自夸定然显得不够虚心。
只得犹豫道:
“玦无甚才堪,只擅长背书而已,日后东宫经筵,殿下若忘了课业,许能从旁相助一二。”
说罢,晏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绯红,几乎不敢去看太子殿下。
不过这话倒是真的,她平时既不认路又记不得人名,唯独诗书经史读过便记得,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
周载誉方止了笑,轻声说道: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孤若背不出书来,可是要伴读代为受罚的。”
说罢故意去看她的反应。
晏玦不以为然:说什么傻话呢年轻人,以后你就知道寇太史多喜欢我了。
晏玦神态迅速平复下来,镇定自若,平静地回答道:
“那学生只能盯着着您好好背了,您是不。会。让。侍。读。挨。手。板。的。吧?”
反正墨润堂诸位师长的确从未对她动过手。
不过确实也不曾极用心在周载誉的学问上便是了。
“放心吧,孤自会看顾好你的。”
周载誉笑道,在御道上四处搜寻,终于寻到了一块石子,弯腰拾起,然后转向她,饶有兴趣地说道:
“会打水漂吗?”
周载誉曾与她提过,她生母出身民间,在他幼时常偷偷带他去清波湖漂瓦,只是他还未学会,生母就溘然长逝了。
此后,他再也没有俯身去捡拾过落下的碎瓦。
晏玦有些不忍,遂道:“不大会,不过殿下或许也不太懂吧。”
周载誉信手将那块碎石掷出,石子在池中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直接沉了下去。
周载誉挑眉反问:
“何以见得?”
晏玦心道:看来你们周家,都极爱扔东西啊。
遂莞尔答道:
“打水漂一般都用扁石,殿下选的太过厚重了。”
周载誉拍拍手,看着水面道:
“其实我母妃曾经教过我……”
意识到自己言及生母,周载誉顿了一下,然后不露痕迹地绕开了话题。
“左右也寻不到合适的,随手一掷罢了。”
晏玦不忍,又不喜欢他漫不经心的模样,遂昂起臻首,明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决:
“我去学了教你。”
无论是游艺,还是躲在书房整月不理朝政,玦都不会在放任你不管了。
她天生眸色清浅,又澄澈而明亮,犹如漾开三春柔波。周载誉不惯与人直视,下意识欲避开视线,却又实在移不开眼,只得不自然地说道:
“下次着人提前寻了薄瓦,再带你开开眼。”
晏玦笑眼盈盈,应声道:
“拭目以待。”
祁鉴向席昭告辞,跟着晏玦去找苏徵,席昭目送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日后肱股之臣脸上升起掩饰不住的欣然,悠然举樽抿了口酒。
席昭:呵,活脱脱一副见了偶像的样子。
回头却见许韬不知何时移至身旁,抬眼似笑非笑地对他说:
“席榜眼,大皇子有请。”
席昭不欲与这种乱臣贼子有所牵扯,转身欲走,却被许韬拦住了去路,许韬随手从身后桌上拿起一只羽觞,佯装敬酒,凑近他低声说道:
“不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吗?”
席昭的生母一直都是席家的一个忌讳,将军府上下一直对她讳莫如深,仿佛她从生到死,都没有在这个家里存在过。
见席昭起疑,许韬又补充道,
“是你的生母,月氏。”
席昭放下杯盏,又一把夺下许韬手里的,仍放回桌上。
“你别动她的杯子。”
许韬引席昭七扭八拐地转进了一间僻静偏殿,随后便离开了。
殿内有些晦暗,许韬关门时带起一阵烟尘,在空中扬起又徐徐落下,周载礼坐在窗下,似乎已然等候多时。
见席昭走近,周载礼好整以暇地开口道:
“我母妃乃狄部月氏女,你可知道?”
月氏,狄部的皇姓。
席昭没有回答,等着他的下文。
周载礼见他不语,也不见愠色,接着说道:
“她未出阁时,有个侍女,与她情同姐妹,出嫁时还特赐了国姓,听说,名唤为鹭。”
月鹭,正是席昭生母闺名。
席昭不欲与他如此纠缠下去,遂开口道:
“那又如何,殿下莫绕弯子了。”
周载礼似乎很是得意,缓缓说道:
“你嫡母素来不喜欢你,你以为仅仅是缘于你是庶长吗?”
席昭没有做声,周载礼接着说:
“虽然我想长公主可能是真的嫌恶你抢了她儿子的长子之位,但是她最忌惮的是,你……”
周载礼似乎很享受吊人胃口的过程,甚至勾手示意席昭近前。
席昭不动,周载礼有些失望,只得接着说道:
“你知道当年凌岑将军何以全军覆没,战死沙场吗?”
席昭隐隐已有了预感,只是隐忍不发。
“是你母亲偷了补给图给狄部。”
席昭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凌岑将军一生深以为恨,当年侥幸生还后无颜以对云中儿郎,独自一人回京请战,却被景宣帝怒斥之后逐出京城,五十之前概不得回。
他辗转来到长社,隐姓埋名,在仰止书院做杂役,直到遇见被父亲送出京就学的席昭。
凌将军当初答应教他武义,也是因为听说了他是席跃之子,寄意他学成以后代他回边疆一雪前耻。
只是上一世,他师父直到临死也不知道,葬送他那样多云中子弟,连同他一世英名的,竟是他唯一亲传弟子的生母。
造化弄人。
周载礼见他默然,心中十分顺意,站起来走到他身前,用一种感同身受的语气道:
“你与我,本来便是同类啊。”
席昭怔怔地盯着他,仿佛还未从他的叙述中回过神来。
周载礼接着循循善诱:
“先妣讳凰,鹭与凰,本就该是一对姊妹才对。”
狄部女子常以飞鸟命名,周载礼生母的本名,便叫作月凰。
“你若为我所用,日后我许你亲王之尊。”
周载礼邪笑道,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日影映在他面上,愈发显得他高鼻深目。
典型的狄部面貌。
席昭一把拂开他的手,厉声说道:
“凤凰与白鹭,本就是云泥之别,殿下折节下士,昭却承受不起。”
语毕拂袖,大踏步地向殿外走去,毫不犹豫,周载礼还想挽留,却抓了个空。
见席昭离开,许韬从门外转进来,神色有些懊恼:
“殿下是同他据实相告的吗?”
周载礼居高临下,面上却是一派胜券在握,胸有成竹道:
“当年召席跃回京的可是父王,席昭,待他入朝之后便会明白了。”
“殿下的意思是,即便席昭高中榜眼,陛下也不会重用他的?”
许韬试探地问道,心里倒生出几分安慰。
“即使你一甲第二,生来便遭了君主忌惮,任你何许文韬武略,终究也是无济于事的。”
许韬心中暗想。
周载礼意气扬扬,挥手示意许韬离开,又嘱咐他道:
“你也是新科进士,不宜离席过久,先回去罢。”
“顺便再为孤察举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可造之材。”
许韬领命而去,心中为太子殿下的“察举”之语自得不已。
俨然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往后出将入相,作为天子心腹,为皇帝选拔人才的的景象了。
周载礼心中却另有计较,他始终想不通,
“那个温吞犹豫的周载誉,怎么可能贸然向父皇索要苏徵呢?”
席昭也有一事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载礼就一定要招纳开国新帝入他麾下?
晏玦与席昭在鹿鸣苑前相遇,晏玦道:“玦偶遇了太子”,席昭回答:“昭去见了大皇子。”,苏徵闻言愤愤不平:“那徵这个状元就合该无人问津是吗?”祁鉴思考发言:“在下可以陪您去寻二皇子。”一旁的宣景帝怒发冲冠:“朕的儿子们可真是活泼,想去见端孝皇太子的人应该是朕才是吧。”
皇次子周载道早夭,谥端孝。
ps.这才第六章,我我我我担心会不会把伏笔都写光了啊。
pps.等等我刚刚收到了本文第一个收藏?!!!多谢厚爱!!这里简直感激涕零好伐!!请接受作者爱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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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御宴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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