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凤栖寒渊》路漫求

25、交换

　　寒去春来，山脚下最先感知到春日气息的嫩草已然破土发芽。不过，山上却风雪依旧。
　　可是对于苍青派的学子们而言，冬假已然结束。他们又要恢复往日作息，继续勤学苦练。

　　甄浩跟西沙长老销假后就飞到南禺山找林寒渊来了。
　　人还没到就朝院里喊道：“潭之！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落地后，他不等林寒渊出来，驾熟就轻地进了屋里，“谭之，我给你带了烤沙蝎鱼回来！还有你喜欢的话本子~”
　　屋里的林寒渊正在默写师尊给的新心法，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
　　甄浩知道他这是没听到，就坐他床沿上等他默完。

　　一刻钟后，林寒渊写下最后一笔。抬起头，就看到桌上干巴巴的烤鱼，那如蝎子尾巴一样的鱼尾和张牙舞爪的两鳍，一看就知道是甄浩从西南放假回来了，他转身道：“抱歉，我没注意。”
　　“哎呀，都是小事情。”甄浩大手一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师尊呢？”
　　“掌门有要事要他办。”林寒渊说着，把烤沙蝎鱼装进了芥子袋里。

　　这鱼虽是鱼，但亦可在沙中爬行，是西南沙漠附近地区的特产。甄浩每年从家回来都会给林寒渊带一大袋回来。不仅是因为这是周边地区水灵力修行者的常备灵食，更有传闻说，正因为千年前羽化的第一仙君花白晚没事就拿烤沙蝎鱼当零嘴吃，这才能在独自一人压制了西南沙漠那次堪称史上最惨的千人魔爆后，还能从连绵不绝的火灾中存活下来。世人说，正因为沙蝎鱼是两栖的，因此用孜然盐巴腌制烤干后食用，才能让以水灵力修行的第一仙君花白晚在那次把西南森林烧成沙漠的天火中幸免。

　　“多谢。”林寒渊给芥子袋系上扣，说了一句。他总觉得这话说的干巴巴的，但甄浩一向不缺什么。甄浩家家财万贯，普通散修一年也吃不到的沙蝎鱼，对于甄浩来说也不过是想吃就吃零嘴。而他家里人也常常能搜罗到不少有益于土灵力修行的天材地宝寄给他。
　　“这就是零嘴。不重要。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从床沿上站起身，从芥子袋里拿出几本厚厚的书，每本书封上的题目开头四字都是“赤凤仙君”，“上一次咱们去农祭的时候你本想买，结果那狗屁王业竟把最后几本都买走了，说烧着玩也不给……”
　　甄浩还没回忆完，就看见林寒渊已然睁大了的欣喜的眼睛。
　　“谢谢，我……”林寒渊的双手已经伸过来了，但说了句感谢后却又顿住了。
　　甄浩一揽林寒渊肩膀，“说什么感谢。不过几个金贝而已。我没想到我家那边的庙会上还会有这话本子。趁你师尊不在，赶紧收起来。”甄浩把话本子放到林寒渊手中，说完又想起来，“哦，忘了，南明长老跟我们那古板老头不一样，不介意话本子。”
　　林寒渊把书放回芥子袋：“他是不介意话本子。但得是除赤凤仙君之外的话本子。”
　　“啊？为什么？”
　　“不知。”林寒渊见桌角上还有个黄艳艳的芥子袋，于是拿起来还给他，“你的芥子袋，别忘了。总喜欢到处丢。”
　　“哦，嗨。这也是给你的。”甄浩说着，从芥子袋里倒出不少东西——寒冰玉、天蚕丝、还有好几株保存完好的水蓝芦荟——都是上好的有助水灵力修行的材料。“家里本以为小妹会是水灵力，结果今年测出来才知是木灵力。用不上了，所以我就拿过来了。还望你别介意。”
　　林寒渊知道这是甄浩特意给自己留的。甄家后辈众多，不然给哪个小辈不行，还特意拿过来。
　　“说来也奇怪，我母亲是土属性，我父亲是水属性。祖祖他们也没木灵力的，怎么到了我小妹这里就成了木灵力了?”
　　林寒渊思索了一下：“或许两者并没有关系呢？并没有哪本古籍记载过父母能感受到的灵力属性就一定能传给孩子。”
　　甄浩却不觉得，他没听说过哪家有这样的情况，但正要反驳时，主山箐沧山的钟声却响了四声。
　　这是掌门召集所有弟子的钟声。

　　宏荡的钟声刚刚散去没多久。掌门就看到陆续有弟子们朝主山飞来。
　　“今年你带寒渊去陌尘派看看吧。”钟霖趁人还没到齐，先给钟明凤漏了个底。
　　钟明凤看着跟西沙弟子一起飞来的林寒渊，没接话，反问道：“让全派都是剑修的陌尘接受我这个音修的去交流怕是不容易吧。”
　　钟霖笑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刚巧，我说了农祭的事。陌尘那些老顽固也不是不识时务的。而且以前的春禾长老也在，帮着说了几句。”
　　“那当真是帮吗？”钟明凤问。但并没有期待掌门会回答，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钟声散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全门派的弟子都到齐了。冬青长老照常缺席，只有映霜跟映风站在前列代为传话。
　　“今夏，便是试炼大赛了。大赛七年一次。虽然咱们派只有少数弟子参加，但大赛前的惯例交流还是能收益颇多。今年来咱们门派的是陌尘派的墨一长老，主剑，擅长御金。虽不及北漠长老，但仍有许多你们可以学习的地方。还有一位万华派的淑梅长老，擅长御水，使软剑。此次西沙长老跟南明长老三日后便会前往其他门派，直至大赛一个月前回来。如有想请教的问题，要尽早问。”
　　“弟子谨记！”

　　身后洪亮整齐的声音吓了甄浩一跳。他侧头瞄了一眼身后，发现去年一年苍青派收了不少新弟子。以往放假回来的讲会可没那么多人。

　　散会时，甄浩原本还想问林寒渊去交换的事，但听到南明长老召林寒渊他就知道只得稍后传音了。
　　“瀚海，你来。”
　　甄浩眼神还在看林寒渊就听到师尊在教自己，心道不好：不会这次师尊要带自己去桐西吧？
　　果真让他猜对了。
　　人还没站定就听西沙长老说：“给你一天时间准备准备，两日后跟我去桐西。”
　　甄浩没敢哀嚎，但不情愿的神情已经赫然写在脸上。
　　一旁的齐鸢抿嘴憋笑，一脸幸灾乐祸。
　　可甄浩仍抱有一丝希望：“您这次怎么带我出去啊？万一我给您丢脸了怎么办？”
　　西沙哼了一声，胡子都跟着翘了翘：“带你就够了！”说完，转身就跟掌门离开了。

　　一同离开的还有南明长老。
　　而林寒渊却被几个剑修弟子围住了请教。

　　林寒渊耐心回答了每一个人的问题后，就看见齐鸢他们还站在一边等他。
　　“怎么了？”林寒渊问，朝他们走去。
　　甄浩好奇道：“刚才就想问，你跟南明长老去哪儿啊？”要前往的门派早在一星期前就确定了，只是今天许多弟子才回来。因此掌门这才公布。齐鸢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不跟着去桐西。甄浩这么一问，倒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连庄墨寒都跟着看过来。
　　“不知道。师尊还没有跟我说。”林寒渊虽然有些在意，但师尊这几天都在外出，回来时已接近亥时。因此他就没问。反正过几天就知道了。
　　齐鸢讶然：“南明长老还没说？不用提前告诉你做做准备吗？”
　　这下换林寒渊奇怪起了：“需要准备什么？”
　　“哦，是我糊涂了。”齐鸢拍脑门道，“我们出门都要提前下山准备些朱砂符纸。某些人还得通宵达旦多提前写些符箓。你们剑修不需要。”
　　说到提前写符箓的时候，甄浩瞪了齐鸢一眼。熟悉的都知道齐鸢这话是专点他的。不过，齐鸢看都没看他一眼。发现被无视的甄浩更气了，原本打算晚上求齐鸢帮忙写些符箓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说起来，以前徐师兄还在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交流的时候不需要做太多准备。当做正常下山完成掌门任务就是了。”徐诗雨在一旁说，几人听着。大家一同朝公厨走去。

　　亥时三刻，林寒渊又温习过一遍心法后钟明凤才回来。
　　“怎么还不休息？莫非是在等我？”钟明凤开玩笑道，他一进门就看见寒渊在默写心法。明明前阵子这个时候已经准备休息。
　　不论这语气还是表情，都跟山下那些二流子调戏姑娘时一样，唯一要说的不同大概就是比那些二流子好看很多很多。要是放在以前，林寒渊要么冷脸撇嘴，要么生气反驳“跟你无关”。谁知这次竟然回他：“是的，在等师尊。”

　　钟明凤心漏了一拍。
　　但转念一想，寒渊定是有事要问。毕竟又不是仙侣，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专门等待。于是，钟明凤很快冷静下来，问：“怎么？有事要问？”
　　“师尊可在掌门书阁用膳了？”

　　这一问，可让钟明凤的心久久不能平息了。不过他还是佯装淡定地说：“用过了。”
　　林寒渊点了点头：“那我们三日后，是去万华还是陌尘？”
　　“去陌尘。”钟明凤回道。心里倒是奇怪起来——明明掌门早就安排了，他那天回来还提了一嘴。结果，寒渊却没在意半点，今天怎么突然问了。
　　于是，又听林寒渊问：“那明日可需要我下山准备东西？方才散会时，甄浩他们说明日要下山多准备些符纸朱砂。”
　　钟明凤这才明白，林寒渊是因为西沙那些徒弟提醒才想起来问。
　　“没什么需要特意准备的。不过，你明日可以跟他们下山看看。如果觉得有需要就买一些，后天出门时带上。”
　　“好。”林寒渊记下了，拿出传音符给甄浩说他明日跟他一起下山。

　　俩人这才进了屋，钟明凤一越过门槛就看见了桌上的饭菜，两肉一素，还有他最爱的蛋花汤。菜品简单，却都是他以前念叨过的。都还用灵力温着，跟刚出锅的一样。
　　以前从未见他留过饭，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你还没吃？”
　　“用过了。从公厨离开时，王嫂说还没给书阁送饭。所以带了一份回来。我明日吃就是，不会浪费的。”林寒渊说，抬手就要把碗碟收起来。
　　下一秒却被钟明凤打断：“刚好有些饿了。就放着吧。你要没事了，就去休息。”
　　林寒渊哦了一声，师尊以前也会吃夜宵，因此他并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