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妖》央嫣子

4、四、天乾天坤

　　小末依在门口，静静地，小是从过道上奔过来，四目相对。
　　“怎么了？”
　　“我们走，师父在外面挡着他们。”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还提着那把往生剑。
　　她点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朝客栈的后门跑去，小是仔细倾听，没有发现埋伏的痕迹，才打开后院的门。
　　两个人刚刚迈出，他突然停了下来：“小末，你快走吧，到京师找到洛王府，就说是少澜的朋友。”
　　“你呢？”
　　“我去看看师父，放心，不会有事的，师父他可厉害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放心要去看看呢？”小末问得似乎很简单，却把他难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好保持沉默。
　　“我和你一起去吧。”她低头，“我不认识去京师的路，而且，身上没有银子。”
　　小是一挑眉：“啊？”
　　小末笑着，却没有笑意，目光清冷：“以前，这些都是……知更会管的。”
　　显然他吃了一惊，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苦笑着叹息，再次抓住她的手往客栈的大门赶去。
　　牧流水大口喘气，却笑得得意：“想不到烟水笼号称神剑的颜一声，也不过如此嘛。”
　　白衣人轻哼：“我敬你是江湖前辈，才没有下重手，牧流水，这是你自找的。我再说一次，把那只凤凰交出来，我只要完成师父给的任务，并不想伤人。青藤玉树一出，必见血光，怪我不得。”
　　“我老头子也一把年纪了，可惜还没有看过你们那绝世神兵是如何发威的，今天正好见识见识嘛。”
　　那青色的剑终于出鞘，在吞口处突然青光亮起，一丝青色的气息如蛇一般缠上剑身，气息翻滚处，犹如腾蔓缠绕着一株古木，正应了剑名青藤玉树。
　　牧流水扬剑交锋，却感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如蛇一样通过剑身进入自己身体，不由大吃一惊翻身后退，却见手腕处青烟缭绕，已经滴下几滴血来。
　　“师父！”小是欲上前，却被小末拉住。
　　她定定地看着颜一声手中的剑：“你帮不了忙的。”
　　“为什么？”
　　“那把剑太厉害了，”她苦笑，“相信我，你真的帮不上忙的。”
　　“那怎么办？”
　　“等。”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没有离开那把剑。
　　凤母告诉过她，那柄叫青藤玉树的剑上，有着她身世之谜。她可以感觉到那上面有种力量在召唤她，却又不明白为何那力量一点也不霸道，反而……反而温润如玉，如知更的一个眼神，又如……小是牵住自己的那只手。
　　她突然心里一痛，为什么，要把他的手，和知更的眼神做比较呢？
　　牧流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依仗手里的那根木杖才得以站定，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还是跟我走吧，不要让别人为你受到牵连。”颜一声看着牧流水，话却是说给小末听的。
　　小末把自己的手从小是手里抽出来，往前迈了一步。
　　他一把把她拉回自己身边：“你傻了啊！怕什么，我来！”
　　他夺过她手中的往生，横在自己面前，走上前去：“要带走她，先过我这关。”
　　颜一声眉头一皱，手中剑毫不犹豫刺了过去。
　　往生剑发出白色的剑气，在昏暗的空气里显得很耀眼。小末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知更带着自己，没完没了地逃命和流血。她记得他很累很累的时候，总是会看着她，然后说：“带上你还真是个麻烦精。”
　　但是说完这一句他却把她搂得更紧，凭借一个拥抱的力量，和瞬间的休息，他便又拉起她。
　　那些无尽的逃跑和喘息，那疲倦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颜一声剑身一转，小是急忙抵挡上去，却忽视了青色的剑气，终于被青藤缠上，尽力后退，但胸口还是被划开一道。
　　“小是！”小末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回首，却看见她在冲着他摇头：“小是，够了，不要再执着了，我跟他走。”
　　颜一声看着那个女子，突然想起当年那只，闯入烟水笼的凤凰。
　　她上前，轻轻抚摸着往生剑，仿佛在寻觅知更最后的气息，然后看着他：“麻烦你了……也许，我活着只能给人添麻烦的，对不起，小是。”
　　“别……别走……”他在剧烈的喘息中努力挤出这句话。
　　“谢谢你，小是。”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毅然决然往前迈步。
　　这时天空突然金光闪过，划开云层，撕裂了清晨那低迷昏暗的雾色。
　　众人同时抬头，一支金箭从天而降，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冲着颜一声而来。颜一声心头一跳，脚下用尽全力才闪开了丈把地，却听得一声惊雷霹雳，平地炸开，让所有人的耳朵都暂时失聪，只有小末带着好奇看向远处地平线。
　　天坤不顾耳朵不好使，惊喜地冲着远方叫唤：“大哥！”
　　小末看向小是，只见他也是一脸的喜色，因为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是天乾来了！想不到父亲把他也叫来了！”
　　只见远处那个黑点渐渐放大，有人骑着一匹黑马，挎着一把比他自己身子还大的金弓，奔驰而来。
　　颜一声虽没有直接被射到，但是受那一震之威的影响，也觉得气血翻腾，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天乾下马上前，微微一行礼：“少主。”
　　小是随听不见，但是看他口型也知道说了什么，连连摇手：“客气什么，想不到父亲会让你也来。”
　　倒是天乾接下来的话，让他一阵疑惑。那口型分明在说：“王爷，也来了。”
　　小是一愣，再次看向远方，却不见人影，不由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天乾。
　　天乾却对着他身后行了一礼：“王爷。”
　　小是一回头，便看见父亲正在自己身后微笑，却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怎么，洛川王府什么时候和烟水笼交恶了么？”他的声音场中只有几个人听见。小末的天生异丙让她没有被那一箭震到耳聋，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牧流水和颜一声也凭借精深的内力挺了下来。
　　颜一声微一鞠躬：“不敢。”
　　“那为什么要至我儿子于死地？”他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压下来。
　　颜一声这时已经料到小是的身份，但被这么一问，还是答不上来，只好道：“一声并不知是洛川王少主，多有得罪了，王爷海涵。”
　　“哼，我不管你们烟水笼想干什么，但是麻烦你转告林雨落，永远不要再有这种事发生！”
　　“一声记下了，多谢王爷。”颜一声再次鞠躬，“告退。”
　　“爹。”小是低头一点，算是行礼，但是更多的却是对父亲眼神的回避。
　　“少澜，你娘……想你得紧呢。”洛川王苦苦一笑，“还好我及时赶到了，你看，你总是惹那么多麻烦那。”
　　小是摇头：“爹，她不是我的麻烦，她是我的命。”
　　小末身子蓦地一震，她的耳朵根本没有什么事，而小是却以为她听不见，说出来那样的言语，她只觉得泪水凝在眼角。
　　“你可知道，你是我和你娘的命？”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却将别人视为你的命？少澜，你何其的残忍啊。”
　　小是摇头：“我是说，和她相遇，不是碰上麻烦，是命中注定吧……再说，娘又何尝不是爹的命？”
　　小末咬得嘴唇发白，忍下了那滴泪水，把头撇向一边。
　　“哈哈。”洛川王爽朗一笑，“先回家吧。”
　　然后他走到小末身边，低头：“你叫什么？”
　　她故作皱眉，看上去像理解了很久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回答：“小末，穷途末路的末。”
　　“不好……不好……为什么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的末？”洛川王看向自己的儿子，“可惜你听不见，少澜他，想带你，不再做无本之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