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妖》央嫣子

21、二十一、百草木柴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少澜身上背着两柄剑，从上山慢慢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了琼水镇，这个去烟水笼的必经之地。师徒两个人已经在琼水镇过了三天了，期间牧流水和他一直都试图参悟天命天意的功法，但是，没有成功过。
　　老人丢下徒弟一个人离开，他不愿意再干涉他的生活，少澜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人安静地活着，等待某一天自己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少澜迈步走进一家小茶馆，四下看了看，挑定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早有小二上前：“客观，喝点什么？”
　　“随便来点就好。”少澜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困倦不堪，强打起精神，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洛川王府的一切都交给了管家，他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出来的。带小末回家的时候他曾经猜到过，除非父母过世，不然他们恐怕是不会让自己再离开他们的，事实也是如此，他这一次出来，和多年以前那个少年兴奋地随着师傅越墙而出已经大大不同了，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否代表自己已经成熟？
　　不一会儿东西已经上齐了，一壶茉莉茶，几样小菜，还有两个茶叶蛋，看着很舒服，比家里一桌子的珍馐更能提起食欲。少澜伸手取了杯子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茉莉的香气顿时四溢开来，让他混沌的大脑不由清醒几分。
　　这时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巨响，少澜抬头，看见自己前方那一张小桌上，一个醉汉手里依旧抓着碗，桌子下一个碎裂的酒坛子，显然是不小心碰翻了。
　　那醉汉神色迷离，但终于发现自己的碗是空的，于是喝了一声小二：“再拿酒来！”
　　“我说，老柴头你该回去了，不然不儿子又要找来，肯定把你骂半死的。”小二似乎和这个人很熟悉，一边收拾地上的破坛子，一边说道。
　　老柴头似乎醉得不清，只又说了一句：“再拿酒来，又不是没钱。”
　　“有钱有钱……我也巴不得做生意不是，但是你打点柴火也不容易，你儿子虽然有点小钱，也要留着娶媳妇啊，都被你喝光了。”
　　这是茶馆的老板也过来了，拍拍小二的肩膀示意他去忙别的事情，然后把自己备下的醒酒茶倒了一碗过去：“老柴头，来，喝几口，我私藏的好酒。”
　　老柴头迷糊之间也不知道是酒是茶，就猛地一饮而尽：“再……再来。”
　　“老头子……”老板低声咕哝了一句，把他放倒在桌子上任由他呼呼大睡过去，转身四下看来看，走到另外一桌子旁边，“常老爹，麻烦你给他儿子带个信，又醉在这儿了，我这晚上也没个地方过夜，叫他来接回去吧。”
　　那个一身铁匠打扮的老头子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哎，真是，就晓得喝，我看老柴头非要醉死在酒缸里才甘心。”
　　说着便又喝了一口，起身：“那我先早些过去，给年儿带个消息吧。”
　　少澜继续吃了一会儿，叫了小二过来：“这儿哪有好些的客栈酒家的地方没有？”
　　“客官要往哪个方向去？”
　　“长寿村罢。”
　　“长寿村？可是往昆山方向？”
　　“恩。”
　　“那条路上，恐怕没这么好找到个旅店，咱这小镇也没大的客栈，如果您实在累了，一般人家都好说话的，兴许能给你借宿一宿，实在不成，您就许些银子。”
　　少澜微微一皱眉，想想自己居无定所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于是就打算回长寿村，那儿还有一栋小屋子是师傅的，自己安身下来也可以慢慢参悟。前几天一直和师傅住在山上的破庙里，实在觉得浑身不适，偏偏又找不到一个像样的住处……
　　这是门口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女孩：“孙叔叔，老柴头还在这儿不？”
　　“怎么不在！”老板上前，“你爹呢，叫到年儿没有？”
　　“别提了，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人影，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呢！我爹不放心，叫我把他带回去。”
　　“这怎么带？你看他睡的死猪一样的，你一个女孩子，扛回去不成？”
　　那女孩子打眼一下老柴头，又看了看周围的茶客，居然径直冲着少澜走了过来，明亮亮的双眸和少澜对了一眼，微微一点头：“这位少侠可有什么急事？”
　　“没有。”
　　“那……可否帮我把他一起搀回去？你看，老人家一个丢在这儿，等完了孙叔叔打烊了，可就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少澜看来一眼那个人，点头：“好吧。”
　　于是两个人搀扶着老柴头出来，一到街上可就热闹了，有一个中年人扛了锄头不知打哪来，大声问道：“常丫头，怎么，现在就像做人家媳妇了啊，连公公都伺候上了！”
　　“呸！多嘴烂嘴，柏根叔你也不怕没嘴巴吃饭！”小丫头异常的凶悍，嘴巴不饶人。
　　少澜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只低头顾着脚下的路，脸色微微发红。
　　“咦？这不是年儿啊？常丫头，这后生是谁啊？莫非你们……”
　　“又要烂嘴了，人家是好心帮我一把，老柴头这么大一个人，我如何扶得动？哪像你，就会嘴上风凉话，都不来帮一把！”
　　“我也想帮你啊，可惜我家婆娘看见要误会我和你有意思，肯定不饶我哟。”
　　“你去死吧，那还敢和我在这个说这么些话，当心给她知道了，晚上回去肯定有你搓板跪的！”
　　柏根叔早晃荡着走开，头也不回高声叫道：“常丫头，你以后肯定没人敢要，被你老爹的炉火熏多了，脾气大成这样！”
　　“你叫啥？”过了人多的小镇，再走过一段泥路，就是上山的路了，周围都是竹林，也没什么人，女孩于是问道。
　　“少澜，姑娘芳名？”
　　“我姓常，叫常百草。”
　　少澜心里不接，当爹的是个铁匠，居然给女儿起了一个大夫的名字。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常百草继续问。
　　少澜想了一想：“还不清楚。”
　　“真是个怪人，你莫不是离家出走的吧？”
　　“没有。”少澜哭笑不得，也不理会她。
　　“嘿嘿，还不老实回我呢，看你人心眼好的，要是没地方去，就到我们家来帮我爹打打下手，一日三餐还是管得住的。”
　　少澜终于笑了出来：“不必了，谢谢百草姑娘好意。”
　　这时少澜突然神色一凛。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身边召唤着他。少澜丢下老柴头，飞一般转身，迈步冲进了路旁的竹林里，但是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一辆马车从对面的官道上赶了过去，那帘子，分明是紧紧拉下来的。有一瞬间，少澜无意一瞥，竟然仿佛看见小末掀开帘子露出的脸。
　　“喂，你咋了？”常百草大叫，“没啥吧？”
　　少澜回身过来：“没什么。”
　　小末，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呢……
　　到了老柴头的家里，两个人将他放在了床上，常百草还生起炉灶把桌子上的几个菜热了一下：“好了，老柴头自己醒过来会吃饭的，没什么事了。”
　　“哦。”少澜还愣愣站在旁边。
　　女孩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如果饿了，也就在这儿吃点吧，要不去我家也行，就是下山这条路，你看见没，刚刚经过的铁铺就是了。如果没地方住，反正年哥没有回来，你就在这儿住也可以，他们家什么也没有，你偷也偷不去。”
　　少澜走出院子，在山腰俯瞰一会儿，夕阳已经挂在了对面山顶，还不如在这个住一晚上吧……
　　这是床上的老柴头终于有点清醒过来，睁开眼咳了一声。
　　“柴叔你醒了？”常百草回身，“饭已经好了，您多少吃点。对了，年哥那家伙死哪去了，都不知道照顾您的！”
　　老柴头眼神突然雪亮，也没有说话，只直直坐在床上。
　　“柴叔，你怎么了？”
　　老人突然飞扑过去，少澜感觉身后凉风嗖嗖，赶紧闪身，但是却晚了，双手被老人制住，如何也挣扎不开。
　　“你……你是谁？”
　　少澜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天命天意剑，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