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妖》央嫣子

2、二、小是凡尘

　　长寿村，六州林

　　“臭小子就你爱管闲事，烟水笼封山你还敢跑来！”一个老人一边走一边唠叨。

　　他前面带路的那个少年却是一脸轻松的表情：“没什么啦，他们都已经走了嘛，我也就想知道刚刚那地动是怎么回事。”

　　老人突然抽了抽鼻子，停了下来：“小是，回来！”

　　“怎？”叫小是的少年回头，一脸惊讶。

　　“有血腥味！”

　　“切。”少年继续走去，“那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听说嘛，他们在围捕采花贼呢。”

　　老人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不对，不是人血！”

　　“妖怪的？”

　　“是凤凰血！”老人又嗅了嗅，这才缓缓又确定地说。

　　少年趁他发呆，一步上前脱离了他的控制：“且，师父你见过凤凰没有啊，如果有凤凰，我给你做条凤毛毯子，治好你的老寒腿。”

　　老人无奈看着他跑进去，摇头叹气：“臭小子！”

　　“师父，快来！”这时小是突然在里面大喊起来。

　　“怎么了？”老人冲了进去。

　　地上是一男一女躺在那，那男人全身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那女人，全身都浸透了鲜血，脸上犹有泪痕。

　　小是伸手小心翼翼滴探了探：“师父，男的死了，女的，好像没。”

　　“我们走。”老人一把拉起小是往外拖。

　　“师父！”小是挣脱他的手，“师父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你平时不会见死不救的！师父，你在怕什么？”

　　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简朴的小竹屋里。她惊起，却发现知更的身子只是躺在一边，并未受到什么损伤，往生剑在她的手旁。

　　一个身影正在对面的小炉灶上忙碌，隐隐有饭菜的清香透了出来。

　　“你醒了。”他回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不过还好醒了。”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望着桌子上那个男子的尸体，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

　　“你是凤凰。”老人走到她面前。

　　她猛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手微微一紧：“不是。”

　　“你身上的，是凤凰血。”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难听，“想不到啊，多少年了，居然再一次看见凤凰，不容易啊。”

　　老人又自言自语：“不过，明知道你是凤凰却还把你救回来，却是不智之举。”

　　她不再回答，目光继续落在那具尸体上，渐渐迷离，良久良久，她微微一笑：“你杀了我吧，得到我的力量，不是你们一直的目的么？”

　　“你以为我愿意惹一身麻烦么？”老人不耐烦地抱怨，“再说杀了你恐怕也不会得到什么吧，不然以烟水笼的势力，把你的尸体带回去，还是能办到的，只怕他们要活捉你就不容易了。我也是无奈……哎，我们家那臭小子非要救你。”

　　“又说我坏话！”一声清脆的嗓音突然打破了宁静，竹门一开，些许阳光洒了进来，小末不适应地闭眼，用手去挡，却看见一个男子进来，“师父，她如何了？”

　　“放心，只是悲伤过度，没什么大事。”老人用下巴指了一下知更，“只是再不处理他，咱都有事了，尸臭已经……”

　　她突然从床上下来，径直走了过去。他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肤质也没有弹性，的的确确是死了。

　　为什么，人死了会这么难看……知更……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冰冷的。她咬破手指，血滴在他的印堂处，那血竟似落到了土地上，尽数被吸收了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他的身上也开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点点地肤色变白了，斑也退了，连那些伤口也开始愈合。

　　“凤凰血果然是有神效……只是，你为什么不用让他复生呢？”

　　她无限悲哀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是凤凰，所以，做不到。”

　　其实她知道，就算是凤凰，让人起死回生这种有违天命的事，怕也是很难办到的，更何况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连妖也算不上的东西……只是因为身上流的是凤凰血，才让她有异于常人。

　　“你要把他葬在哪？”叫小是的男人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大概又觉得自己问得太突兀，于是补充道，“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死人在屋子里停太久，也不想让你太悲伤。”

　　她沉默不语，有液体滴在尸体上，就当小是以为她不愿意说话时，她开口了：“这附近有没有荒废的水井？”

　　她抬头，泪水。

　　长寿村是江湖四大福地之首，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江湖人早已习惯了争名夺利，也没有人愿意待在这儿碌碌无为一辈子，所以，长寿村的住户并不多，但是留下的房子却还是多的，每个院子的天井旁边，都会有一口井。

　　他带着她，手上抱着那个叫知更的男人的尸体，走到了村尾的一处小庙。可以看出庙里的香火很不好，因为村里已经有了北面方寸山那样的宝地灵土，上面的庙，自然是比这小小土地庙灵验得多。

　　小庙内堂的天井旁，果然有一口古井，隐隐可以看见有些泛绿的井水，不会有人来这儿打水的，这点谁都可以看出来。

　　她把耳朵贴在井栏上细细倾听，闭上了双眼，小是抱了他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老人则开始抽烟。

　　“你听到了什么？”小是问。

　　她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听到，里面没有东西，知更可以在这儿安家。”

　　“哦。”消失抱着他就想往下面扔。

　　“等等！”她突然一把拉住小是的衣角，从他怀里抱过那身体，冰冷如水。

　　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无力，哭得声音都已听不见，只剩下喉间发出的嘶哑的哽咽，哭得眼睛都已睁不开。

　　小是最终是抱着他缓缓下到井底的，他出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

　　她提着那把叫往生的剑，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落在了井里。

　　滴……滴……滴……那声音回荡在小庙里，古怪而压抑的气氛。

　　她流了多少血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最后把手伸到井口结印封口时，自己已经无力到跪下。

　　小是只好又抱起她，看她昏倒在自己怀里。

　　“师父，怎么办？”

　　“你带回来的，自己去处理吧。”老人抽了一口烟，“烟水笼早晚会找到这儿的，你若想保护她，就回家吧。”

　　小是低头，良久良久，复又抬头：“师父，那你呢？我想你跟我一起走。”

　　“傻瓜，你师父我云游惯了的人，怎么能和你一起去受那份罪？不过我是要送你到家的，这一路怕也不太平啊。”

　　“谢谢师傅。”他点点头。

　　“你也叫我声师傅，这些年本事一样没少教你，现在临别了，有句话要给说说。”

　　“恩，是。”
　　“你从小在府里，鲜少与人打交道，跟我这几年也是如此，难免不善于人情世故，这倒无妨。但是你从小被宠坏了，脾气难免幼稚了些，太容易相信人了，这个要改。做个男人，不能干一番大事也可以，但是就该有点责任心，记着了？”

　　“记着了。”小是点点头，“所以离开了这么久，怕他们担心，才想到也应该回去。”

　　“还有……我不知道你是否对这个女人有心，但是你记住，她不是一般人，那井下的人定是她一生所爱，你会很苦，而且她是凤，并不是普通女人，日后有什么事，记得全身而退。”

　　“师父，你又要我有责任心，又要我全身而退，岂不矛盾？”

　　老人愣了愣，随即苦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