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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兄妹祈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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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巢的入口处,提到过无数次,昆山顶,常年被积雪掩盖的地方,一片巨大的雪原。此刻夕阳的余辉把雪原印得金光灿烂。
小末痴痴站在一块较高的山坡上,踮起脚尖眺望。
她仿佛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是在这么一个傍晚,她飞一般踏下那片凤羽,扑向他的怀抱——如飞蛾扑向燃烧的火焰。
“无穷——”一个声音自雪坡下方传来,夹带着北风呼啸的声音,呼喊她,“无穷,下来!”
她不理。
有尽歪着头想了想:“小末!下来!”
小末微微一撇眼,看见他破烂的衣服在风里面狂舞,几乎都有快被吹成粉末的错觉。她抬脚,却是一个不小心踩滑下去,瞬间整个人如同雪球一般滚落下来。
有尽却没有上前接住她,他用力提起那把往生剑,狠狠插入雪地里,然后整个人依靠那把剑站稳,小末便这么硬生生被挡了下来,有尽身子一震,颓然倒地。
她过来许久才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你还好么?”
“如你所见,我不怎么好。”有尽苦笑,“不要胡闹丫头,咱回去吧,没多远就到家了。”
“家?”小末想不起来自己的家在哪,是荣华富贵坊的那栋豪宅?还是洛川王府?
有尽笑了笑:“对,几度谷。以后,大概有很久一段时间你都会把它当家了。”
“为什么?”
“因为你没地方可以去。”他说的是事实,虽然知道可能会让她不开心,但是依然说出来了。
小末无法反驳什么,只好问:“他们呢?”
“我让小癸他们先回去了。”
“可是,我扶不动你。”
“没关系,我们慢慢走。”有尽的笑容似乎有一种比宁神香还要奏效的作用,然后他伸出手,“小末,跟我来吧,我们回家。”
小末其实是知道的,为了救她,这个叫有尽的男子耗费了自己太多的力量,以至于到现在连基本的行走都有些困难了。本来,她是决定无论如何要去烟水笼一趟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心里连“报仇”两个字如何写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是,只是那种心爱东西被夺走毁去的愤怒和伤痛,她似乎只有给予烟水笼同样的毁灭,才能够得到发泄。
有尽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答应等自己恢复之后一定回去,小末于是跟随着他一路回到了昆山。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凤巢?”
有尽微微一犹豫:“好……不过答应我小心一些,无穷,我现在没有能力护着你了的。”
“在凤巢,不会有人伤害我的。”小末抬头,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
有尽的脸上是一种嘲讽的神色:“是么?不见得罢……”
“喵!”雪地里突然一声猫叫,楚楚不知道从那儿蹦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走到小末脚下,用尾巴缠住她的脚脖子,小末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了进来,轻轻蹲下抚摸楚楚的脑袋。这几天里,楚楚和她是混得最熟的。
这时远处却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凤母用金丝绣帕遮了半边脸,手中的金丝带漫天飞舞,犹如凤凰的尾羽一般,脸上带的,却是浓浓的杀意。
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有一个男子,一身白衣,一把枪,枪杆有些弯曲,犹如老树的枝干,连枪尖也散发着一种陈旧腐朽的气息,但是,却是被男子舞得虎虎生风。从今早便开始下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男子带来的人,有的甚至连尸体都被冻得僵硬,所有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在烟水笼近三十年,不管是小时候作为首席大弟子祈生的儿子,还是后来作为与个樵夫的后代,他从来没人放弃过自己的法术功夫,他自信自己是一流的,但是,却居然这样被一个女人逼到无路可走的份上。
他,赫然就是祈年。
凤母神色一动,早有一根金丝凤羽缠了过来,祈年一个枪花,尽数把凤羽缠到自己的枪上,然后怒喝一声,枪身光芒大作,顿时所有金丝都寸寸断裂散落地上。但是凤母似乎早有准备,低呼一声,已经欺上身去,一根凤羽从她指尖生出,缠住祈年的脖子。
祈年眉头一皱赶紧闪身,但是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凤母右手一收,凤羽发出璀璨的金光,从她手指上脱落,如灵蛇一般缠绕住他。
祈年并不慌乱,反手以枪为刀,划断那根凤羽,却连带他自己的脖子也一道血迹。然后他一扬手,举枪朝天,枪尖发出一道光芒,原本抽落陈旧的外表一点点退去,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流动的白光。这是天空一声响雷直直落下,正好击在枪尖,便看见那枪顶端强烈的光芒。
凤母后退一步收起玩弄的神色,看着那光芒里,闪烁可见的雷电形状的枪尖。
世上有一把这样的枪,叫霹雳。据说它是没有枪尖的。但是可以借助雷电的力量,为自己做一把枪尖。
祈年横枪而立,看着凤母:“前辈,我只是想进凤巢一趟,并不希望结下深仇大恨,万望前辈不要为难。”
凤母衣袖一收,尽数把凤羽拢回袖中:“你和烟水祈生,是什么关系?我见识浅薄些,但是也知道你手中的,是霹雳。”
我来找人。
“笑话,凤巢里根本没有人!莫非你们烟水笼还嫌青藤玉树不够好,要抓凤凰铸剑么!”凤母本是一句气话,但是却不知自己刚刚好说中了。
“小末。我来找小末。”
凤母皱眉:“小末不在了已经。”
“是你不愿意交出她罢?毕竟,当年她……万一被她知道……”
凤母身子一抖,随即衣襟敞开迎风舞动:“你——要——死!”
霹雳枪带过,划起一道闪电,撕裂了阴暗的天空。凤母衣袍尽数飞扬起来,里面涌出无穷无尽的凤羽:“小子,不要以为你有霹雳就可以败为,需知,当年你父亲,也不是凤兮的对手!”
祈年不语。为了扶疏,他终于还是找到了这儿。扶疏卜过卦,小末就在昆山,那么,她一定会回到凤巢的,所以,他来了。
霹雳斩断一根凤羽,直刺过去,凤母后退一不,衣袖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凤母冷笑,但见那被划开的口子里立刻涌现出更多的金丝,祈年脸色一滞,回身,枪在身后扫除一道屏障,又断开无数凤羽。
凤母双手张开,只见所有金丝都收了回去,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球一样的线团,金光更加茂盛了,霹雳激起的闪电打落下来,无关痛痒。
祈年祭起枪,双手合十默默运力,霹雳身上有闪电流动,随即凝聚在枪尖的一点上,渐渐光芒更盛。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过了许久,凤母猛地挥手把自己手上的线团一般的光芒甩了出去砸向祈年,祈年则两手一推,霹雳飞一般迎了上去。
天空响起“轰隆”一声,连带小末和有尽的身子也连连后退及步,两个人对视一眼,还是小末心急,担心凤巢出事,拉着有尽往前跑。
凤母坐在地上,抚着胸口喘气,娇美的脸上全是汗水,连一头秀发也散乱下来,而祈年,完全摊在了地上,胜负已分。
这时,却听不远处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凤母猛回头,看见两个人影。
小末被楚楚牢牢缠着,硬是不能动弹半分,甚至连说话都不能,只是这么看着凤母,眼神关切,而另外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却是一脸轻松笑的得意。
“小末?”祈年突然问道。
小末眼睛里全是惊奇,她并不认识他。
“想不到凤母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不过这样子到更见了点媚色,比你平时那正经样好看多了。”有尽嘲讽道。
“你要如何?”凤母咬着嘴唇,又看看他身边的人,终于没有说下去。
有尽看了看祈年,并不认识,但是,心里却是起来玩心:“放了他吧。”
如果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会有如何的下场,他定然不会说的。
凤母冷笑一声:“罢了罢了,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小末……你,好自为之吧。”
小末想问很多为什么,但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直到眼睁睁看着凤母离开,才喘出一口气,随即看向有尽:“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说了,怕被她知道我现在这么没用,不是死定了?”有尽回了她一句,看向地上的人,“你是谁?”
“你是小末?”那人不理他,只看着小末,“洛小末?”
小末只好点点头。
“我是你哥哥!”
小末的心,有那么一刻开始狂跳:“你……你?”
“是的,我是你哥哥!我求你,去看看父亲,他快不行了!你是凤兮的女儿,我知道,但是,你也是父亲的女儿,小末,他……十几年来一直想你啊。”
小末一把扑过去跪倒在地上,抓住祈年的衣襟:“你再说……我……我有?父亲?”
祈年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狠狠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