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妖》央嫣子

10、十 山雨欲来

　　“你竟又哭了。”
　　她一惊，这才发现喜娘侍女都已经被遣下去了，少澜还是一身百合色衣衫，立在她面前，头上却已束了大红色的缎带。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现在见面……不吉利的么？”她低头不去看他的双眼。
　　“是不是又想起他了？”
　　“恩。”
　　“哦。”他一时无言，只好闭嘴，一步上前，用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小末，可以把头抬起来么？”
　　她仰头看她，那两行泪已经被偷偷抹去，但是那妆却已有些晕开了，让她更显美艳。
　　“从我第一次在长寿村外那片树林里救了你，你就从没有真正笑过，小末，你好狠心！”
　　“不，”她摇摇头，想辩解什么，又不知道该辩解什么，只好无奈地摇头。
　　“从今天起，你要做我洛少澜的娘子了。你知道么，我现在心一直乱跳……我想做好多事……带你回家，以后再也不离开……带你去京郊的望鱼庄，小时候，我住的地方，还要带你去看很多美景，还要带你去昆山，我知道你想回去，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完成这些事？”他冲她伸出一只手。
　　她点头，觉得不够，又再点了几下，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真的么？”
　　“真的！”他一把抱着她，吻过去。
　　“小是……谢谢你，谢谢你…小是。”她轻轻地呢喃，脸上绽开一个笑容，那一刹那天地都失色，只是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看见这一个笑容。
　　喜娘进来，重新帮她理了妆，盖上了红盖巾。
　　知更，对不起，我觉得，我会慢慢喜欢上小是了。
　　知更，对不起……
　　在驿馆外，喜轿等一切事物都已停当稳妥。在街角对面的小茶楼上，扬远凝神而望，手中的茶水已凉了多时了。这一次，师父的命令依旧和上一次一样，活捉那只凤凰。
　　而保国将军也已经为他们作好准备，但是扬远觉得还是在路上动手比较好，免得伤及王府里的人。
　　“师兄，时辰快到了。”旁边一人低声说道，“这一次我已查清楚，驿馆外守卫本不多，迎亲的也只是普通轿夫，我们只在路上下手，绝对有把握！”
　　颜一声放下茶，提起剑，将一小角银子放在桌角：“走吧，小心行事，互相接应，等我手势动手，若有异变，先撤退，不要冲动。”
　　六七个人立刻分散下楼，一个个走到驿馆旁边，按原定的位置站好。
　　颜一声把脖下的布巾拉至鼻下，刚好蒙住半个脸不让人认出来，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蒙好脸，注视着颜一声。
　　小末从门内缓步走出，由喜娘搀扶着，轿夫把喜轿压下。
　　颜一声举起手，刚想挥下，却死死停在半空，几个手下师弟大惑不解，却见他远远盯着街角一处，待众人回头去看，却看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为首一人身上背了一张比他自己还大的弓，骑着棕色马。
　　待到了离轿子五步远出，那人一勒缰绳，稳稳停在那，下马：“奉王爷命，天乾特来一路护送少夫人进府。”
　　“谢了，有劳。”小末在盖巾下点点头，然后进了轿子。
　　颜一声摇了摇头，放下手，其他几个人立即围了过去：“师兄，怎么办？”
　　他一把扯下布巾：“换装，看来得听陈不逆的，进府去才行了！告诉陈将军，就按他说的做吧！我们见机行事，走！”
　　路并不是很远，两里华街，一般人家的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排场，沿途观看的人站满了大街。
　　常理来说王宫大臣的婚礼总是有侍卫开道把人隔开，唯有这一次，洛川王府娶的是一个平民女子，所以没有官兵开道的仗势，只天乾带了另外八骑守在花轿旁边，外围是喜娘提了花篮，装了一些红包果糕之类沿路分发，也有备了纸笔让路人写下金玉良言的，唱官走在最前，每走几步就颂一句，百年好和，永结同心，琴瑟和鸣，子孙满堂，天作之合，花好月圆…那些词无穷无尽，少澜不时在马上回头，望着那顶小轿，承载了他所有的幸福和期待。
　　小末耳边突然划过一句话：“她不是我的麻烦，她是我的命。”复又想到，遇见知更也是命吧，不然一世也出不了凤巢，而不出凤巢，也就遇不到小是，所以，遇见小是也是一种命，如此一想，小末不由也痴了。
　　这么一痴，已是到了洛川王府门口。
　　这时陈不逆已经递上请柬到了大堂，颜一声和其他师弟等一身小厮打扮，抬了贺礼一起进入洛川王府。
　　早有人接过礼单唱起来：“保国将军府，曾，南海珊瑚屏两座，玉如意一对，八翅凤凰琉璃镜一面。”
　　颜一声把贺礼搁至指定的地方，不心中直跳，平生大风大浪也遇到不少，但是肩膀上抗的东西却偏偏比什么都重，他平时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两，就算有了月例也不过多吃多喝些，一年到头添几件衣服，住下客栈等等。而且身为大师兄还要时不时帮下师弟…虽然武功口碑都是一等一的，但是还没有到看破红尘俗世的地步，忍不住在心里默算这些东西换成银子够自己花几年的问题。
　　这时一个管事太监已将他们领至一处偏厅，里面也已经设下酒席，颜一声和几个师弟坐在一块，一个侍女上前添了碗筷。
　　“师兄，”这时有一个人悄悄在他耳边问道，“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颜一声一愣，随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桌上那盘东西，长而肉质，还带了两根须，不由也莫名其妙，心想自己随师父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却不是什么都吃过，平时好点也不过是鸡鸭鱼肉，眼前那东西却是生平未见，只好如实地答道：“我也不曾见过，兴许……是什么怪鱼吧？”
　　颜一声只知道泥鳅也是有须的……
　　这时只听旁边一个也是小厮打扮的人噗地一笑，说：“那是鸭舌！你们没吃过也是，有几个地方能和洛川王府一样用这么好东西招待咱们这些下人？咱们这回可是有口福了喽！”
　　颜一声赶紧横了师弟一眼，陪笑着：“多谢兄台指教。”
　　“你这家伙有意思，还文邹邹的，敢情以前是个落魄书生吧？”那人似乎特别的健谈。
　　颜一声连上见红额头见汗，又行了一礼：“正是正是。”
　　那人一把搭上他的肩：“书生那我可告诉你，别怪到时候老兄不提点，等会开宴了，也别管什么孔夫子礼不礼让不让的，你就上去多拿多吃，你若让人半分，我保你饿肚子了。我们这些虽也是大府上的下人，但是这个可一点都不含糊，既有风度识大体，也不会亏了自己的肚子。”
　　颜一声只得又谢过那人，这才得以坐下，用袖口擦了把汗，暗道今天这脸可是在师弟面前丢尽了。
　　这时突听得外面一个声音悠长而尖细地叫道：“皇上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