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寒花隔玉箫》脂墨凝

3、玉箫练

　　“公主。”虹慕庭弯身作揖，灵儿并没拒绝，淡然的接受。“公主，有什么事虹猫效劳？”虹慕庭恭敬的说官腔。

　　灵儿有些失落，依然婉然微笑道：“虹大哥，不必和我那么客气，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慕庭望着她长长的倩睫下黯淡的双眸。心中柔软之处溢出了深深的不忍。

　　“还有十几日我们就要成亲了，”慕庭抬眸望向远方，微微沉吟，“公主这样冒昧来看在下不太符合礼仪。”

　　灵儿微微一叹，烟眉一挑，纤指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玉箫：“呵呵，我只是想听虹大哥吹吹曲子而已，大家都是江湖的熟悉人不必那么拘泥于礼数了。”

　　虹慕庭微微沉吟，轻轻颌首。灵儿俏眸一转，浅笑道：“那吹一曲可好？”虹慕庭微微一笑，接过递来的玉箫，缓缓放至唇边。

　　“呜呜呜呜……”悠扬缱倦的箫声溢满了整个鼠王谷，月华倒悬，一泻千里，高低起伏，缠绵不断。一首《凤凰吟》清明幽远，时而高扬清脆，时而低诉悱恻，时而欢快喜悦，时而柔情无限，月光淡敛流转波面，箫声轻扬婉转谷内，形成一道各自独有特点却不又可分割的完美景象。

　　灵儿静坐在廊畔，双手托腮，唇角上扬。凝神静听，一双美眸望着九曲回廊里那抹月白潇洒轻柔的身影。天上月华如练，地上箫曲飞扬，那抹月白的眸中似亦是柔情无限荡漾……

　　他眸中的那抹柔情，为的是那个看似水一样柔弱心却是冰雪般纯洁坚强的女子吧。蓝儿，这么好听的名字，她甚至可以想像那唤“蓝儿”的女子一身蓝纱裙轻舞跃动，水袖飞扬，清香浅浅弥漫。凤目狭长，媚眼如丝，樱唇微微翘起，绝美无限……

　　痛苦的闭上双目，一股酸楚由心而发，不禁轻轻溢出一声轻吟。箫声戛然而止，虹慕庭执着玉箫跑过去，扶着灵儿：“没事吧？”

　　灵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疲累了呢。”半晌却不见虹慕庭说话，抬眸一望，虹慕庭凝望着自己，更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

　　双颊猛然飞上两朵红云，灵儿掩住心底强烈的失落和悲伤，礼貌端庄的微笑：“虹大哥……你逾越了哦。”

　　虹慕庭猛的止住动作，迅速抽下手来。灵儿微微敛眸，她感到了那微微颤动的指尖一瞬间从火热变为冰冷。

　　虹慕庭起身站定，高声唤丫头过来。丫鬟夕儿扶起灵儿，虹慕庭垂首不再看她，只是作揖道：“公主去休息吧，在下告退。”

　　——在开口说“下去吧”那一瞬，清晰而准确的感受到了他深深想逃离自己的欲望。

　　——如果不是提醒他而是任他继续，是不是心里会好受些？

　　——做一个替补，会更难过。

　　石灵儿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容颜出神。琼鼻靓眸，樱桃小嘴，眉若远山，肌若凝脂，随母亲的美人坯子。

　　颊边温度犹在，细思刚才虹大哥的轻柔抚摸，不仅俏脸一红。可是，他想不是她啊。

　　虹大哥为人正直，侠肝义胆，是江湖出名的后起之秀，有多少女子仰慕敬佩？自己也算一个呢。就是不知，他是否看的上自己……

　　唉，多少女子为情爱尽一生、恨尽一生，为何一直洁身自好的自己也会沉沦如此？既知他爱何人，又何苦自作多情呢？

　　逼婚呀……唇畔不禁溢出一抹鄙夷的轻笑。虹大哥虽没言明，可看得出来他对这无奈的婚事的愤恨和幽怨，他心里想的是那个人吧……自己也许，在他心里已坠落谷地了呢。

　　且自己，本就不是什么纯洁的人。帮助族人除掉侠义七剑，多么可笑的任务，自己却不得不答应。因为自己就是鼠族的圣女亦是族王的公主啊……为了鼠族的地位与江湖基业，没有办法……
　　眸中含泪，灵儿扭过头不再看铜镜中自己的脸。

　　“灵公主，王后唤你去吃饭呢。”丫鬟夕儿轻轻敲门唤道。灵儿抬起手背迅速抹掉眼泪，娇柔一答：“知道了，你下去吧，我马上到。”

　　丫鬟应声而去，灵儿待了小半晌，整整衣襟，从收拾盒里随手拣了一只簪子插进乌密的秀发，凌厉的锋芒险些刺伤头皮，微微有些刺痛。

　　却想，如果这簪能够刺进胸口，那该多好。

　　“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雷如烈猛的一摔茶杯，粉碎的响声伴着他如雷的吼声。“如烈，伊霞已经去找汐染了，你急什么！”莫知其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声。

　　“我急什么？你们不知道我急什么？那个死虹慕庭整日里话也不说剑也不练，鼠族那些混蛋给他做喜服他也不抗拒，他真的想娶啊？！”雷如烈青筋暴起，额上尽是汗珠。

　　“别急啊如烈兄弟，这件事除了慕庭也要看染儿妹妹，不是么。”竹夫人哄着女儿，微微蹙眉，该死的，居然吵醒了我家雩儿。

　　竹弥洛心疼的看着女儿一脸睡相撅起小嘴，也道：“别急别急，大热天儿的你再吼还让不让人活了，快去把慕庭叫来好不，还有五天就要成亲了！”

　　莫知其刚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英挺身影正向这边走来。“是慕庭，快，快把他拉过来！”风漓兴奋的发言。

　　虹慕庭垂着头，手里握着长虹剑，缓然的走过来。众人看着他默然寡语的状态，一下子也沉默了。

　　“慕庭，你真想娶那个什么灵儿公主？”如烈皱起眉头，猛的饮了一口冰水，问道。虹慕庭不语，莫知其也再也沉不住气：“你不说我们如何决策？到底是陪你娶亲呢还是赶紧回去找汐染啊？！”

　　“咳，事情没这么简单，也不是什么儿女情长。慕庭，你要知道，娶了石灵儿就是对整个武林宣告与鼠族结盟，鼠族是什么门派啊？相当于第二个魔教！七剑是正义之师，可以这样做么？！”竹弥洛开了口，又道：“我知道，知道你有苦衷，你是为了汐染的解药可是？但是，你可知，你娶了石灵儿，就是给她又添了一个心疾啊！”

　　竹夫人微微沉吟：“慢且，鼠族要族中公主亦是圣女嫁给慕庭，名曰为女儿寻合心女婿，又道是与正义结缘不再祸害江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既当了鼠族的女婿，江湖中人必会道七剑亦是邪恶之师从而灭七剑，如果鼠族趁火打劫一把，我们可是得不偿失呀！”

　　莫知其闭眸静思了一阵，听竹夫人道完便立刻接嘴：“慕庭，竹夫人此言极是，你是否愿娶？若不愿，大家陪你杀出鼠王谷！”

　　虹慕庭听罢微微一叹，顿了顿开口，沙哑的嗓音让人听不出是他的声音：“我，不想娶。”
　　大家轰然起身，竹夫人笑道：“我就猜是如此，你和染妹妹经历那么多风雨，慕庭可是正人君子，怎会被女色所蒙蔽？”“是啊！呵呵……”

　　大家一扫阴霾，有了慕庭的保证，就不怕伤了汐染的心，也好快些离开鼠王谷。

　　虹慕庭却有些郁郁寡欢并不接话，回眸一望，却见石灵儿一身云英紫裙立在不远处，衣袂飘飞，身形柔弱。见她唇角轻勾，含情美目中却有些模糊了。

　　虹慕庭微怔，却又坦然微笑。

　　灵儿，你说过，不会迫我。

　　虹大哥，我记得。而且，你的选择，我一直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