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闻》我爱张云雷

3、第 3 章

　　你曾说，我的眼灿若星辰，你却不知，你便是我的星辰！
　　天亮之前，朝颜终于来到蜚零的别墅。气派的大门，白色灰泥矮墙结合浅红屋瓦，挑高大面窗的客厅，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皆设有落地窗和六角形观景和阳台，整体造型文雅精巧，不落俗套。
　　蜚零带朝颜找了间二楼靠楼梯的房间。房间坐北朝南，落地窗边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不远处有两个衣柜，衣柜对面是一张浅金色的大床，床旁边有一个小沙发。穿过窗户来到阳台，阳台上种了些叫不出的花花草草，花草间设有一张两人坐的吊椅。朝颜很是喜欢，想着晚上在吊椅上看月亮多惬意。蜚零交代朝颜收拾好就到一楼修炼，便转身走了。
　　朝颜将衣物放置好之后，就来到一楼，屋内所有窗帘均已拉拢。蜚零盘腿在地上打坐。朝颜乖乖走到蜚零身边坐好，静静练习调息。
　　直到鬼卿来唤，朝颜吐出一口浊气后睁开眼睛才发现已入夜。鬼卿拉开窗帘，一缕清柔的月光像银色的软纱，从窗口垂落下来。朝颜从窗户望出去，看到十米开外的香樟树上，两只绿莹莹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竟是一只老鼠。朝颜心知这些变化皆是修炼的功劳，打定主意往后修炼要更加刻苦。
　　“今日所寻为谁？”蜚零问道。
　　解蚩手一扬，出现一张悬赏令，令上写道：“杜蔚，女，26岁，死于6小时前，死亡地址本市萧山区，赏金500功。”，令上还附着一张照片——短发，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上长有翘翘的睫毛，看起来就像两颗黑油油的圆葡萄。
　　“萧山区的魂，为何要安排给我们？”搜魂使按严格的区域划分工作，拿我们荆山市来说，行政区域划分为萧山、临西、永海3个区，区与区间各自为政、互不干涉。
　　“蜚零师傅，萧山区那边今日发生了一起集体自杀事件，他们人手不够，所以才请发了悬赏令，萧山区领头人虎杖请您一定出手。”
　　蜚零犹疑一下，还是点点头，起身拿上车钥匙就带着三人出门。
　　鬼卿附在朝颜耳边轻声说道：“朝颜姑娘，咱们鬼差所行文书常用的有通缉令、悬赏令、拘捕令三种，悬赏令是为那些该逮捕而在逃或从冥府中逃跑的阴魂而设的，按理像杜蔚这种情况应该发拘捕令，但是萧山区却发了悬赏令。事情没那么简单。”
　　开车的蜚零听后沉默一阵，对三人嘱咐道：“既是悬赏，来揭榜的人定不少。鬼卿和解蚩要多留意周边情况，朝颜尽量不要离我们三人太远。”
　　三人皆道好。
　　萧山区离临西区车程半小时左右，虽不远，但风土人情完全不一样：临西区人口流动量大，人员偏年轻化，但萧山区位于山岭中大部分是原住民，他们对神明充满敬畏，平时别说杀人，就连打架斗殴都很少见。所以蜚零不明白萧山区怎么会突然发生集体自杀事件？
　　“鬼卿，你查查冥府有没有接收到萧山区拘捕的阴魂。”蜚零有些不放心。
　　鬼卿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昨天见过的圆盘，他用手在圆盘上比划几下，圆盘显出几个字“已收21魂”，鬼卿边收圆盘边对蜚零说，“冥府收到萧山区拘捕阴魂21名。”
　　蜚零松口气。
　　朝颜好奇的扯了扯鬼卿的袖子，问道那个圆盘是什么。鬼卿坐直身体，回答道：“此物名空磬，是我修炼600年所得的法器，其上有剑一柄名曰空空剑，即可指引阴魂所在，又可化为武器与冤魂一战。”朝颜羡慕的看着鬼卿，鬼卿不免有些得意，“我这空磬算不得什么。解蚩的太阿剑才真的厉害，剑柄由300枚铜钱所造，剑身为冰山地狱千年的寒冰所铸，是为数不多可镇魂宝剑！不过在蜚零师傅的承影剑面前，我们两的剑就上不得台面了。当年天道举兵攻打，号称要屠净我冥府最后一人，是蜚零师傅的师爷——朝颜你的师祖僧莲，手持承影剑带领众人浴血奋战，生生拖到地藏王菩萨赶到，这才保住冥府。”
　　“师傅，我拜你为师，你就送了我本心法，太小气了！”朝颜眼红众人的法器。
　　“、、、”蜚零替玉扇不值，真真是明珠暗投，“我的承影在你那面玉扇面前都排不上号，你还指望我能拿出什么？你可知你手中的玉扇为何物？”
　　蜚零见朝颜摇头，便耐着性子道：“此玉扇为辛夷府君常用的法器之一。传闻一日，地藏王菩萨于太虚幻境中修炼，遇上一气息奄奄的麒麟神兽，自神兽怀中走出个身披祥云的稚子，地藏王菩萨道‘此子必蔽吾名’，于是带着孩子回归地府并取名辛夷——‘昔年将出谷，几日对辛夷。倚树怜芳意，攀条惜岁滋’的辛夷，据悉这玉扇同辛夷府君一道来自太虚幻境。所以，他给你的东西能差吗？“
　　朝颜听后紧紧握住玉扇，这么好，要想办法把玉扇留下才行！
　　“蜚零师傅，怎么和我听的不一样？”解蚩反问，辛夷府君是他奉为楷模的人，来处自然不平凡，“我听说，辛夷府君本是天道的神君，后来爱上转轮王的徒弟才留在冥府的，不过据我所查转轮王从未收过女弟子。”
　　“难道是泰山王的徒弟青黛？十殿阎王好似只有他收了个女弟子呀？难道辛夷府君有龙阳之好？”鬼卿托腮细想。
　　蜚零微笑摇摇头，“这些本就是口口相传的事情，难免以讹传讹，无需深究，不过这玉扇确实是件好法器，朝颜你得勤加练功方能显出它的威力。”
　　“是！”朝颜郑重地答应。
　　一行人谈笑间就到了悬赏令所述杜蔚死去的地方—-一处偏僻废旧的厂房。警察设的警戒线围着厂房绕了一圈，尸体已经运走，现场连看守的人都没留一个，重要的证物应该都被搜走了。蜚零抽了根烟，思考了一下，只能从杜蔚死前所带物品下手，于是就给田警官打了个电话，让他问问案子情况。
　　“为什么不用空磬搜魂？”朝颜不明白。
　　“搜魂是有条件的，要么在一定范围内，要么有死者用过的器物。”鬼卿解释，搜魂又不是凭空变物。“再加上现在悬赏令一出，永海区那边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找阳间的警察是最快也最安全的方法。以往我虽归蜚零师傅麾下，但一般只在冥府门口接收阴魂，现在有机会跟他办差，我回去能吹嘘好一阵了。”
　　“田警官已经打过招呼，我们去警察局了解一下情况。”蜚零边发动汽车走边说。
　　“师傅，昨天田警官一靠近我，我就感觉全身灼疼，像被火烧一样，直接进警察局我会受不住的。”
　　“无妨，我们约在警局的停尸房见。”
　　朝颜三人到目的地时，已经有个年轻的警官在等着了，小警员许是参加工作不久，身上正气不多，倒没有让朝颜难受。
　　“刘哥，我是小丁，田警官跟我们打过招呼了，我这就带你去停尸房。”
　　蜚零点头，四人跟随丁警官转了几个弯便到了停尸房。小丁没进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算命先生言他八字轻不能靠近停尸房一类的地方。蜚零表示理解，拿过小丁手上的文件就让小丁走了。
　　“八字轻当警察，以正气充八字，只要不靠近阴气太重之地可一世无忧、长命百岁。小丁有福，能遇到有本事的八字先生。”蜚零点点头转身向停尸房走去。
　　警局的停尸房很小，门右边有一张带电脑的办公桌，屋子正中间有一张手术床，床上盖有白布，白布下应该就是杜蔚的尸体了。朝颜总觉得房间很冷，浸入骨髓的冷，她向蜚零靠了靠。
　　蜚零拿起办公桌上的验尸结果和小丁给的报告看了起来。鬼卿和解蚩四处走走看看，见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就聚到蜚零身边。
　　“杜蔚是自杀，”蜚零根据两份报告估摸了大概，“验尸报告上写死因服用过量的百草枯。”
　　蜚零掀开白布一角，剪了一缕杜蔚的头发便带着几人离去。
　　车上，鬼卿用空磬施法，以杜蔚头发为媒，却始终找不出杜蔚的位置。
　　“蜚零师傅，你看该怎么办？”鬼卿有些泄气。
　　“法术用不了就用阳间的办法！”蜚零记得调查报告上写杜蔚死亡时身边还有一人，被送往医院急救，蜚零驱车向医院驶去。
　　医院停车场，蜚零翻了翻副驾驶前的储物盒，找了个证件出来挂在脖子上。朝颜瞟了一眼“荆山市公安分局民警 刘国强”。
　　蜚零来到护士站，亮出身份，很顺利见到昏迷的当事人。蜚零看了看床尾处的标志，“王思诚，男，27岁，服用少量百草枯，病危，重点关注”。
　　鬼卿给解蚩使了个眼神，解蚩自觉到门口看有无来人。鬼卿拿出元磬，想取一缕王思诚的魂魄出来问话，他手一靠近王思诚就被一股力量甩到墙上给定住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四肢趴在墙上，凶神恶煞的看着几人。
　　朝颜迅速后退，直退到蜚零身后才停下来。
　　“难怪找不到你！你竟会用医院的阴气掩盖自己的气息！”
　　“杜蔚，你人已死，当随我们回地府！”
　　杜蔚趴在墙上一动不动，原本黑溜溜的瞳孔完全散开，整个眼内全是白色。
　　“糟了！”门口的解蚩惊呼，“永海、、、”话还没说完便被甩在墙上定住。解蚩和鬼卿互相望了望，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三天内被定在墙上两次了！
　　三个身穿西服的鬼差穿门而入，领头的鬼差看了眼蜚零，眼神里充满不屑，一同进来的另两个守在病房门口，不再往里迈一步。
　　“陆英，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杜蔚可是我们先找到的！”蜚零挑挑眉毛，挥手念了个诀，墙上的两人重获自由。
　　“蜚零，悬赏令的规矩是谁送回冥府，赏金就是谁的。先来后到有个屁用！”陆英生前就是个横人，死后更横。
　　“那就各凭本事吧！”两人就打了起来。
　　蜚零手中的承影剑影翻飞，一道道黑色的阴气朝陆英袭去。陆英立即唤出法器赤霄迎了上去，一时间房内充满凄凉肃杀之意。
　　趴在墙上的杜蔚见状，从窗户上逃了出去。“师傅，杜蔚逃了。”朝颜急着喊道。
　　蜚零看了眼陆英，头也不回的从窗户跳了下去。陆英紧跟其后，解蚩、鬼卿和陆英带来的两人都跳窗走了。
　　朝颜跑到窗边一看，5楼！缩回脚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刚坐定，病房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到房里的朝颜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
　　朝颜暗骂自己不会隐身，“你好，我是王思诚的朋友！”
　　来人是王思诚的母亲刘翠英，刘翠英想大晚上还来看自家儿子必定是关系很要好的，加上儿子前些日子为了杜蔚寻死觅活，最近又很平静，应该是交了新女友，心下了然。
　　“姑娘吃水果！”刘翠英扬了扬塑料袋里的水果。朝颜摇摇头，不说话的看着病床。
　　刘翠英见状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走到朝颜身边坐下，伤感的说：“我们思诚被杜蔚哄骗喝了百草枯，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刘翠英知道杜蔚？朝颜愣了愣没说话。
　　“杜蔚和思诚是高中同学，我家思诚大学毕业之后回老家工作，不知怎么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杜蔚高中毕业后就上班了，我和思诚爸担心他们思想差异大就没同意。思诚跟我们闹，还用自杀威胁我们，把他爸都气的住院了，最近才歇了几天。没想到他今天、、、”刘翠英哽咽，说不出话来。
　　“阿姨，什么是思想差异？”朝颜不明白。电影里连人和鬼都能相爱，同为人怎么还有思想差异了。
　　“这个和咱们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是一个理。你想，男人每天想的是怎么提升自己增加收入，女人每天想的是怎么浪漫，怎么风花雪月。时间长了，两人能不出问题吗？到时候孩子也有了，你说怎么办！”
　　朝颜懂了，就相当于现实中一个王子不会娶一个平民女孩当妻子一样，王子每天想的是买楼买车，平民每天想的是打包剩菜剩饭！
　　“我家思诚像中了杜蔚的毒，不止为她顶撞父母，还差点跟着她去死！我、、、”
　　刘翠英突然不说话，上身扑倒在病床上。朝颜侧脸一看，杜蔚站在床尾。
　　朝颜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控制得小些，就怕一个不高兴杜蔚对她动起手来。好在杜蔚只是静静站着，没有多余的行动。
　　“你谈过恋爱吗？”杜蔚突然开口。
　　“谈过，他把我害死了。”朝颜实事求是。
　　“、、、”杜蔚没想到对方这么坦白，“我和思诚是高中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后来他去外省念大学我们就没了联系，直到同学聚会，他才跟我表白说他高中时候喜欢我。你知道发现暗恋的人也喜欢自己有多幸福吗？可他爸妈不同意，嫌我读书少，说以后我们没有共同话题。他妈妈还去我家吵过，我妈气不过今天就跑到思诚单位去闹，思诚被同事嘲讽，我被邻居戳脊梁骨，两边家长不同意，我们两觉得活着太累了，就跑到农药店去买了两瓶百草枯。在那个废旧工厂，我哭着先把农药喝完，他喝了一点就犹豫了，他说他爸刚出院回家，说他是家中独子，说、、、”杜蔚眼泪流出血泪，一滴滴顺着脸庞落在胸前，鲜血染红衣襟，“随后我感到嘴巴火烧一样疼，然后是胸口，然后是胃，就像嘴里含了一块烧红的碳，我每吞咽一次，炭火往下移一点，每移一点就多疼一处。思诚看着我毒发的样子，吓得往后窜，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病房又安静下来，朝颜看了看杜蔚，问道：“你怪他吗？”
　　杜蔚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昏迷中的王思诚。
　　许久之后，蜚零赶来，护在朝阳身侧。
　　“我跟你走。”杜蔚说完化作一缕烟钻进蜚零的搜魂瓶里。
　　蜚零带着朝颜瞬移到鬼卿他们身前。
　　“朝颜，你吓死我了。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解蚩埋怨。
　　“我、、、怕高！”朝颜缩缩脖子。
　　“你这个鬼差当的太失败了”鬼卿不忿居然有资质差成这样的同行。
　　“行了，这次能拘捕杜蔚，朝颜首功！”蜚零说完，挥手一扬，冥府大门就出现了，蜚零把杜蔚放出来，杜蔚在进门时没回头，但却说了这样一句话“不怪，但不想再爱了”
　　其他人不明白，朝颜却懂，不免心里有些酸涩。
　　车上朝颜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蜚零三人。
　　“以我说，那王思诚愧对杜姑娘深情！”鬼卿同情那些为爱复死不回头的女人。
　　“这得分两面看，王思诚对杜姑娘确实算辜负，但他想着父母，也算孝顺。人不能光靠爱情活着！”解蚩不同意鬼卿的观点。
　　朝颜看着差窗外倒退的路灯，没有加入他们的争辩，杜蔚是悲哀的，她视生命为无物，轻易赴死；她视为终身依靠的男人没有陪她死的勇气；而视她若珍宝的父母，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
　　有时，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常常徒增烦恼，偶尔的甜蜜幸福被无限放大，最终得出他很爱我的结论。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朝颜，”蜚零唤了声发呆的徒弟“明日白天你无需再练调息，我把常用的口诀先交给你，让你有危险可以隐身或者逃跑。”
　　“好！”朝颜甩开负面情绪，“师傅，500功多吗？”
　　“500功算多的吧！”鬼卿抢着回答，“蜚零师傅当差近200年统共有30000功”
　　还是个大买卖！
　　“今晚的任务也去不算难，为何会给如此高的功德？”解蚩疑惑。
　　蜚零也去没想起明白，但他想身后有辛夷，就安心把功德收下了。
　　另一边，没有拿到赏金的陆英在蜚零等人离开后从角落里出来，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浑身披黑色披风的人。
　　“白薇，你可看仔细了？”陆英问身边人。
　　“大人，看清楚了。”黑袍人发出女声，“答应给你的报酬我暗夜门必定奉上。”
　　“唔唔唔”被捆在地上的人正是萧山区的领头人虎杖。
　　“大人，”白薇看了眼地上的人，“老规矩！”
　　陆英走向虎杖，抓起他的头一剑刺进去，虎杖的脑袋滚了几圈就连同身体化为黑烟消失了。
　　“萧山这边事少，盯的人不多，烦请大人派人再送几个失了智的阴魂回冥府，免得引人怀疑。”白薇叮嘱
　　“白薇放心，我懂的”
　　白薇点点头，裹紧黑袍隐入暗处。
　　冥府里。辛夷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事情的发展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他微微扬了扬唇角。
　　近身伺候的空青难以置信，府君居然会笑，他揉揉眼睛再看，府君一如往常。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皆是缘灭！就如同缘为冰，为留住牵强的缘分便将冰拥在怀中，只能加速冰融化而已，缘消散后，才发觉自己只余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