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闻》我爱张云雷

2、第 2 章

　　师者，授业解惑也。然有些人，身披师者外衣，所行之事天地不容。
　　朝颜拿起蜚零留的书翻了翻，封面写有“天一心法”四个字，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调息，通过练习吐纳提升、充盈内里；第二个部分是控气，通过控制真气游走，提升身体反应；第三部分是散外，通过将体内气集中一处释放，用于伤敌。
　　朝颜想自己放弃投生的机会可不是为了被人灭掉的，还是应该修炼，最少也要能自保才行呀！于是拿起书，认真练习起来。
　　蜚零认为，调息指通过调整呼吸达到修炼内里的目的。所谓调整呼吸即指，规律的呼气、吸气与屏息，使内里得到适当的刺激，进而唤醒潜藏在内里的能量，使之得以保存、调理和提升。练习调息的办法是自用法器配合丹田吐纳法。
　　朝颜盘坐于床，双手置于膝上，右手紧握玉扇，深吸气时小腹自然凸起，呼气时肚脐与小腹内收，并后贴于命门，循环往复。直到蜚零打来电话，朝颜才意识到竟是第二天晚上8点了。朝颜闭着眼，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内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就想着许是时间太短，多多练习才会看出变化，也不纠结，拿着玉扇就出门与蜚零会和。
　　所幸地方不远，朝颜徒步前往。8点的城市人还很多，散步的、逛街的、做买卖的，很是热闹。这才是活着该有的样子吧！
　　朝颜在一条小巷子里见到蜚零三人。
　　“师傅晚上好”朝颜笑嘻嘻的跟蜚零打招呼，“鬼卿好、解蚩好。”
　　蜚零点点头，对着鬼卿比了个手势就没有再理朝颜。鬼卿来到朝颜身边，挤眉弄眼的对朝颜说：“朝颜姑娘，你到得有些迟了。”
　　“下次不会了！”朝颜迅速认错。
　　“朝颜，往后接到通知的半小时内要赶到会和处，来晚了要罚工资，知道吗？”蜚零对朝颜说。
　　“工资？不是功德吗？”
　　“功德是我们在阴间用的，工资是用在阳间的。不然在阳间的开销怎么办。”蜚零回答，“朝颜，你是冥府登记在册的搜魂使，自然有俸禄。你下月便知道了。今天的任务是找到逃跑的阴魂—林甜甜。”
　　鬼卿右手朝空中一挥，就出现了一张通缉令。林甜甜，女，8岁，死于7小时前，死亡地址是蔚市，被蔚市鬼差追捕，逃入我区。
　　朝颜看着通缉令上的照片，小姑娘扎了个小马尾，白色公主裙，还有两颗小虎牙。她好可怜，才8岁就死了。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
　　“我们要在天亮之前把她找到，不然又要死很多人。林甜甜最近一次现身是在蔚市的一所培训学校里面，她把正在补习的学生和老师全部杀了。所以我估计，她应该躲在我区唯一一所学校——越阳中学里面。”
　　朝颜顺着蜚零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就是越阳中学。
　　“蜚零师傅，学校是正气最胜之地，我们能进得去吗？”鬼卿有些担心。
　　学校有圣人庇佑，加上学生阳气重，很少有外来鬼怪敢去学校招惹是非。
　　“物极必反。正气最胜之地，也就是阴气最容易滋长之处。而且，越阳中学本就建在荒坟之上，阴气也就不少，加之我们作为冥府在册搜魂使，捉拿私逃魂魄本是正理。有何不能进的。”蜚零带着三人靠近学校。
　　学校正门大开，但不见一人，蜚零感觉不妙，快速朝校内走去。鬼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圆盘——看上去和女生常用的粉饼盒差不多，不过盖子上多了一根针，指针在迅速的左右摆动，不一会针就不动了，一直指向右边的小路，鬼卿领着众人向小路走去。
　　小路两旁的灯还亮着，微黄的光线透过灯下的香樟树撒在地上。路的尽头是一栋教学楼，灯全部熄灭，整个教学楼静的可怕。朝颜有些害怕，不自主的向蜚零靠了靠。
　　来到教学楼下，蜚零没急着进去，他看了眼解蚩。解蚩点点头，便向前迈一步，对着教学楼喊道：“林甜甜，尔速来，吾等接引你回地府。莫再作孽！”
　　朝颜哭笑不得，这是在喊架吗？
　　解蚩刚说完，教学楼所有教室的灯都亮了起来。朝颜用手挡了挡光线，前方好似有一个人影。
　　“嘻嘻嘻、、、”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又多了几个送死的。”
　　“林甜甜，不论你生前如何，那是阳间之事。你已死，应该回地府等待处置。”鬼卿护在朝颜身前。未成年的鬼魂是最棘手的，他们早丧且大多死于意外，魂魄精纯加上怨气极大，往往比成年的魂魄破坏力更大，最主要的是他们不讲道理，做事全凭喜恶。
　　“咚” “咚” “咚”，连响好几声，似是重物坠地发出的闷响。朝颜寻声一看，发现地上躺了好几个身穿校服的学生，他们头骨破裂，血液喷涌而出，带着白花花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身上皮肉撕裂，深可见骨，甚至部分关节的骨头外露出来。
　　再一抬头，发现楼顶聚有不少人，且他们还在不断的往下跳。一会儿时间地上布满了鲜血。“他们丢了魂。”
　　“冥顽不灵！”蜚零骂了一声，手持长剑向林甜甜冲去。
　　鬼卿和解蚩带着朝颜向顶楼冲去。一推开门，顶楼简直就是炼狱。尸体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上布满伤痕，像是殴打造成的。在靠近外墙的地方，聚了很多人，面无表情的挨个往下跳。
　　解蚩右手一挥，手中凭空多出一面白色的小旗。他拿着旗子边向前冲边念到“招魂幡动，魂魄速回！”旗子所触之人，顿一顿便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鬼卿拿着长剑也向前冲去。长剑在他们头上一斩，人群就停下跳楼的动作，顿一顿也晕了过去。
　　朝颜观察四周，看有没有其他人处于危险之中。刚回头，就看到有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被白布包裹，悬在半空中。朝颜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害怕他发生意外。终于解蚩和鬼卿忙完了，施了个法把人放下来。
　　“这人被单独处置，许是有特殊缘由。待蜚零来了再处置吧！”鬼卿开口说道。朝颜和解蚩点头同意。
　　“小心！”解蚩一把拉过朝颜，侧身躲过袭击。朝颜看着插入地里的钢筋，吓得往解蚩身后躲了躲，要不是解蚩反应快，这钢筋就该插自己身上了。
　　“你们该死！”林甜甜浑身散发黑气，双眼通红，尖尖的獠牙露出来。
　　林甜甜双手举高，昏倒在地的几十个人浮在半空。她手一扬，学生们飞向朝颜三人。朝颜等担心伤了人，不敢用法器，逐渐落了下成。
　　“林甜甜，你再如此不知悔改，不怕因果报应到你父母身上吗？”千钧一发之际，蜚零终于摆脱林甜甜设的陷阱赶来。
　　“我要报仇！”林甜甜身上的白裙子被血染成了红色。
　　“你已死，阳间的事便了了。”
　　“他们害死了我！让我离开爸爸妈妈，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林甜甜哭了，眼里流出血泪。“他们威胁我，脱我的衣服，我一直哭，他们就打我，直到我哭不出来，他们还在打！后来我飘在天上，看到他们用刀把我的手脚砍掉，把我头也砍掉，我好疼！我要爸爸妈妈，他们把我丢在厕所里面，爸爸妈妈找不到我怎么办！他们该死，该死！”
　　朝颜听到林甜甜的话，愤怒的走到男人身边，用力踢了几脚，男人疼醒。看到林甜甜的样子就大声哭叫“我错了，甜甜，是你们培训中心的老李害的你，我是被逼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当时你们打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求你们的。可你们还是杀了我！”林甜甜朝姓宋的飘去，蜚零挡在她面前。“别再徒增杀戮了，想想你爸爸妈妈吧！你不怕影响他们吗？”
　　林甜甜点点头，闪身进了蜚零手上的小瓶子里。
　　蜚零打电话报警，在等警察期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朝颜气不过，把姓宋的给打晕过去了。
　　一会儿之后警察来了，蜚零等人看着警察和法医有条不紊的开展工作，自觉的在警戒线外等候问话。
　　“师傅，林甜甜会怎么样？”朝颜问。
　　“冥府自有决断。不过现下，先打电话告诉她家人吧，免得他们空有期盼。”蜚零找了个角落，按照林甜甜提供的电话拨了过去。
　　“你女儿已经死了，尸体在李扬培训中心地下室” 。朝颜等人都听到电话那头的哭喊声了，他们想做些什么，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师傅，姓宋的怎么办？”
　　“阳间有阳间的规矩，他杀了人，会受惩罚的！”蜚零边抽烟边说。“等他在阳间受完惩罚，死了去阴间，我们冥府不会放过他。以他的罪行，冥府自有油锅地狱等着他！”
　　“这油锅地狱可有意思了，”鬼卿小说对着朝颜说：“那些□□□□，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有时罪孽深重之人，刚从冰山地狱里出来，又被小鬼押送到油锅地狱里。”
　　朝颜点点头。还是冥府的规矩能让坏人长记性。
　　“你们报的案？”一名警官朝他们走来，警察天生就有一股正气，弄的朝颜三人不舒服。好在蜚零挡在他们三人面前。
　　“小王，这是我们分局的顾问刘强国。”另一个警察打招呼道。王警官听后点头走开了。
　　“刘哥，不好意思，小王是新来的，还不认识你。你别多心。”
　　“田警官，没事没事！”蜚零递了根烟过去，“昨天一个委托人让跟踪她老公，我这正工作呢，就发现学校里面太过异常。所以给你们打电话。学校什么情况？”
　　“哎。。。一群学生和老师在顶楼拿着武器互殴，简直在自相残杀，还有些结伴跳楼。幸存下来的都说不清楚什么情况。有个姓宋的老师，可能受了刺激，主动投案说今天早上自己和蔚市一个培训中心的校长杀了个小姑娘，还说了抛尸地点，我同事赶过去核实了。但愿是他脑子不清楚瞎说的吧！”田警官扒拉了一下头发，表情有些狰狞，“刘哥，你知道姓宋的说什么吗？他说培训中心那个校长经常诱骗未成年孩子供他们猥亵，作为交换姓宋的他们给介绍学生过去，据说有将近二十个受害者。前后1年多时间，受害者没一个报案的。刘哥，你说这是怎么了？”
　　田警官手机响起，他接通电话，骂了一声：“K，真找到尸体了？”他对着蜚零等人挥挥手朝教学楼走去。
　　蜚零见警察了解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三人驾车离开。
　　对啊，这个社会怎么了？老师不是应该保护学生吗？为什么他们会把罪恶的手伸向孩子？
　　“鬼差大人，”瓶子里的林甜甜说话了，“我能再看一眼爸爸妈妈吗？”
　　蜚零他们没有说话，照例他们不能跨区，只能待在自己的辖区。
　　“妈妈今天早上送我去培训学校的时候，说爸爸晚上会回家吃饭的。我已经好久没看到爸爸了。他总是忙。”
　　最终蜚零没有出声。开车到本市和蔚市的交界处，他把林甜甜放出来，对小姑娘说：“林甜甜，阳间有阳间的秩序，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你即已死，就此放下吧！对着蔚市的方向磕个头，感谢他们的生养之恩便罢了吧！”
　　林甜甜流着泪，面向蔚市跪了下来。“爸爸妈妈，甜甜走了！下辈子甜甜还要当你们的孩子！以后你们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忙，不要把我送到培训中心去，甜甜只想你们能多陪陪我！”
　　朝颜走过去抱了抱林甜甜，她擦擦小姑娘的眼泪，心疼的说不出一句话。林甜甜抬头望着朝颜甜甜一笑，朝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甜甜掐住命脉。
　　“、、、”朝颜想哭。
　　“林甜甜，你要如何？”蜚零拦住要去救人的鬼卿和解蚩。命脉是鬼差生命，一旦断开，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
　　“我要看我爸爸妈妈。就一眼！看完我保证乖乖跟你们回去！”
　　“好！”蜚零妥协，“你可想清楚了？你本就造有杀孽，若是强行回你父母身边，他们也会受你影响的。”
　　“我只看一眼就行！”
　　蜚零只能让鬼卿和解蚩护法，施法带着朝颜和林甜甜来到一间病房外。
　　“我要看我爸爸妈妈，不是来医院！”林甜甜着急。
　　“我是以你的精魂为引施的法，不会错。你的亲人就在医院。但你们毕竟人鬼殊途，不能让他们看见你。”
　　“好！”
　　林甜甜穿门而过，蜚零、朝颜紧随其后。病床上躺着一个睡着的妇人，林甜甜走到床边，看着她的脸，哭泣的说：“妈妈，我想你了！”
　　妇人幽幽转醒，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至今不信，自己早上送出门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自己还记得告诉甜甜晚上她爸回家吃饭时，孩子开心得眼睛都在笑的样子！才分开几小时怎么就天人永隔了？
　　病房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爸爸”林甜甜跑过去抱着男人。可男人穿过她的身体来到病床边，他拉起妇人的手说：“别哭了。甜甜见了该以为我欺负你了。甜甜她不爱见你哭。都是我不好，以为多赚钱就可以让她有好的生活，受最好的教育。我忽略了她，忽略了你们最需要的是我的陪伴！我常想等做完了这单就好好陪陪你们，可我总是食言！谁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着，男人低头哭了起来，妇人见状哭的更凶了。“你是为了我们好，我知道！甜甜她从来不怪我们忙，她只是太想你了！”
　　林甜甜跪在他们身前，磕了三个头。久久不起。
　　“我们该走了，天快亮了。”蜚零拉着林甜甜起身。
　　一个施法，三人又回到交界点。鬼卿和解蚩松了口气。要是第一次上差就把朝颜搭进去，那他们不用回冥府领罚，自己在太阳下烧得魂飞魄散还轻松些。
　　解蚩上前挥动招魂幡，打开冥府之门，门内出来两个勾魂使，勾魂使给林甜甜戴上脚镣，把人带走了。
　　临走前，林甜甜对朝颜笑了笑，说了声对不起。朝颜挥手道别，没关系。
　　孩子本应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长大，在老师教育下成人成才，然后找到一件自己喜爱的事情，将余生活得精彩。可林甜甜呢？父母疏于陪伴，给了坏人可乘之机，老师行若犬彘，更害她性命！林甜甜为报复造有杀孽，她何其无辜！
　　“师傅，林甜甜会有什么后果？”
　　“身负杀孽，要在冥府受刑。下世投胎，只能投畜生道。”
　　“林甜甜太可怜了！”
　　“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不可怜吗？”蜚零反问，“人活一世，各有各的缘法。林甜甜被人害死固然可怜，但死于她手的那些人也有父母妻儿的。千人千般苦，苦苦不相同。这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定论，不是我们能操心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将魂魄送回冥府，让他们少添杀孽吧！”
　　朝颜点点头。
　　“朝颜，人死后，会有执念，有了执念就会不择手段逗留阳间，以后你不可随意随意靠近被通缉的阴魂。这次林甜甜还小，而且没有恶意，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师傅，我记住了！”朝颜确实也吓着了。
　　“师傅，我们的工资有多少呀？”朝颜穷怕了。
　　“朝颜，你的要下月方能知晓，蜚零师傅的肯定比你高。”鬼卿调笑道：“蜚零师傅可是住的别墅！”
　　朝颜羡慕的看着蜚零，自己房租都快付不起了，他居然住别墅。“师傅，要不我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吧，有修炼的问题我也好随时请教你”
　　蜚零想，上差本就有危险，且朝颜实力弱，能住在一起也是好的。一来可以监督她修炼，二来也可就近保护。她早日出师，自己也能早日得偿所愿！
　　蜚零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朝颜开心的回家收拾，反正房子月底就到期。干脆直接用蜚零的车把东西拉到别墅去。
　　蜚零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想到辛夷对他说的话：“教何米粒法术，待她出师之日，我用自己功德助你救回爱人，另，给她换个名字，叫朝颜，素罗笠顶碧罗檐，晚卸蓝裳著茜衫。望见竹篱心独喜，翩然飞上翠琼篸的朝颜。”
　　蜚零托冥府的朋友查过，无论是在册的鬼差还是在冥府受刑的阴魂，皆无名为朝颜的。辛夷为地藏王座下第一府君，朝颜前生被换阳寿的事情虽说严重但不至于亲自过问。加之朝颜一出危险他立即从冥府上来，若说辛夷对朝颜的特别只是顺带一提，蜚零说什么都不信。不过辛夷是个厉害的，他即答应自己会救人，那就一定能救。自己只需把朝颜护好，认真教她修炼，其他的就等出师之后再说吧！
　　冥府这头，辛夷着一身滚边刺绣的玄色衣裳立于奈何桥上，右手轻抬于腹，左手垂于身侧。听到鬼差报称林甜甜已收押回地府。辛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上空，道：“她也算可怜，罚了该罚的，让她投身入人道吧！”鬼差称是便退下。
　　辛夷嘴角微微上扬，上千年的孤寂因为有了希望而不再苦痛。
　　地藏王菩萨曾对辛夷说：“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示意辛夷放下爱欲，念佛专一，方能脱离世俗有大作为。可辛夷不要大作为，他前后所图仅一人而已。